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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看来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你知道什么情况吗?”提手说。“先回答我的问题。”女人说,“不然就要你流血,后悔。”

“和你一样,苟延残喘的人。”提手说,“想要找一个地方,好让自己得以活下去。”

“看来你这人不简单。”女人说,“这是非常时期,是否带有武器?别动,别想骗我,连想也别想。”

“没有,你一眼就可以看出。我空着手。”提手说。

“举起手来,”女人喝道。“我自会判断,用不着你多嘴。”她把顶住提手后腰的尖刀加大了力道。

“别做出愚蠢的举动,你可以搜我的身,脚踝处有两把匕首。但我不会举手。”提手说。

“你要我来硬的?”她把尖刀继续往提手的皮肉推进。

“你尽管试试,再使点力看看。”提手说。

她吹了一声口哨,另一个女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她和她长得很相像,难分彼此,是一堆双胞胎姐妹。她走到提手的正面,确认他不会给她们带来威胁。他身体修长,比提手高处半个头。最后检查完毕,她示意没事了。

“我叫贝美,站在你身后的是贝丽。我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你的左眼怎么了?”站在提手面前的女人说。

“天快黑了,我要找地方休息。”提手说,“有些事情别人不愿说,就千万不要去追问。对我来说,这样的人,实在讨厌。”

“你个子虽小,脾气倒是挺大的。”贝丽说,“你不知道你这么说,会有怎样的结果。说话呀,别以为我们是很好对付的人。小心看走了眼,不然今晚最后一顿晚饭也别想吃了。”

“你忘记了是在跟谁说话。”提手声色俱厉地说,那只睁着的眼睛闪闪发亮。

“你要是说话声音大了一点,有什么可怕的,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贝丽说,“你有什么可怕的,不必害怕。你是谁?报出你的来历,不然就对你不客气。”

提手口气缓和下来,面色也不那么严厉了,看上去像一个多日熬夜而疲惫不堪的人。“你们可以信任我,对我放心,我没有恶意。其他的,我不愿多说。”

“我们应该铲除掉你,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说不定你会做出什么?这很有必要!”贝丽恶狠狠地说。

“你不会的,你分明对我很有兴趣。”提手说。

“我对你很有兴趣?”贝丽开心地笑起来。“姐姐,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男人。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

“没什么好说的,他要是不打算开口,我也不会逼他。”贝美说。

“你们在这多久了?还有其他人吗?”提手说。

“你要是想对我们提问,最好客气一点,恭顺一点,不然是不会从我们这得到任何答案。”贝丽说。

“半年,只有我们俩人。”贝美说。

“那你们一定也是对这里发生过的事一无所知了?”提手说。

贝丽听了他的话,好像有点不大舒服。“是的。”贝丽说。

“如果你们不反对,我这就离开这里。”提手说。

“你去哪?”贝丽说。

“不知道。”提手说,“任何地方。”

“不打算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贝丽说。

“你们可以跟着我一起走,也许我可以在这里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离开。”提手说。

“你好像有什么事?”贝美说,“是在寻找一些线索,寻找一些人?”

提手感到这对双胞胎姐妹很不简单,他突然感到贝美的注意力中一种很阴鸷的分量,他的神经一瞬间紧张了起来,但是这种感觉一瞬即逝,再也无法找到。

贝丽带着他,来到她们居住的地方。她说,她们是奥内人,北风游侠的后代。提手从心里表示怀疑。她继续说道,她们俩姐妹是因为如何的一些意外的原因躲避掉灾难的,声泪俱下!只有她们孤零零的两个人。

屋内还燃着余烬,床褥整洁,桌上碗碟整齐摆列,印着烛光,闪闪发亮。

贝美说,“告诉你一件事,你也许会感兴趣。我们俩都目睹过一个独臂少年在周围晃荡,很警觉,大概刚成年的样子。每次我们才刚发现他,他就躲开了。像是在寻找什么?线索?或是征兆。”

“他长什么样子?”提手问。

“很远,看不清。”贝丽接口说,“肤色奇深,也许是傍晚的缘故,我想,他也许在皮肤上涂了什么,好保护自己,便于伪装。一条腿像是瘸了,行动却像猫一样敏捷。说也奇怪,这些特点结合在一起,不由使人想起了一头黑豹。”

“你估计什么时候,他还会再来?”提手问。

“这个不清楚,他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贝丽说,“我曾跟踪他到了南门,他好像发现了我,立刻消失不见了。我总认为他还会再来,也许是每天,最多不会超过十天,他一定会再来一趟的。错不了。有什么东西对他很重要,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四处寻找,看来,他是不会放弃的。”

“那么下一次,你认为他会选择什么时候过来?”提手说。

“白天,他也许还认为这座城里有着什么危险,也许是狼人?据说这种可怕的怪物一到了夜晚,视力会加倍的清晰。他总是在白天出没,谨小慎微!”贝丽说。

“我们姐们之所以会一直停留在这座死城里,就是想找到他,联系他,还活着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们应该在一起。”贝美说,“常言说,女人如蛇蝎,我知道你看我们的眼神。这是我们天生的相貌,不能选择。你觉得我的脸带有一种剧毒似的既是是警告又是迷惑一般的美?它让你的脑袋泛生出了许多念想,多半是不好的,是吗?”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总觉得这不太现实,是一场虚幻。”提手说。

“好哇。”贝丽说,“终于暴露出你的居心了,今晚我们得小心防备。这样的话,我从前可是听得太多了,其实心里还挺受用的,你可以再多说几句。”

几天以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城外梭巡,他把身体压得很低,不时地转着脑袋,关注四面八方的情况,就像太阳底下的一个影子。当他前进了一段路,会突然地停下来,这时他会消失不见,也许是躲在了草丛里,或者其他什么可以隐蔽他的地方。等他再次确定周遭的情况十分安全后,他才会小心地冒出头来,进一步确定周围的情况,他继续前进。具有动物的耐性,超于常人的机智。

提手和双胞胎姐妹站在城墙上往外看着,提手站在高高的护墙之后,脸对着箭孔。他让双胞胎姐妹蹲下,别露脸。清晨起了大雾,这对他们有利,事物总是带有双面性,同样的,也有利于下面的那个人潜逃。

下面的那个人对于危机的判断能力,对处理各种意外的手段,大大超出了双胞胎姐妹,这就是她们一直能发现他的存在,而不能找到他,和他面对面地交流的原因。他对一切的事物都持谨慎的保留态度,目前来说,他还能应对,他还不需要冒险和其他人接触。这个世界既然大得超出了他的想象,那么他也就有理由为自己选择一种孤独的态度。

提手眯了一下眼,他见到那个人的面容。他从前额到左颊挨过一刀,留下一道弯弯的老伤疤。等他再靠近一点的时候,提手发现那也许不是刀的刃口所造成的伤害。那会是什么造成的呢?他脸上的皮肤像是被一件钝器拉开过,他也许把脸上被拉开的皮肤粘了回去。效果很不理想,看上去就像被一拳打过的湿润泥巴。

他渐渐接近城门,提手心里一震,他长得很熟悉,尽管是一张被破坏后的脸。他弓着背,唯一的一条手臂在空中晃着,手掌上沾满污泥。看来他会运用一切他能用上的,最后的一只手臂不仅用来握紧武器,还会拿它来使自己像动物一样奔跑。

这时他完全地站立起来,向城墙上扫了一眼。一阵西风吹来一股更浓的雾,他后退两步,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出现了在提手的视线里,进了城门。他小心的检查地面以及周围出现的新的痕迹。他发现了双胞胎新近留下的足迹,一切都瞒不了他。

只有脚尖的印迹,因为她们一直是掂着脚走路的。他决定要离开这里了,悄无声息地开始后退。

有一瞬间提手见到了他的双眼,憔悴,疲惫。虽然总是使自己睁大了双眼,一阵深深的失落更是从里面涌了出来。“克努。”提手站在城墙上喊,“是你吗?”

他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整个人一下呆掉了。他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太远了,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又马上躲了起来,在一间房屋后面,他捂住胸口,不住地喘息,静静地等待,闭上了眼睛。

提手向他跑去,“是我,提手。睁开眼看看。”

这时克努才睁开眼,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双眼呆滞地看着提手,“您的眼睛好了呀。”他木讷地说。

“是我呀,克努,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提手说。

“真的是您呀。”克努咕哝说。

提手摸着他的脸,“可不是吗,真真切切地站在你的面前。”

克努突然从提手的手里滑落,掉到地上,身体呈大字摆着,闭上了眼。提手赶紧地要去把他扶起来,提手走错了方向,克努没有左臂。

“怎么了?”提手说,他跨到右边,要扶起克努。

“哦,我没事,我只是要让自己放松一下,因为我不能大喊。请放我下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干着什么。”克努闭着眼说,声音飘渺而无力。“我想要立刻控制住自己,就必须先让自己躺着,把自己先完全地放松。让我现躺一会儿,以便能控制自己,我没事,一会儿就会好了。因为太高兴了,只需要给我一点点时间,相信我。”

提手在他身边静静地坐着。双胞胎姐妹也赶了过来。

“我好了。”克努说,他突然就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提手说。

克努听到后,突然拐进了一件房屋中,他蹲着,埋头流泪。“我不能哭!”他一直重复说道,他听见了提手进屋的脚步声,立刻大声说道,“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出丑,我受不了!”他用仅剩的一只手臂在空中无奈的挥舞,他实在是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这突然到来的事实。“他们全都死了,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啊!我实在是太丑了!”他用破烂的衣服捂住脸。

“要说丑,你脸上的那块大疤的确比我的脸上的那一块要大了一些。还有些什么?难道别人会怪你吗?难道我不了解你吗?在我们的身边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但不能把它归咎在我们的身上。你做了什么?我是要赞美你的,克努,听好了,现在就振作起来,谁要是给了你难受,谁要是给了你难堪,我们就要像它发出挑战,我们一起打败它,让它们尝到后悔的滋味。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告诉我,你知道了。”提手说,拉着他的右手,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克努说,“他们几乎都死了,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我们在山林里歇息,听到了小孩的哭声,我跑过去看,我不够谨慎,原来那是一个狼人发出的声响,它发现了我们。”

“好了,”提手说,“过去的事情只要知道,明白就足够了,别去想太多,更不要去后悔。我告诉你,我就是这样做的。”

“现在好了,我们又在一起了,这很重要,知道吗?”提手说,他拍着克努的后背。“我要带着你离开这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跟着我,还会像从前一样,走,我们要继续走下去。”

他们走出屋外,“她们俩是一对双胞胎,奥内人,北方游侠的后代。”提手说。克努脸上露出一个惨淡淡的笑容。

“我们要走了,离开这里,你们呢?”提手说。

“当然是一起走了,那还用说。”贝丽说,“我发现你们俩人长得挺像的。”

提手要扶着克努,克努不愿意,十分地惶恐。“不,别,千万不要这样,我能走得了,能走得很快。别担心我,我能很好的对付这一切。”他不停地重复说道。最后他惶惶恐恐地接受了。

“我只好对你这样做,我不是在扶你,”提手说,“你身上所受的伤,远不止我目前看到的。”

“哦,背上还有一道伤,在断臂的那一边,没什么打紧的了,一点也不妨碍人。”克努说,“我早已习惯了偏着右臂走路,您刚好扶着我的右边,我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锻炼一下没怎么用的左腿。”

克努想起了那夜的情境,一个狼人扑向他们。他想起,他居然活了下来,后面是接连三个月奄奄一息所遭受的罪,不觉一阵不寒而栗。上一次他的病也没有来得这样突然呀!他几次生病都没有这样突然的,现在可是大白天呀!他只会在深夜躺下,才会难受,所以他尽量少睡眠,他也睡不着,后背疼得厉害,每一次他生病了,后背还有全身的疼痛一起发作出来,他就会悄悄地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第二天就好了。

克努的后背突然疼了起来,舌头也有点僵直了,自己也说不出个道理。他真是有点情急无奈了,他不信神明,该向什么祈祷呢?“任是什么东西都行!”他在心里大喊道,“今天可病不得呀,要发病就让它到晚上来吧。你不是一向都是这样做的吗?我疼呀,疼得真厉害!到了晚上,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现在可千万病不得呀,我还需要找到一个地方孤独地待着,不要让他们见到我的那副摸样呀!求你了。”

克努突然抽搐打起摆子,“咬……咬……咬。”他已口不能言。用右手使劲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站着一动不动,要往下倒去,提手把他的手放进他的嘴里,他却不肯咬住,他对着提手啾了好一会,仿佛吓掉了魂似的。突然用手把眼睛一捂,“别……可怜我,我最……愿意别人可怜我的,我害怕,我受不了呀!我能行的,让……我自己来。”

克努趴在地上,一连翻了几个身,过了片刻有折腾开了。只听见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吁吁连成一片,疼得直咬牙,又不让自己哼出声来。双胞胎姐妹要来帮忙,提手示意她们别来,他不会咬断自己的舌头。提手把自己的手伸进了快陷入昏迷的克努口中,他勉强地睁开了一只眼,对着提手看了半响,默默地摇了摇头,脸色白得跟死人差不多,这样折腾了半天后,他的身体已疲惫到极点。一旦睡着了,要醒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克努躺着,压根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从白天一直到晚上。提手细细端详那张寂然不动的样子,除了人还在呼吸之外,哪里还能看出一点迹象,说明这个人还活着?苍白的脸上根本没有一丝血色,提手看着看着,感到一阵阵揪心。他见到克努那被自己撕烂的衣服后有一道骇人的深口大疤,从后腰一直到肩上。

双胞胎在他们身边燃起了火。“他会不会老这样子睡下去,自打他睡着以后,没动过一下,这太危险了。只是这类事我们都对付不了。我之前还真担心他会横了心,去咬断自己的舌头。”贝丽说。

“请不必费心,不会的。”提手说,“他此刻的呼吸完全正常,没什么,只是身体疲乏极了,那样折腾了大半天,哪能不疲乏呢?”

“你可以把你的手伸出来了,血都流了他一脸。”贝美说,“我看你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他疼得咬牙切齿,你居然还可以忍得不动声色,脸色一点也没变。”

提手的手动了动,咬得真紧,牙齿粘着他的血肉。

克努突然惊醒过来,一脸怯生生吓坏了的神气。“啊!”他喊了一声,“我得赶快回去,比克,比克他也死了。”他慌慌忙忙地说道,“帮帮忙,谁能帮帮忙?没有人啊!我的手也没了,我,我呀!我没看见您,啊!这是一场梦吧。”他往四下看了看,好像很弄不懂的样子。

“被你吓了个半死。”贝丽说,“你已经连续睡了快一天了,现在你得喝点汤,你要是还想睡的话,喝完再睡。”

“快一天了!”克努说,他飞快了瞥了大家一眼,“我好多了,马上就可以走了。”

“多亏了提手。”贝丽说,“你要是再使上一点力,就差不多可以把他的手给咬断了。”

“让我看看!”克努惊得跪起来,“我到底干了什么?”他不停的责怪自己,说自己给提手丢脸了,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懊悔地哭起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说,这点疼也忍不了,连累了人。他明明发誓要帮助人的!瞧瞧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提手也陪着他一起哭,用手把他的脸扶正,碰着自己的额头。“咬了我才好呢,你要是不咬我,我准会伤心得要死,那我该怎么办呢?你就是应该咬我的,你咬得我很舒服,懂吗?当时你要是不咬我,我就会自己咬自己,你认为是你咬我疼,还是我咬自己疼?我能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提手说。

“但愿以后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应该要管好自己。”克努说,“谢谢。”

“你我之间是不能见外的,那样会伤了我的心。”提手说。

克努喝完肉汤后,脸上渐渐有了一点血色。“我会把手帕洗干净还你的。”他对贝丽说。

“还我干什么?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讲究,那手帕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了。”贝丽笑起来,她本来就是一个黑发,细长脸蛋的美女,当他笑起来更是如少女一般,一股青春和活力从她身上发散开来。克努一愣神,看呆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对付你,凶的一套管用,马上就会变得服服帖帖的,你怎么就这么谦虚呢?你说。”他们开始赶路,过了半天,克努说,“不对,你是说我表现得像一只兔子?”

贝丽埋头赶路,她有点累,没有回答。

这一路走去,提手背着克努,这次他没有反对,他高高兴兴的,没了小心。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休息了一番。双胞胎姐妹恢复了精神。

贝丽天生是一个活泼的性格,和她的姐姐截然相反。

她说,克努,你怎么和提手一个德性,说你们是两兄弟,我都会相信。就算是被一雷电劈中了你们俩,也不见得,你们会多说两句话。这样好吗?我看不好。人呐,越是难受的时候,就越要多说说话,谈论点什么,不然整个人就会阴沉沉的,也许就会活不下去。

贝美叫她最好别再说话了,整个晚上都静悄悄的,就有你这个人在不停的说来说去,难道你就不怕招来不祥之物?

月亮慢慢下去,在山岗下投下阴影,面前的一切显得黑糊糊的。他们往前走出一段路,天上的星星更多,也更亮了起来。提手与克努心有灵犀,根本不用克努伸手指路,提手就走对了方向。他们再草地与河滩上走了数个小时,篙草没膝,有经过了几处不易察觉的池沼。他们来到一处隘口,在一个山坡的背面搭着一个木屋。

克努说,“我们到了,我想自己走回去。”

克努将屋门推开,黑漆漆的屋内传来一个声音,高兴又夹杂着对未知的恐惧。“克努?是你吗?”

“是我,比克。快起来吧,快来看看谁回来了,我们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克努说。他拿出火折,点燃蜡烛。

屋里有三个人,一个是青年,他是比克的孙子,比恩,比克努大了三岁。他捂着被子,脸上冒着冷汗。当他真正地看清楚是克努以后,他才敢丢下被子,下了床。看见了陌生人,又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他们是谁?”他惊恐地说,不由得弯下了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屋内另外还有两个老人,她们还在熟睡,把身子卷缩在被子里。他们三个都是在受到狼人袭击的那个晚上,被吓得昏死了过去,被吓破了胆,从此再也提不起勇气,就算是一点风吹草动也会把他们吓得瑟瑟发抖。

“他是提手,你难道不认得他了吗?”克努说,“我们的恩人呐,他们带我们走出了绿丘草原。”

“不对!不是他!一点也不像,我们是好朋友,形同亲人,别骗我,他们是谁?”比恩尖叫道,他靠着墙,勉强使自己站立着。“来者不善啊!克努,我的亲人,结交朋友要小心!你不会忘了上次吧?那些强盗,杀人犯,侩子手!我们自己都快没吃的了,还好心收留他们,想想看,他们都干了什么?我们把最后的一点食物给了他们,换来了什么?他们要杀了我和奶奶,说废物不应该留在世上,拖累别人。要不是你回来得早,我们都会死在他们的刀下。老天在上!我是废物吗?我倒是要问问你,我是最不愿意害怕的人,可以说当时我气极了,我就要对他们说,混蛋,我要让你们尝到厉害!可是我却晕了过去,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完全闹不明白,总是事与愿违!我记得十分清楚,他们让你受伤了,难道你会忘了吗?不要轻信别人,这样的事情就只能靠我和你了。”

比恩的双眼像鱼眼一样鼓起,颧骨高高地突起,很瘦,整张脸皮贴在骨头上,能隔着脸看见牙床的形状,头发也脱落了不少,头顶的中央秃了一大块。

“比恩,我再也不会长久地外出了,你们每时每刻都能看见我,我是值得相信的,对吗。我对你说,谁也不能够伤害到你。”克努握住比恩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两位老奶奶似乎也醒了过来,脑袋紧紧地缩在被窝里。克努过去拍拍被子,表示安全,没有事。后来她们似乎睡着了,没有发出动静。

比恩似乎放心了不少,他警惕地问道,“他是提手?我记得他没有这么高的呀,他是蒙着双眼的,这两种情况结合在一起让人生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还有,你身边的那两个女人,我从前可不认识她们!”

提手告诉比恩,当时之所以要离开他们,是因为狼人直接选中了他,把他作为了第一等猎物。后来他也遭了魔难,甚至离开了这个世界,到了另一个地方。要说得详细,的确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恐怕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其中的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希望你能理解。

屋子不大。两个老奶奶睡在一起,比恩和克努睡在一起。提手说,他随便找个地方对方过去就好了,克努,你别瞎操心。双胞胎姐妹也说,是这样,这里可比没遮没拦的要好多了,别多想,你需要休息。

对于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提手心里没有把握,这里有三个受过惊吓的人,身体孱弱不堪,旅途的劳顿足以使他们丧命。

第二天,提手走出屋外,看见天空中有一只巨鹰在翱翔。当他看向它时,巨鹰也看向他,双方各留意了对方好一会儿。巨鹰在天空中飞了一圈,向着提手落下去。

克努说,这只巨鹰他在从前见过它一次。两年前他侥幸杀死了狼人,他躺在地上,活不了。他落到他的身边,把一枚青色的果子放到了他的嘴边,他吃了下去,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活了过来。他只记得它很大,非常地大,它好像能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它具有灵性。

巨鹰的翅膀扇了一次,它落到地上,没有恶意,一步一步朝提手走来。它比提手身后的屋要大上好几倍。黑气漆亮的羽毛,金黄色流金一般的喙,优雅而威严。“你?”它的张口言语,更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提手说,“您是为我而来的?请问有何见教?”

“首先要确定一点。”巨鹰说,“你是盎格鲁人力提的儿子?”

提手默默地注视了它一会后,他说,“是的。他还好吗?一别数年。”

巨鹰没有回答,周遭只剩下可怕的沉寂,一阵冷风袭来。它说,“你到过什么地方?难道你不害怕吗?”那声音犹如石头掉进幽梦般响亮而清晰。

“我关心的是,你属于哪一方?是来帮助我们的?还是来残害我们的?”提手说。

“我当然站在穆斯林的阵营。”巨鹰说,“两年以来,我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找到你。据我所知,所多玛娥摩拉已重新拿到了它的巨刃。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在等着你。”

“事实如我所料,”提手说,“当我刚踏上这块大地,我就模糊见到了鬼和刀的合影。死人的影子落到了地下。”

提手退了一步,“我再也无法忍受良心的折磨,我们都需要一个了结,决不会是我一个人独自离开。往后随之而来的良心的恐惧会毁掉我。你要带上我们所有人一起离开。”

“这不关我的使命。”巨鹰说,“再说就是你一个人所带来的重量就已令我喘息,你的身体还在地下!”

“那我哪也去不了,”提手说,“我自己会走过去,我知道怎么走。”

“你想好了吗?”巨鹰说,它展起双翼,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决心要一意孤行?我会带上你走的,说到做到,你要是难受起来,可别怪我。”

“您不会这么做的,我从那段对我的呼声中找到了你,风王赫德!没有人能替我做决定,你也不能。你为什么只看到了我的表象,你能看见其他的一些的。你应该冷静下来,你是高贵的王。”提手说。

他们相继凝视了一番,“是的,骑马的人已在死人前面。”赫德说,它转头对克努说,“你活下来了,可我没料到你会认识这个局外人。”

“好吧。”赫德说,“终于见到了你了,可我得独自离开。人必须为更大的利益作出选择,你的行为让我失望,但也不是不可理解。会有人来接应你的,你知道该怎么办。”

风王走了,快要消失在天际。提手心里传来了一道它的声音,“小心那对双胞胎!我看不出她们的好坏,应该对她们有所防备。”

克努站在屋门口,风王气势惊人,克努直到风王走了,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双胞胎倚在门边,也好不了多少。屋里其他的人被外面的动静吓得晕了过去。

第二天,阳光很好,照进屋内。屋里两个老人紧靠着,她们坐在篝火旁边,伸着一只手烤火,过一会又换上另一只手。她们各自说着各自的话,也不管对方是否在听,一个劲说着,停也不停。

其中一个老人转过头,对另一个老人点一下头,好像对她说的话很认可的样子。实际上,她们俩的耳朵都快失去了功能,很难听见声音了。她们俩人同时说着,其中一个说道,这火燃得真旺,靠着很暖和,要是在火底下再放上红薯,那是再好不过的美味了。我很喜欢吃,还有很多人也认为这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美味,不如说我的儿子,有一次在山坡上,那儿真陡,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的孙子把我扶了起来,后来我们回到了家里,我就为他烤了一个挺大的红薯,他说,好吃得不得了……另一个老人同时说,那年我家养了一头猪,儿子回来了,那么多年,他终于回来了……她们都聋了,日复一日说着自己听不见的话,当她们发现有人在听自己说话,她们就会显得十分高兴。有时候她们会突然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原来是另一个人,似乎是认识的,还很熟悉,她们就停下来,询问对方,没等对方开口讲起来,她自己又讲开了。说起了从前的事,有高兴的,有难过的。说到什么地方,她就会突然往外看看,另一个就会问她,她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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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小说为三个人写的小说,三个女主的名字就是我们三个人--,不看没人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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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经,一个快乐的女孩,本以为,自己有了全天下,只不过这些梦,碎了…友谊的破碎,亲人的欺骗,她,又在为谁流泪,不再软弱,忘记从前,做回新的自己,可是,她,改变不了自己的本性,随着血色樱花的盛开,她的命运到底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