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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赤子之心的华人主席:非官部部长(3)

撒切尔夫人又高兴又感动,差点跳起来拥抱爸爸,她双手优雅地紧紧握在一起,声音激动地说:“Y.K.,这的确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我答应您主持这艘船的下水仪式。请您和我的助手谈定日子。”

这时,爸爸的智慧、机智,充分展示出来。爸爸笑着说:“首相,另外有一个条件。我同时也在上海订了一条同类的船,请首相您明年主持英国的船下水之后,就到中国去主持那条姐妹船的下水仪式。”

海文与我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感到爸爸实在聪明,太有智慧了。

爸爸虽然没有直接参加中英谈判,但是他看出中英谈判中不愉快、不顺利的事一定很多,他是用自己生意亏本来换取首相的信任,更用多种非官方的活动,拉首相到中国走走看看,多些互相沟通,多些互相了解。

撒切尔夫人多聪明,她一定看透爸爸这个邀请的真实含义,也明白他用意良好,便与身边的助手轻轻商量了两句,爽快地答应了爸爸。

确实,按外交惯例,撒切尔夫人以首相的身份,是不会答应到别的国家去主持轮船下水仪式,不会明显地去帮另一个国家的重工业的。但是,爸爸明知吃亏还在英国订船,这个完全意外的却见真情的举动,首相永远难忘!

爸爸一直很关心香港回归的事,那段时间,因为撒切尔夫人太倔强,不愿放弃香港,中英谈判又一次出现了对立,形成了无法再继续谈下去的僵局。

爸爸自己虽然已经多次向撒切尔夫人游说,但敏锐地看到,如果能托美国总统里根带信给撒切尔夫人,又是一次做工作的机会。

于是,爸爸带上了一份特殊礼物,飞到夏威夷,在夏威夷州长有吉的家与美国总统里根见面。

美国总统里根和第一夫人脸上展露出他们著名的阳光般热烈的笑容,轮流与爸爸握手,亲切交谈。

当天州长夫人(Jean Ariyoshi)把晚宴安排得非常好,席间的气氛自然亲切。爸爸挨着里根总统坐,聊起世界上的大事。

别看爸爸不当政府官员,不从政,但因为每天早晨雷打不动地阅读几份报纸、听广播,对世界上发生的大事不仅心中有数,而且有自己入木三分的独特见解,加上他风趣幽默的谈吐,独特的个人魅力,因而与里根总统谈得十分投机。

当谈到中英关系时,爸爸告诉里根:“我与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交谈过,她不想失掉香港,这是可以理解的,而中国的邓小平主席是一定坚持收回香港的,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如果我们这一代不收回香港,后代会骂我们卖国!”

说到这里,爸爸拿出一卷装裱精美的画轴,这是他在家中亲自研墨挥毫书写而成的七个大字:“柳暗花明又一村。”

爸爸接着把这句诗的意思向里根总统解释。最后请求总统:“麻烦您,总统先生,请把这幅字亲自交给撒切尔夫人,告诉她中国将是我们大家发展的前途。虽然香港回归中国,英国看似损失一颗东方明珠,但中国未来的发展,将为英国带来更大的利益。”爸爸真有先见之明,他能看得很远。

今时今日中国GDP超过12%的增长,中英贸易亦增长迅速,英国还成了中国数一数二的贸易伙伴,英国的确没有在经济上损失。

当时美国的副总统是布什(George Bush),后来他当了总统,也是美国前任总统小布什的父亲,爸爸也认识他。

爸爸真像一个没有任命的中国大使,无论美国总统、副总统或外交部长,爸爸每次见到他们,都会解释中国的立场,中国改革开放的成果和坚持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的必要性,并解释中国不会像苏联那样先把政制解放。中国人口多,改革政制会带来社会不安定,而经济发展正是需要政治稳定。

爸爸非常支持中国,亦非常了解香港人的处境,跟英国领导们的关系又特别好,所以,他的话中英双方都能听进去。

爸爸对英国方面说:“一百年来,港督一直由英国派来,立法局的议员全由港督委任,港督还可以解散立法局遣散议员。你们过去也没有给香港人自治的权力。而未来香港特区行政长官,将由香港人协商选举产生,这比过去应该说已经进步了很多,怎样也不能再民主了。”

“给人民太多权利选举立法会议员,就是给他们一块大石头,会有一日压到自己的脚上。”

爸爸讲话重事实,双方都明白他是真诚的,并非求取私利的。

在中英谈判的两年里,爸爸默默地做了许多事情。有传媒将他在中英谈判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称之为“政治媒人”,还有的将他称之为“民间大使”。我则把父亲比作中英谈判这架机器里的润滑剂。

确实,那时候,我常陪着爸爸穿梭于伦敦和北京之间,甚至还去美国白宫见里根总统。爸爸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站在国家的立场,向英美政要们解说中国人的传统、中国人的观念、中华民族的精神以及统一国土的决心。爸爸同里根总统、撒切尔夫人、英外相贺维等人的私交都不错,他的话他们是可以听得进去的。

有一次,我陪爸爸到贺维外相家作客,贺维陪我们在他家中的花园散步。爸爸很恳切地劝他说:“英国要面对香港回归的现实,试图抗拒或改变这个现实是不明智的,不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放。”

事隔二十多年,贺维与我见面,他还记着当年的事情。他说:“Y.K.所起的作用没人可以代替。亲英的人,中方不信任,亲中的人,英方不信任。而Y.K.却是各方面都十分信任的人。尤其是撒切尔夫人,你是知道她不喜欢听从她身边大臣的话,只有你爸爸的话她才能聆听入耳。他们两人常私下见面,旁边都没有秘书记录。我们外交部曾非常明确地跟首相说,中国有决心取回香港,因为中国觉得1842年的《南京条约》是不平等的,不承认是合法的条约。但首相不相信,坚持合约是合法的,谈不上认不认。只有你爸爸,能笑容满面,耐心地向她解释,邓小平统一中国的意愿很坚强,中国要开放,要走市场经济的道路。收回香港、澳门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最终是要统一中国。面对世界,中国领导人只要一个中国,不要两个,誓不罢休!这是国家尊严问题,正如首相也是绝对不想爱尔兰独立呀!并且,香港单独发展有限,一旦回归中国,前途无限,中国也通过香港增强她的经济实力,这绝对有利于香港的繁荣昌盛。况且,英国始终也要和中国开展友好经济贸易,何必敌对?也许香港有些反对声音,但香港要回归祖国,恢复国家完整,这是大势所趋,是谁也抗拒不了的事实!首相你要明白:你出兵阿根廷,胜了是国荣,输了是国耻!你必须明白这点呀!首相偏偏也只相信你爸爸的解释。”

1984年12月19日,中英双方签署了联合声明,爸爸作为贵宾应邀参加了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签字仪式,成了这一历史的见证人。

3.一场爱国勇战,成为港龙主席

中英联合声明成功签署后,1985年,港商曹光彪看到这是发展航空业的良机。而当时香港只有一家航空公司——国泰航空,只开办往上海和北京的航线,曹氏知道香港回归后对国内航线的需求必大。他的大计也比较简单,他找了一架737200飞机,雇了飞行人员,并从香港民航处取得航空营运许可证(Air Operator's Certificate),公司命名为港龙,满以为可以一步登天。殊不知原来申请国际航线十分复杂。香港和中国政府当日也的确对领空有保护措施。

当时香港政府宣布“一条路线,一间航空公司”的政策,这可难倒了港龙,如何申请飞北京和上海的航线呢?再加上强劲对手国泰和其母公司太古,以及中方的不明确政策,港龙的确面对重重阻碍,实在生不逢时。

港龙当时只有一架飞机,不能列为航班飞机,主要是国籍问题,大股东没有英国国籍。香港,当时是英国殖民地,航班东主需要英国国籍,公司才能算是本地航空公司。所以曹氏只有瞪眼看着公司每日赔钱。终于他想起了持有英国护照的爸爸。如果爸爸能加入港龙,不但解决了国籍问题,更能解决资金问题。但是爸爸当时是国泰航空的董事,又是老板(John Swire,Adrian Swire)的好友,不容易劝他入股港龙。

当时爸爸与新华社负责人常有来往,他们曾鼓励爸爸参与航空业,告诉爸爸这是增强华人在香港航空事业的力量,与英资的国泰航空竞争。现在有港龙这么一个好机会,邀他参股,爸爸可以顺理成章当一家航空公司的主席,不用做英资国泰航空的董事。

国泰的母公司,是香港四大英资洋行之一的太古(Swire),老板是英国Swire兄弟,他们较其他英资对爸爸表现友善,也看得起爸爸,虽然爸爸没有国泰股份,但太古老板们也邀请爸爸和海文做董事会成员,而环球和太古在船业务上也有来往。这次爸爸真的要面对一个大难题了。

一面是老朋友的交情,另一方面,参股港龙是爱国的举动,挑战英资的航空业,增加空中航线的竞争。当时海文极反对参股,觉得不应伤害与太古的友谊,去干前途不明确的事业。另外有些环球高级经理也反对,认为爸爸不懂航空业,竞争又剧烈。连当时汇丰银行主席沈弼也要劝退爸爸,因为太古和环球都是汇丰的主要客户,沈弼也不想两位好友变成商场敌人。但爸爸却正如海文说:“你的爸爸太想为中国做事了。”这次参股港龙的决定,也可说爸爸爱国之心愿强过他一向做生意的理智。于是爸爸买入港龙37%股份,由海文做执行董事,曹光彪的小儿子曹其东做助理。

接下来的四年非常艰苦,海文既要管理环球的航运业,而由于港督欣赏海文,邀他做立法局议员,同时他又当基本法起草委员会要员(因他有法律背景)、香港演艺学院主席、香港船东会(Shipowners Associa‐tion)主席。加上每星期要亲自上法庭申请和辩解开办航线之必要,可惜申办的主要航线都被香港政府拒绝,因为国泰已经取得这些主要航线的专利权。海文唯有尝试申办一些二等航线,才有机会成功。例如往日本熊本、长崎、大分、鹿儿岛、仙台,马来西亚的亚庇,印度,尼泊尔,孟加拉等,中国大陆的就只有天津、昆明、厦门、大连、杭州、广州等城市。机队在困难中也逐渐扩大。

那段时间爸爸与邓小平也保持会面。每逢邓老提及港龙的事,爸爸只硬着头皮,说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行业,但从未开口要求邓老给港龙一条新航线。对胡耀邦等国家领导人也是如此,从没有利用私下的良好关系来赚取生意上的利益。想不到中信老板荣毅仁后来和太古合作,想买入港龙。他们借曹氏开口,要收购港龙股权。

当海文把这消息告诉爸爸时,他态度平静,明确地表示:“公司已经交由你打理,保留或卖掉,由你做主,我不会干涉。不过我要提醒你,港龙将来一定会赚钱,一旦卖给了他们,航线必会大大打开,你也千万不要眼红,这个行业太复杂了,政治色彩也太浓厚了!”

海文非常乐意把股权完全出让给中信和太古,可以把原股价钱取回,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后来中国民航也参股港龙,港龙因而取得北京和上海的航线。此时香港政府也开始放松航线的限制,港龙开始有盈利。海文从“人生大学”取经不少,而在培训人员、建立行政制度方面,也为港龙奠定了基础。海文也被爸爸的爱国精神感动,以爸爸的从商智慧却肯做赔本生意吃眼前亏,无非想为国家多做奉献。

回想当年,爸爸的确挑战了当日的四大英资,并一一弱化了它们。一是把怡和旗下置地拥有的九龙仓买下;二是把他持有的和记黄埔股份转让给李嘉诚;三是买下会德丰;四是与太古旗下的国泰航空对峙。即使未算仗仗全胜,也实在是一场勇战。

在业务上,爸爸不但在海上称雄,是一代船王;还要登陆上天。其大胆果断,确为中国人争了一口气!在政治上,为了香港回归,他也作出不少贡献,既捐钱又出力,运用上他个人与中英双方领导人的良好关系,使香港顺利、和谐地脱离英国管治。

爸爸!在我心中您确实是中国最忠心耿耿的非官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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