葱儿不由停下脚步:“你马上要结婚了吗?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我就二十三岁了。”
葱儿轻轻笑起来:“也是,二十三岁了,该成家了。结了婚怎么办?把妻子带到这儿来,还是你们都留在老家?”
“我本想把她留在老家,可是她在大城市长大,不愿意回乡下,那就留在北方城市买座宅子得了。不过那里战事紧,她还是回乡下比较好,太太她们都在,也不寂寞。”
“她不愿意怎么办?”
“不愿意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跑吧?兵荒马乱的,谁保护得了她?爹爹要在重庆给大哥,确切地说是给玉嫂嫂买宅子了。实在不行,我也在怀旬市给她买座宅子,这样她和玉嫂嫂可以互通往来,也不寂寞。”
“老爷又要给玉姐姐买宅子吗?”葱儿感兴趣地问。
“当然啊。”林子焕说:“玉嫂嫂有身孕,将来还要养孩子,没个住处不成。兵荒马乱的,来这里很危险,所以只有在重庆买宅子了,总不能老住在娘家。”
葱儿轻轻一笑:“她不来住,这里的宅子不就荒了?”
“怎么会荒?有大哥和你,还有老爷和我,这里一定会物尽其用的。”林子焕微笑着说。
葱儿淡淡一笑,“你家确实有钱,到处买宅子,真是豪门。”
林子焕微微一笑:“爹爹经营大半辈子,家里是有一些积蓄。你将来可以回老家看看,北方有我们的矿井、铺子,乡下租出去的土地也不少,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你太谦虚了,你家这么有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豪门了。听说你家的武装不少,很厉害吧?”
林子焕笑着没做声,半晌,看着葱儿说:“嫂嫂行伍出身,见过大世面,不论多么规模大的私家武装,比起大哥的队伍来还是很逊色的。”
“那是国家的,不是他个人的。”葱儿不以为然地说,脑子一转:“作为这么大家庭的二少爷,你将来的前途不成问题,可以继承一大笔遗产呢。”
听到她的话,林子焕的眼中蓦然闪过一抹狠厉的光,又连忙掩住。
林葱儿迅速捕捉住了他的表情变化,懒洋洋地说:“听说你还有个三弟,和我一般大,是三姨太生的,他将来也能继承一大笔遗产。”
“他不关心家产的,只知道读书,很少回家的。去年差点投奔了那边,是爹派人给追了回来,他还寻死觅活呢。不是三姨太闹上吊,他可能又跑了。”
葱儿默默地听着,若有所思。猛地听到林子焕的问话:“嫂嫂只顾开玩笑说子焕继承家产的问题,其实,家产主要是大哥和你们的,他是长子么。”说完,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葱儿。
葱儿明白他的意思,笑起来:“我想你大哥不会对你家的家产有多大兴趣,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出走了。至于你的玉嫂嫂和我嘛,除了你家的一件物事让我们感兴趣外,别的一概如过眼烟云。”
“是什么?”林子焕连忙问。
林葱儿“咯咯”笑着说:“你大哥——林子京啊,除了他,你家没有一件物事吸引我,包括这豪宅。”
她大笑着跑向秋千,又回头笑道:“这所豪宅对我来说,和客栈没什么两样,我不过是这里的匆匆过客罢了。这下你可放心了?”
林子焕连忙声明:“子焕并没有什么想法,嫂嫂不要误会。”
葱儿不再理他,坐到秋千上,闭上了眼睛。翠儿和秋儿连忙轻轻地摇着秋千。
林子焕尴尬地站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到底涎着脸赖在那里,他太渴望和葱儿这么美貌的女子呆在一起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脚步声由远到近,林葱儿不由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婢女走近禀报:“葱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正和老爷吃早餐呢,请您快去。”
葱儿一惊: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后天嘛。她二话没说就跳下秋千向前院走去。李涛等连忙跟上去,留下林子焕怅惘地看着她的背影。
走进楼房,葱儿正要跨进饭厅,一阵对话声让她停住了脚步,里面似乎只有林老爷和林子京两人。
只听林子京说:“一切都在冥冥中,我们听天由命吧,老爷不必放在心上,我一向把这看得很淡的。”
林老爷坚决地说:“事在人为,我们林家人是不轻易认输的。我老了,你是我全部的希望,我不许你退缩的。”
“老爷,”林子京困难地说,“对不起,我很为难……”
林老爷打断他,声音似乎有斥责的意味:“子京,你还是个男子汉么?怎么一点也不像我?子焕和子卓没一个成器的,林家的光宗耀祖就靠你了,你还说这些话。你别为难,一切有我呢,如果失败了也没什么,这也许是天意,我认了。但不经过努力的失败我是不能容忍的。”
看林子京低头不语,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呀,有时候真让我琢磨不透,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大的事你放在一边。可是在对待女人的份上却那么执着,敢于和蒋总裁对抗,值得么?”
“老爷……”林子京喃喃。
林老爷挥手不许他插嘴,继续说:“你闭嘴吧,我知道你又要讲大道理了,我不想听。我只想告诉你,现在正是需要你执着劲头的时候,把你维护你那位葱夫人的力气拿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你走了后,我会照顾好你的那位小夫人的,为你解除后顾之忧。”
林子京连忙说:“你不用管她,让她自己回军部侧院就好。”
林老爷鄙夷地说:“你又担心死了,害怕我杀她吧?你放心,看你那么看重她,我也懒得管她了。不过看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不想让她在你开会的这段日子里胡跑乱窜,惹是生非。你我同为男子,你的那点心思我能不清楚?我也不许我的儿子被人戴上绿帽子。”
“老爷……”林子京脸红了,低下头。
林老爷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儿子?堂堂的一军之长,总共才两个老婆,就闹得焦头烂额的。”
“老爷……”林子京低声说:“玉儿不说,葱儿她……与众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她不也是个女人嘛,而且只有十六岁,有什么惊天的本领?不过……她真的是十六岁吗?你了解她的身世吗?”
“她是个孤儿,你是知道的。”林子京老老实实地说。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她的年龄,看相貌也差不离,只是不知她是几月的生日?”
林子京摇摇头:“她的继母收留她的时候,看她就是半岁光景,她的生日大概在腊月左右吧。所以说,她现在虚岁是十六岁,实际上才十五岁半。”
“腊月生日,十五岁半?”林老爷大吃一惊。
“老爷,你怎么啦?莫非你以前认识葱儿?可她从小和我在一起啊。八岁以前在东南乡下,你在北方任职,怎么认识她?”林子京先是惊奇老爷的表情变化,最后被自己的推论逗笑了,看着林老爷。
林老爷也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淡淡地说:“也许吧,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你先行,我让钟管家随后到陪都找我的老相识,我们互不干涉。”
看林子京还要张口,他挥手打断他,“我们不要谈这个问题了,我饿了,该吃饭了。你的小夫人怎么还不来?哦,在门口呢,好大一会儿了吧?”他转身看见走进门口,脸色有些苍白的林葱儿,淡淡地说,坦然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子京连忙迎上来,拉着葱儿的手坐下来,宠溺地说:“来了怎么悄没声息的,饿了吧?等姨娘来了我们就吃饭。药喝了吗?”
葱儿轻轻点点头,没吭声。林子京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依旧宠溺地说:“我到怀旬市去开会,饭后就走,可能得二十多天。我走后你要多保重自己,不要调皮捣蛋。”
葱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光,看看林子京,又看看林老爷,依旧点点头,没吭声。
林子京有些不安,轻声叫了一声:“葱儿……”
看不惯他俩的卿卿我我,林老爷威严地对门口说:“还不进来吃饭,你在磨蹭什么?”
浓妆艳抹、扭着腰肢的付姨太走进来,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人闭气。她嗲声嗲气地说:“来了,来了,我迟到了,该罚。”说着作娇羞状地坐在林老爷身旁,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林子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