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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远的襄阳城中,黄蓉拉着刚刚出关的郭靖急急跟着几个丐帮弟子往城外赶,这几日郭芙失踪,黄蓉不用说,已经是急的心神不宁,只在心中确定,定是小龙女下的手。

若是换了其他人,黄蓉还不会这般紧张,可是小龙女那人,哪里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若是李莫愁还在世,只怕也不会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如何折磨,可是换了小龙女,黄蓉只觉得心中没底,更是害怕,那李莫愁还知道为还在襁褓中的郭襄找点吃的,若是在小龙女手中,旁边没有杨过看着,只怕郭襄会被她饿死。

黄蓉越想越是心急上火,眼看三天过去了,而丐帮弟子中,自然有盯着杨龙二人的,杨过日日联系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寻找郭芙,小龙女也只是跟在杨过身旁。

昨日郭靖已经初步治好了那孩子,便出关,没想刚出来就被黄蓉拉着一顿教训,问他闭关的时候可有听到什么异动,郭靖自然是老实说没听到,更是气得黄蓉胃疼。

黄蓉闭着眼又想了一遍,能不惊动任何人进入襄阳城,而又能不动声色的带走郭芙,除了小龙女又有何人?

若是蒙古人,目标必然是闭关的靖哥哥和她,拿芙儿做什么,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连当人质都难带走。若是其他人寻仇,芙儿常年在襄阳,江湖中几乎没有什么名气,谁来冒着天下大不韪去欺凌一个怀孕七八月的女子?

况且暖烟那丫鬟也指认了小龙女,奈何那小龙女问什么都是一样,不想说就是不说,若不是考虑到小龙女的性格,黄蓉早就带上郭靖打上门去了。

可是小龙女那人是你上门就能讲得通的人吗?

小龙女出身古墓,不谙世事,对世间的人情世故有如婴孩,若是她不愿说,只怕杀了她她也不会说一个字,这样的人便是黄蓉也觉得无处下手。

郭靖听说郭芙失踪,再加上黄蓉这一分析,只恨不得立刻就逮了杨龙二人,追问自己闺女的下落,若不是黄蓉拉着,只怕,早就上门打死杨过那小子了。

直到今日落日时分,郭家一片愁云惨淡,便是晚饭这几日都没有几个人能吃得下,黄蓉憔悴了不少,若不是想着要撑着力气找女儿、看顾襄阳城,只怕连饭都懒得吃,郭靖也是一脸的愁容,只觉得心中焦急,没有半点胃口。

“报!”一个丐帮的乞丐冲入郭府,“报!”他一路狂奔,直到此刻看见郭黄二人才觉得心中稍安。

郭黄相视一眼,立时冲出大厅,黄蓉急道:“可是有了芙儿的消息?”

“呼呼……”那乞丐喘了两口气,道:“并未收到!”

郭黄二人顿时面色一暗。

“可是那杨大侠之前突然暴起,赶往一个去处,他这几日四处打探大小姐的消息,我等觉得他必然是有了线索。”

黄蓉眼中精光一闪,道:“快快带路!”

“是!”

杨过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没有寒冷,没有痛楚,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丝近乎贪念的期望。

“杨过……”

杨过不知道那是错觉还是幻觉,他觉得那人在叫他,这世间,他绝不会认错的唯有那人,她的声音,哪怕只是呼吸,她的味道,哪怕只在记忆里,这近乎绝望的疯狂中,只有那一点细细弱弱的声音是他最后的理智的支持。

若不是隐隐约约有这一丝幻觉般的声音存在,让他不至绝望,只怕他会一头撞死在这堆乱石上!

杨过的动作近乎虔诚,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救出那人,但是他知道,他一定会救出她,让她安然无恙,让她平安喜乐。

乱石相隔,这边是郭芙在黑暗中痛苦挣扎,那边是杨过在疯狂绝望中不断祈求。

郭芙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无力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全身都在叫嚣着痛楚,只觉得连动一动手指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她轻轻的喘息,带着漆黑的绝望,轻声道:“孩子,是妈对不起你,你别怕,我会陪着你,黄泉路上,咱娘俩一路,不会叫你害怕的……”

杨过眼中精光大盛,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块上,他,好像听到了芙妹的声音。杨过颤抖着干裂惨白的唇,嘶哑道:“孩子……孩子……芙妹……芙妹……”

那微弱的声音,让杨过如同新生,絮絮道:“快了……快了……芙妹,你等我,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了……芙妹,你一定要等我,我来了……芙妹……”

小龙女冷冷的看着杨过疯癫痴狂的模样,面容清冷如冰,她不是没有想过上前去帮过儿,只是过儿根本不愿让她靠近,小龙女只觉得这天都将她遗弃,这世间只有过儿是她的,她也只是过儿的,若是离开了过儿,小龙女只觉得这天地再无归处,她想过转身离开,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呢?不论如何,她终究是不会离开过儿的。

即使她离开了,过儿也还会来找她的,与其这样,不如安静的等待,等过儿气消了,终究是会和她回古墓的,不然过儿又能去哪儿呢?

这般想着,小龙女顿时心中松快不少,听得过儿叫那人的名字,也不过微微蹙眉。

心道:“只要那郭家的大小姐不死,过儿终究会和我回古墓,到时候还能有个小娃娃,古墓中也能热闹些,过儿与我还有天长地久,何必与她计较?”

杨过如同疯魔一般,恨不得将自己就这样塞到那石头缝里去,只要此刻能见着郭芙,他只觉得哪怕碎成肉糜也是值的,手中动作更快,听着山洞中穿过层层碎石来到耳边的细微声音。

“芙妹,芙妹,你再坚持一下!芙妹!”杨过泣不成声,只恨不得将郭芙受的全部苦楚百倍相加,让他一力扛了。

石洞内,郭芙恍惚又听得了杨过的声音,只道杨过被埋在洞外,见她将死来接她了,顿时心中感慨万千,只觉得这黑暗中也有了依靠,想她与杨过始终不能在一处,此时若真死在这里了,说不定也能伴着彼此,这也算是天意吧!

可是想着腹中的孩子,郭芙终究不忍,她便是死了,也不算什么,可是这孩子却连天都没见一眼,若是就这样与她葬身一处,她这个当娘的于心何忍?

“杨过……”郭芙呐呐道:“我来陪你便是,这孩子……还是让他好好长大吧!”这话一出口,郭芙顿时觉得全身的痛楚更盛,能痛,是好的,至少证明她还没有死,她既然没有死,生为人母,她就一定要为这个孩子争一条活路!

划破小腿的石片,流出滚烫的鲜血,她不够聪明,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只能用最笨最笨的办法来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她总是急躁的,就连此时都是如此,如此急躁而果决的直接割断了那条血管,才后知后觉的后悔,没有给自己留下更多的时间,说不定能多抱抱那孩子。

杨过嗅着石缝间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只觉得心都已经爆裂,“芙妹……芙妹……你怎么了……”

世界好吵,那么吵,杨过的脑中一片混乱,无数尖利刺耳的声音在他脑中混成一片,他的眼中完全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理智,他现在已经彻底的沦为了一头野兽,嘴角的血沫,就这样肆意的流淌,咬紧的牙关,应和着扭曲的面容,飘逸潇洒的长发被缕缕汗泪血水浸透。

没有人会认得他就是那个最年轻的五绝西狂,没有人会觉得,他还是那个潇洒狂放的神雕侠,他狼狈的就如一头斗败的孤狼,歇斯底里的疯狂,抛却人性的绝望!

小龙女看着杨过这般模样,忍不住全身颤栗,她,从没想过,杨过会有这般模样,那个即使一身狼狈沧桑,也难掩俊逸的杨过,怎么会像一头疯狗一样??!!

杨过带血的左手一把把抓碎能触碰到的每一块石头,如同无从发泄一般,疯狂的用头撞击面前的巨石,血流在那张扭曲的脸上,再没有那让天下女子痴狂的俊逸帅气。

没有一个女人,会爱上一个真正的疯子,而杨过,此刻,就是一个疯子!

这个疯子连喘气都如同野兽的咆哮,连嘶吼都像鬼怪的哭叫,在他口中,你只能听清两个字……

郭黄二人带着几个心腹急急赶到,远远的就听见谷中如同野兽呼号般的声音,顿时脚下更急,郭黄二人直接运起轻功飞入谷中,越是深入谷中,那悲号就愈发明显,黄蓉皱眉,只觉得心中越发的不安,忍不住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郭靖也是心中不安,直接抢到黄蓉前头。

山谷之中,石壁之下,郭黄二人终于看到了一个究竟。

黄蓉的唇微微开阖,过了好一会才说道:“靖哥哥……那……可是过儿?”

郭靖紧紧的拉着黄蓉的手,之前本想见到杨过势必得给他点教训,可是现在,看着那个形同疯魔的人……

黄蓉突然想到什么,几步急急上前,对着正在发狂的杨过问道:“芙儿是不是在里面?”

小龙女在一旁冷眼看着,淡淡说道:“过儿不会理你的,他现在听不见。”

黄蓉含怒瞪了了小龙女一眼,抬手拉住杨过自残的手怒道:“我问你,芙儿是不是在里面?”

杨过茫然的抬起头,黄蓉顿时一惊,只见那张脸再无平日的俊朗帅气,带着血污和伤痕,混着一头斑白的乱发,眼中一片迷乱混着血丝与泪痕,杨过抓住了那两字,呐呐道:“芙儿……??”

黄蓉看杨过这般模样,不由也是心头一酸,放缓了语气,再次问道:“过儿,告诉我,芙儿是不是在里面?”

杨过呆呆的转过头,看向那乱石堆,“芙儿……??”

弹指间,如同被惊醒的野兽,杨过一把将黄蓉挥走,带血的手又握住了一块身旁的岩石,如同悲呼一般的怒吼道:“芙妹……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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