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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如何学习甲骨文书法(1)

中国书法是在文字的书写过程中形成的。历史上,有人说书法是余事之类的技艺,也有人称之为高贵文雅的艺术,有人借书法显示学问和风度,更有人借此技艺谋生。不论书法地位如何因人而异,人们无不承认文字是书法的母体。魏晋以前,书法附丽于文字,是文字的附庸,文字学家与书法家往往一身二任。也就是说,无论何种字体书法,都要了解文字书写的规律及文字本身的特点。

第一节入门

一、了解甲骨文书写的基本技法

甲骨文已是成熟而形体兼备的文字,也称得上是最早的书法作品。殷商的贞人在点画、结字、布局方面已基本上确立了后世汉字书写及书法艺术的总体格局。甲骨文字的笔画大体上是横平竖直均齐划一的,既有质感又有力度,结体有很大的象形和随意性,章法自然生动,显示了古人朴拙的审美意识。

我们今天创作的甲骨文书法,实际是把甲骨上的契刻文字,移植到纸上的笔墨书写,既要保持契刻甲骨文的神采,又必然含有笔墨的趣味。甲骨文书法主要分为两大类型:一是笔画细直为主,呈瘦劲挺拔、秀丽规整之美;二是方笔为主,笔画粗犷,呈肃穆严整、浑厚雄壮之美。甲骨文在结体上多为长方形,少数为方形,用笔方多圆少,长短线条运用自如,方者瘦劲有力爽利挺拔,圆者如短兵相接,质朴烂漫,方圆结合,开合有度,干净利落。章法上可以疏密错落有致,行气清晰,可以是满篇皆字,茂密丰绰,让人目不暇顾,也可以只寥寥数字,显得空灵大度,留给观者以遐思的空间。

书写甲骨文比写其他书体要简单得多。如“逆锋入笔、退笔回锋、一波三折”之类毛笔书法的要求,都不必拘守。狼毫、兼毫、羊毫皆可,也许用长锋随意落墨,更能表达契刻刀笔意态。因甲骨文字笔画多横平竖直,很少盘迂使转,且不忌露锋,而唯有注意惜墨。笔宜稍干,蘸墨宜少,勿使渗涨;行笔宜疾,勿使臃肿;衔接处要留不足,勿使有余。总之,要使笔画挺劲自然,造型妥帖,不事雕琢,就会有甲骨文本身的契刻韵味。

二、了解具体用笔技巧

从表面上看,甲骨文是由点、横、竖、斜、弯或曲五种基本笔画组成。仔细推敲,仅直、弯或曲两种线条而已。横、竖、斜大体是方向不同的直线,而点也是短直线,实际上,契刻的点也只能是短直线。无论直线还是弯线,都应写出契刻的味道才好,否则将失去甲骨文的基本基调和精神,在笔画上主要以细笔和方笔为主。其运笔的过程为:露锋缓慢入笔,中锋提笔而行,收笔时平出或尖出。

在书写时,应当特别注意如下三个方面:

1.横、竖等主笔画,虽为尖入尖出,但动作不能过快,特别是入笔时更应注意,否则易失之于轻飘。中段行笔要力求扎实浑厚,中锋行笔。

2.弯或曲线应把握入笔要缓,行笔要自然流畅,有些较复杂的弯或曲笔并非一笔写成,而需“搭接”,搭接时应尽量避免出现生硬的棱角。弯或曲,都是平滑的圆弧,用毛笔书写时,也要力求中锋用笔,在拐弯的过程中,一定要控制好笔锋使之始终处于笔画的中线。控制笔锋的方法,既可以通过手腕控制笔管的起倒来调节,也可以适当捻动笔管来控制,总之千万不要形成侧锋,以保证笔画的挺拔劲健。一般不需要刻意的提按,但有时适当用一点提按也会增加笔画的韵律。

3.甲骨文中不存在“折笔”。比如“口”字类的四方框,在楷书中三笔书写,而甲骨文要分四笔完成,横竖画之间,要用“搭接”的方式连接起来。甲骨坚硬,难以奏刀,所以许多结构成为方势,能契刻成圆转结构的则很少。

三、了解甲骨文的章法与墨法

甲骨文的变化之美,主要取决于章法。如果吸收到现代书法中来,可破呆板僵硬之气。因受材料限制,甲骨文在契刻时的布局既随意自然,又错落有致,这还表现在它那独特的“迎兆刻辞”和“顺兆刻辞”的形式上,这为本来就对称的形式增加了章法的灿烂美感。

目前书写甲骨文的大家,也许是思维定势的缘故,大多沿用传统习惯,袭用金文、隶书、楷书的章法,幅式不外中堂、条屏、斗方、对联、扇面、横幅等。

书写甲骨文要使用什么样的毛笔,并没有一定之规,有人习惯用软毫笔,有人喜欢用硬毫笔,这完全可以随个人的喜爱而定。一般来说,初学者对软毫笔往往不易驾驭,可以先用较硬的狼毫笔书写。当对甲骨文的笔意和结体掌握得比较好以后,也可改用羊毫笔,这样就可以增强甲骨文笔的表现力。

为追求线条的契刻效果,书写甲骨文时用墨应浓淡适度,过淡或太浓都会影响“契刻”效果。这只能靠大家在练习中不断地去领悟和把握了。有人主张用湿墨,因为甲骨文的拓片,墨底白字,看不到枯笔。这也未免过于教条。其实,用毛笔书写甲骨文,如果在纵放的笔画之末出现一点枯笔或飞白,也许别有一番情趣。而要写出这样的笔画,方法是先蘸浓墨,再在笔尖上蘸一点清水,书写起来就会出现先润后枯的效果。同时要注意枯笔或飞白不宜太过,太多则过燥,反而失掉了韵律和美感。另一种极端是用墨过湿,每一笔的落笔处都会出现一团墨,也完全失去了甲骨文瘦劲遒润的风采。

四、将甲骨文与小篆、金文比较,增进感性认识

1.甲骨文与小篆的区别

1)甲骨文字形大小皆活泼可爱,姿态各异,体现了书法的原生态。而小篆是在甲骨文及大篆的基础上“或颇省改”而成,进入了一种有法度的规范之中,横平竖直,讲究对称,体现了我国第一个封建王朝统一的大国气象。甲骨文多方折,而小篆多圆转。

2)甲骨文重象形,而小篆象形意味减少,趋向于纯抽象符号化的艺术造型倾向。

3)甲骨文的线条平直瘦硬,无外拓内擫之法,而小篆有之,也更充分体现了小篆的张力和弹性。总之,甲骨文有部分文字已基本定型,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文字还处在变化发展之中,而小篆对结字的定型、偏旁位置等的固定却使中国文字首次得到富有成效的统一和规范。

2.甲骨文与金文的区别

1)由于甲骨文的宗教占卜性,在甲骨文中有很多字是直接下刀契刻,因此结体各异,字形欹侧多变,外接多边形丰富灿烂,体现出一种天趣和神秘之美。金文在古代则是权力、身份、地位的象征。由于需要传承久远,因此,书写者必然多是当时国内一流的能工巧匠,又秉承统治者的旨意,在书写时庄重甚至毕恭毕敬,如对至尊,所以金文字形粗壮平正,体现出庙堂之美。

2)甲骨文中象形文字较多,“随体曲折”。其结体不是一律大小,笔画繁者字形大,笔画少者字形小,显得生动自然,充满着古朴天真之美。而金文象形成分相对减少,字形结构较甲骨文简单而不随意,异体字也较少。金文发展到西周中晚期,结字雍容圆丽,符号化程度提高,更加注重对称之美。

3)甲骨文和金文所使用的工具和材料不同。甲骨文是契刻出来的,而金文是铸出来的。因此,甲骨文强调的是刀味,金文强调的是金石味。

五、从小篆入手作为“热身”

初学者可能不懂甲骨文书写时的笔顺,但如果能有小篆的基础,再书写甲骨文这种较随意的字体,就可应对自如了。

临写甲骨文,先从小篆入手,十分有助于掌握篆书的基本笔法与规律。因为甲骨文多是以刀代笔契刻而成,加之原物不易见、拓本字又小,初学者对其用笔较难体会。而今日进行甲骨文书法创作又多是以毛笔来表现艺术情趣和思想境界,因此应先掌握毛笔书写的技巧,再去临写甲骨文,则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可以先学秦《峄山碑》、《泰山刻石》或《石鼓文》,再学甲骨文就会容易上手入门。

此外,还可以学点篆刻知识。甲骨文多是用铜刀、玉刀契刻而成,也有人称之为“刀笔文字”,契刻甲骨文字的人不仅是当时的书法家,更是技术高超的篆刻家,为后人无法企及。罗振玉、董作宾等人除了考古好古、研习古文字并富有学养外,又都爱好篆刻,大都有篆刻技能和鉴赏水平。

如何参照那些刻在甲骨上的文字,用毛笔书写出笔墨俱佳的书法作品,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王宇信提出:甲骨文书法要合情、合理。合情,也就是符合甲骨文当时之情。学者们把甲骨文分为五期,各个时期的字形、书体各具特点,要严格把握;合理,也就是甲骨文书法要神似,体现出真正的甲骨文刀笔精神韵味来。由于甲骨文字数有限,万不得已时,“借”字“造”字都要适当。

甲骨文书法艺术除了它“法自然”的抽象美外,与中国其他艺术门类一样,还突出为它有极强的刀味表现力。就书写甲骨文来说,要想把干巴巴的甲骨片上蝇头大的小字幻化为血肉丰满的甲骨文书法作品,更需要将书法家本人个性、情操、意趣及情感率真无遗地表现出来。

不管是临写还是创作甲骨文,一定要试着进入“状态”。时隔3000年的今人很难体味古人的心态,如果不深研殷商宗教文化,不能进入当时情境,站在今人旁观者的角度,也就无法用甲骨文书写出殷人的心声与手迹。甲骨文本身具有一定的宗教色彩,神秘而莫测,是古人精神沟通的造型艺术。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欣赏董作宾、罗振玉那些姿态万千、风情万种的甲骨文书法时常有的一种特殊的感受:这里有占卜凶兆时痛苦不安的满面乌云和灭顶之灾的恐惧,还有吉兆时的欢欣期望与悠然自得的狂喜,气韵所致,而美不胜收。

第二节选帖、读帖与临帖

一、如何选帖

1.以甲骨文拓片影印本为主

甲骨文的著录和传播,主要有三种方式,一为照片亦称影印本。这种照片虽然能使人有如睹实物之感,但字迹往往不清晰,不利于对着研究临摹书写。二是拓本,亦称墨本。就是用类似于拓碑的方法椎拓成墨拓本。这种方式的最大优点就是字迹清晰而且保真度高,是研究甲骨文和临习书法的最好版本。三是摹本,亦称写本。这是最简单的一种著录方式。就是用笔(毛笔或硬笔)在纸上将甲骨文描摹下来。摹本的质量与摹写者水平有关,失真和误摹的情况时有发生。临习甲骨文书法不宜以此为范本。

学习甲骨文书法一定要溯本求源,取法乎上。不仅要表现出甲骨文的形体,同时要用笔墨表达出甲骨文特有的契刻意味。因此,临写甲骨文必定要看甲骨文拓片,体会、玩味甲骨文的烂漫线条、形体及构成关系。今天我们大多数人所能欣赏甲骨文的风神韵致,也大都是通过甲骨文拓片所透露出来的。因此,书写甲骨文书法,自然应当以甲骨文拓片影印本为范本。

2.以第一期甲骨文为优

现存的十几万片甲骨文,并非都是完美无缺的书法样式。有相当数量的甲骨文,或线条柔弱无力,或满片乱柴,或讹误甚多,并不都是殷商前人留给我们的精美书法作品。对此,还需要我们赏读、临摹时加以鉴别。甲骨文不仅每个时期的风格各不相同,即使同一时期,由于贞人不同,风格也不尽相同,并且还有良莠之分。所以,初学甲骨文书法,不妨先从第一期中选择一些优秀拓片来临写,这是因为,第一期甲骨文数量最多,字体风格又比较雄壮,而现存的甲骨文也以武丁时期的作品最优。大字雄健宏伟,古拙劲峭,用刀浑厚,体态纵横开阖,有剑拔弩张之势。中小型字体秀丽端庄,雍容典雅中不失灵巧通神之妙。在经过一段时间学习有了一定基础后,再从其他时期的拓片中吸取营养,这样可以少走弯路。

甲骨文原拓片一般人不易找到,刊登甲骨文拓片的专著如《甲骨文合集》价格又比较贵。这样,我们可以从三种方法着手寻找资料。

一是可以到图书馆等地方去复印资料,二是选购一本好书或工具书作范本,三是可以转益多师,找一本好的或自己喜欢的墨迹书法家的作品来参照临写。好的书法家作品,不是不可以学,但毕竟不是最好的临本。因为书法家的作品相对于甲骨文原拓片来说,已经是第二手资料,递相传承,必将离原貌而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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