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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围棋与中国传统文化(4)

约客

【宋】赵师秀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弈棋二首呈任渐

【宋】黄庭坚

其一

偶无公事负朝暄,三百枯棋共一樽。

坐隐不知岩穴乐,手谈胜与俗人言。

簿书堆积尘生案,车马淹留客在门。

战胜将骄疑必败,果然终取敌兵翻。

其二

偶无公事客休时,席上谈兵校两棋。

心似蛛丝游碧落,身如蜩甲化枯枝。

湘东一目诚甘死,天下中分尚可持。

谁谓吾徒犹爱日,参横月落不曾知。

题画诗四首之二

【明】唐伯虎

树合泉头围绿荫,屋横涧上结黄茅。

日长来此消闲兴,一局楸枰对手敲。

7.不语真君子

下棋不如观棋,棋中自有真趣在,观棋者或许体会得更深刻。

七月一日题终明府水楼

【唐】杜甫

宓子弹琴邑宰日,终军弃繻英妙时。

承家节操尚不泯,为政风流今在兹。

可怜宾客尽倾盖,何处老翁来赋诗。

楚江巫峡半云雨,清簟疏帘看弈棋。

观棋

【宋】苏轼

余素不解棋,尝独游庐山白鹤观,观中人皆阖户昼寝。独闻钟声于古松流水之间,意欣然,喜之。自尔欲学,然终不解也。儿子过,乃粗能者,儋守张中日从之戏,予亦隅坐,竟日不以为厌也。

五老峰前,白鹤遗址;长松荫亭,风日清美。

我时独游,不逢一士。谁欤者,户外屡二;

不闻人声,时闻落子。纹枰坐对,谁究此味?

空钩意钓,岂在鲂鲤?小儿近道,剥啄信指。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优哉游哉,聊复尔耳。

看棋

【唐】王建

彼此抽先局势平,傍人道死的还生。

两边对坐无言语,尽日时闻下子声。

观棋歌送儇师西游

【唐】刘禹锡

长沙男子东林师,闲读艺经工弈棋。

有时凝思如入定,暗覆一局谁能知。

今年访予来小桂,方袍袖中贮新势。

山人无事秋日长,白画懵懵眠匡床。

因君临局看斗智,不觉迟景沈西墙。

自从仙人遇樵子,直到开元王长史。

前身后身付余习,百变千化无穷已。

初疑磊落曙天星,次见搏击三秋兵。

雁行布陈众未晓,虎穴得子人皆惊。

行尽三湘不逢敌,终日饶人损机格。

自言台阁有知音,悠然远起西游心。

商山夏木阴寂寂,好处徘徊驻飞锡。

忽思争道画平沙,独笑无言心有适。

蔼蔼京城在九天,贵游豪士足华筵。

此时一行出人意,赌取声名不要钱。

观棋

【唐】杜荀鹤

对面不相见,用心同用兵。

算人常欲杀,顾己自贪生。

得势侵吞远,乘危打劫嬴。

有时逢敌手,当局到深更。

观棋

【唐】僧子兰

拂局尽消时,能因长路迟。

点头初得计,格手待无疑。

寂默亲遗景,凝神如过思。

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知。

8.国手从此别

王逢不见史载,杜牧称之为国手,所言定是非虚,从杜牧的描述来看,王逢的围棋水平应该是非常高,一送再送,可见两人情谊深厚。朴球是新罗人,围棋国手,曾为唐围棋待诏,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外籍棋待诏。

送国手王逢

【唐】杜牧

玉子纹楸一路饶,最宜檐雨竹萧萧。

羸形暗去春泉长,猛势横来野火烧。

守道还如周柱史,鏖兵不羡霍骠姚。

得年七十更万日,与子期于局上消。

重送国手王逢

【唐】杜牧

绝艺如君天下少,闲人似我世间无。

别后竹窗风雨夜,一灯明暗覆吴图。

送棋待诏朴球归新罗

【唐】张乔

海东谁敌手?归去道应孤。

阙下传新势,船中覆旧图。

穷荒回日月,积水载寰区。

故国多年别,桑田复在无?

二、围棋与小说

1.四大名著中的围棋

《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和《红楼梦》,是国人公认的“四大古典名著”。而围棋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所在,与古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并且在这四大名著中都有所反应。

三国历史上与围棋相关的故事不少,刘备一顾茅庐时,听田间农夫在唱:“大地为棋局……”其诗就是诸葛亮所写。在第七十五回,写的是神医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当时关公臂中毒箭,“恐慢军心,无可消遣,正与马良弈棋”。华佗说要给关羽疗伤就得将其捆住,因为刮骨是非常疼痛的,但关羽却大笑不止,连说不必。结果关羽一边让华佗给他刮骨疗毒,一边与马良对弈,谈笑自如。下棋与疗伤,一需智慧,一需刚毅,罗贯中正是通过这一场面的描写,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作为五虎上将之首的关羽的英雄本色。

至于《水浒传》,其中并没有直接描写围棋的地方。只是在“引首”部分提到,西岳华山陈抟处士听说赵匡胤登基后高兴得不得了,说道:“天下从此定矣。”这陈抟先生据说就曾和宋太祖赵匡胤在华山上下过棋,结果赢了,后者便把华山送给他,作为他的仙家道场。再有就是第二回提到端王(即后来的宋徽宗),说他“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西游记》中有三次写到围棋。第一回,美猴王寻访名师学艺时,在西牛贺洲地界的深林里,听到一位樵夫在唱歌,歌曰:“观棋柯烂,伐木丁丁。”这里的“柯烂”即为“烂柯”,“烂柯”是围棋的别称。第九回、第十回皆提到围棋。第九回结尾处写唐太宗留魏征与他下棋,“命宫人取过大棋来,‘朕与贤卿对弈一局。’众嫔妃随取棋枰,铺设御案,魏征谢了恩,即与唐王对弈”。这里的“大棋”就是围棋。第十回接着写道:“却说太宗与魏征在便殿对弈,一递一着,摆开阵势。正合《烂柯经》云……”这篇短短的《烂柯经》堪称棋家圭臬。第二十六回,孙悟空毁了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不得不去四处寻求医树良方,来到蓬莱仙境,“见白云洞外,松阴之下,有三个老儿围棋,观局者是寿星,对局者是福星、禄星”,表现了福禄寿三位仙人无忧无虑的仙家生活。

《红楼梦》中提到围棋或描写下棋的内容就太多了。因为随着围棋的发展,到了明清两代,围棋运动已经更为成熟,上至显贵达人,下至山野百姓,都有善弈者。《红楼梦》第二回开题诗云:“一局输赢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首句以下棋为喻,说贾府的兴衰胜败一时尚难料得真切。第六十二回写探春和宝琴下棋,宝钗、岫烟观局,探春因一块棋受攻,生动细致地描写了探春下棋入迷的情态。第八十七回用了大段篇幅写惜春和妙玉下棋,其中提到“反扑”(犹今之“倒扑”)、“畸角儿”(犹今之“角”)、“倒脱靴式”等术语。《红楼梦》中提到围棋的地方还有很多,真实地反映了封建贵族的家庭生活。

2.武侠小说中的围棋

说起武侠小说,大家可能性首先会想到金庸。生活中的金庸是一个棋迷,他在《明报》当社长时,先后把大陆的陈祖德、聂卫平和台北的沈君山请到家中对弈,陈祖德在金庸豪华的府中一住就是几个月,每天都要切磋棋艺。著名科学家杨振宁先生每次到香港,金庸总要设宴款待,然后是对弈论棋道。金庸还是香港围棋组织的负责人之一。

金庸写棋道,在其小说中甚多,如《倚天屠龙记》中,写昆仑三圣何足道用剑在地上画了一个棋盘,郭襄不服,两人便挥剑对弈。在《天龙八部》一书中,写段延庆设计陷害段誉及其家人的名誉,黄眉长老为救几陷于乱伦之罪的段誉和木婉清,拼着牺牲一个脚趾换得先手,与段延庆在石板上,划线为盘,敲坑代子,进行了一场武功与智力的较量。

最精彩者,当属《天龙八部》中,小和尚虚竹误打误撞解“珍珑”棋局的情节。在第三十一章“输赢成败,又争人算”中,苏星河摆了个“珍珑”,也就是围棋的难题。寻常“珍珑”,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这个棋局是苏星河的师父聪辩花三年心血者布成的,苏星河三十年苦加钻研,未能参解得透。段誉、慕容复、鸠摩智、段延庆虽竭尽智力,都未能解开。后来,段延庆因无法解开“珍珑”,受了丁春秋的催眠,想要自尽。虚竹慈悲之心大动,眼见段延庆双目呆呆地凝视棋局,危机生于顷刻,遂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闭了眼睛,随手放在棋局之上。他双眼还未睁开,只听得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谁知这一步棋,竟然大有道理。这个“珍珑”的秘奥,正是白棋先挤死自己一大块,以后的妙着方能源源而生。虚竹误打误撞解开“珍珑”,他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转折,聪辩用“灌顶”方法将自己毕生功力修为全数输入虚竹身体,虚竹立刻从武艺低微的小和尚变成顶尖高手。

这段描写正如少林寺玄难大师所言:“这局棋本来纠缠于得失胜败之中,以致无可破解,虚竹这一着不着意于生死,更不着意于胜败,反而勘破了生死,得到解脱。”

在《笑傲江湖》中,金庸对“江南四友”的描写也是十分精彩。日月神教左使向问天为救前任教主任我行,与令狐冲化装成五岳剑派弟子,来到囚禁任我行的梅庄,居住在此的“江南四友”黄钟公、黑白子、秃笔翁、丹青子,分别痴情于琴、棋、书、画。向问天投其所好,携带之物分别是失散已久的《广陵散》曲谱、刘仲甫《呕血谱》等古今名局谱、唐张旭的《率意帖》、北宋张中立的《溪山行旅图》真迹,引得“江南四友”心痒难熬,于是与向问天约定,由化名“风二中”的令狐冲与之比剑,四友若胜,四样宝物便送给他们。结果四友均败,心有不甘之下请出被囚于西湖湖底的任我行,结果导致任我行出逃,向问天处心积虑的谋划终于成功。

书中对“江南四友”痴迷于琴、棋、书、画的描写极为传神。如写棋痴黑白子“头发极黑而皮肤极白,果然是黑白分明”。他的棋室“只见好大一间房中,除了一张石几,两只软椅之外,对放着一盒黑子、一盒白子。这棋室中除了几张椅子外不设一物,当是免得对局者分心”。在向问天摆《呕血谱》时,面对棋盘上的激烈缠斗,内功修为已达极高境界的黑白子,竟瞧得满头大汗,活脱脱一个棋痴形象。其中的打斗场面读来也让人荡气回肠,将琴棋书画的艺术特点与武功巧妙地结合起来,紧张激烈打斗中还充满着诗情画意,亦文亦武,有张有弛。这正是金庸小说所追求的境界。

更妙的是,金大侠通过写围棋对弈,写出侠义之道,写出人物个性。如慕容复与鸠摩智对弈,鸠摩智落子飞快,慕容复却步步艰难,鸠摩智笑道:“慕容公子,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这一问,问得恰到好处,让天天做着皇帝梦的慕容复顿时百感交集,万念俱灰。这些神来之笔,正是金庸小说的高明之处,他以棋道来暗喻各大高手的功力所在。看来没有刀光剑影,但棋盘上厮杀同样威震武林,以文写武,以棋写斗杀,既让读者过了瘾,又增加了作品书卷气与高雅情趣。

梁羽生的作品中也多次写到围棋。其成名作《萍踪侠影》中写大侠张丹枫与反元领袖毕凌虚下棋,两人都志在推翻元朝,于是在棋盘上一论高低,毕凌虚抢先占角,张丹枫却直取“天元”,占领腹心。棋到中盘,毕凌虚自知在气势上已落下风,推枰认输,惨笑道:“昔日虬髯客有志于天下,与李世民邂逅相逢,下了一局棋,棋未下完,就抹乱了棋子,说这天下不能再争了。我虽无虬髯公的霸气,但以前还想逐鹿中原,可是如今也心甘情愿输给你张丹枫。”这一席话,正借棋道,写出了各人的心愿,也写出了张丹枫其人不凡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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