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
勿嗔仅仅全身放松地走了两步,便陡然暴起!脚下微不可察地一震,整层楼却都为之一抖,瞬间整个人如标枪直射而出,右拳自腰间直直捣出,拳势暴烈彷如自红衣大炮中轰出的炮弹,弹指间便击打在葛永坤苍老的脸上。
就像西瓜摔得四分五裂一般,葛永坤的脑袋被这一往无前的一拳打得整个脑袋猛然爆裂开来,脑浆鲜血四下飞溅,真个如雨一般,葛永坤瞬间没有了头颅的身体犹自未倒,大股鲜血自脖颈断口处欢快的泉涌而出。
荒北三熊在勿嗔动手的一刹那便有所惊觉,可就在拔刀回头的转眼间,便见自家主子只剩一具无头的尸体犹自喷涌着血,当真是又惊又怒,三人怒吼着挥刀上前,三把巨刃如三道闪电狠狠劈下,含着欲将勿嗔一刀两段的怒意当头劈来。
刀未及身,所含刀意已让勿嗔全身汗毛炸起,宛若实质的刀风更是让他感觉被刀势锁定身周空气凝滞,呼吸都为之一顿。勿嗔强自逼迫自己迈步跃起,一脚踏在栏杆上往楼下纵身如大鹏展翅般跃下,堪堪避过这如落雷般的三把斩马刀,但有如实质的刀风挟着凌厉的刀意仍旧打在了他背上,勿嗔顿时在空中一声闷哼,已是收了不轻的内伤,如断翅的飞鸟般坠向地面。
快落地时勿嗔强打精神扭腰一个翻滚落地,喉头一甜,险些便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勿嗔手一撑地站起身来,强行将涌上喉间的那口血咽了回去,拔腿便向门外逃去。
春泽园里早已是惊呼一片,众人见着空中溅落的红白液体和倚栏而坐的无头尸体早已是两股战战四散奔走,此时勿嗔一跃而下,更是无人敢拦他。那荒北三熊含怒一刀落空,见勿嗔纵身跃下,便一起提刀上前纵身,竟也自三楼齐齐跃下,三人体型巨硕,又不善轻功,坠落速度得竟是比勿嗔快的多,紧紧跟着勿嗔落下,如天外陨石坠地一般重重砸在地板上,花岗岩铺就的地板顿时深深陷下去三个大坑,三人一抬头,见勿嗔向门外逃,怒吼一声也是一齐向门口追去。
勿嗔此时胸腹中气血翻滚,平日施展出奔雷步能有十成速度此刻便只有七成,咬着牙奔出门外,心中念头急转正在想如何摆脱身后追赶而来的荒北三熊,周围人群中却蓦地蹿出七八个身披灰色斗篷与勿嗔同样打扮同样身量的人来,往勿嗔身边一围,同他一齐狂奔起来。
后面荒北三熊紧随其后追将出来,却是眼前一花,讶然看见面前狂奔的竟是八九个同样的背影,追出几步之后,那八九个身影同时四散开去,有的钻进狭小的巷陌,有的挤进人群,有的三两下便跃上房顶,各自夺路而逃。
荒北三熊来不及反应,更不甘停下脚步就此罢休,咬着牙各自盯住一个身影紧追不舍。勿嗔钻进街边小巷,却感觉道身后仍有人不远不近的吊在身后,心下不禁冷哼暗骂荒北三熊运气好,竟是恰巧追对了人。
天刚蒙蒙亮,霍病虎便早早起身洗漱完毕,上身仅着小褂在后院中站桩练功。只见他面朝东方沉肩坠肘,双足左前右后成夹剪步,右手虚按于腹前,左手平平伸出五指用力撑开,食指尖与鼻尖遥相齐平,上身略向右侧,虚领顶劲目视前方,含胸拔背扣膝裹裆。乍一看霍病虎是纹丝不动,细细观察便可让人感觉到他整个身体在随着呼吸微微地一张一合,仿佛全身三万八千个毛孔俱在吐纳着身周天地元气。
霍病虎就保持着这暗合天地人三才的三体式,入神地站着桩,直到天色完全亮起,后院中各屋都响起起床的动静,这才缓缓收回架子长吐一口浊气,转身回屋。穿戴完毕后,出得门来,院中石桌上已摆好早点,几碟爽口的小菜,另有巴郡特有的小吃龙抄手,欧阳余晖等人已坐在桌边吃将起来。霍病虎施然坐下,喝了口龙抄手碗中清汤,随口问道:“今日堂中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务?”
欧阳余晖懒懒地道:“也无甚要紧事务,城中这几日也渐渐消停下来,上次春泽园之事也抓够了替罪羊,如今青阳城内无甚大事,病虎你无事便出门转转无妨。”
霍病虎自嘲地笑了笑:“从前在上山每日诵经念佛砍柴挑水也不觉得日子难过,这两日在这院中却总感觉无所事事,都快闲出病了。”
“不如一齐到教堂去,听说今日青阳教堂举行夏祭弥撒祈福,左右也是闲着,倒不如看个热闹去?”欧阳元醴兴致勃勃道,欧阳余晖摇摇头,说不想去,于是欧阳元醴望向霍病虎三人。
李云瑞和曾凉莹倒是不置可否,去与不去都无所谓,霍病虎思忖片刻,心中倒是想见识见识如今信徒广布大虞各国的圣教,当下应诺。
于是吃过早点后,三人在兴致盎然的欧阳元醴带领下来到城南青阳教堂前的广场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霍病虎出门时依旧是披着斗篷,戴着兜帽遮住了那一颗显眼的光头。此时站在广场人群中,看着高耸的钟塔和修葺得颇为恢宏带着西域风格的教堂,心中对圣教不禁更为好奇。
人群中老少皆有,不仅是虞人,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夷人也是不少,俱都面向教堂,脸带虔诚之色在低头等候着。霍病虎看着那些容貌与虞人大为不同的夷人,不禁低声好奇地问道:“圣教究竟有何不同?怎地连这些西域夷人也如此虔诚?”
曾凉莹答道:“据说圣教原本就是自西域传入大虞,供奉的神仙称为圣父,据他们的典籍称圣父造人,但原本生活在圣父天堂中的人祖犯了罪被贬入凡尘,于是才有人类繁衍生息。”说着略指向周围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在身前不停比划着的圣教信徒又道:“据圣教的教义,人祖犯了罪,所以后来传承他们血脉的世间人类全都生而有罪,信奉圣教虔诚忏悔方能赎罪,死后方能上天堂。”
霍病虎皱着眉,不屑地道:“他西域的神,即便造人也不过造的这些夷人,与我大虞何干?有罪与否,凭甚么由他圣教说了算?”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又问:“怎么不见那些头缠白布续着络腮胡子贯骑骆驼的胡商?”
一旁李云瑞插话道:“那些胡商信奉的又与这些夷人不同,他们自称******,拜的是真主安拉。”
霍病虎摇摇头道:“这圣教连西域胡商都没能纳入教中,偏偏倒是我中土虞人反倒信这什么圣父。”一时无语,等了一阵,看向欧阳元醴扬了扬眉道:“这劳什子圣教恁地架子大,便让这许多信徒干等这许久?”
欧阳元醴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信圣教,看我作甚。”
霍病虎干笑两声,一旁眼尖的曾凉莹突然道:“巴郡主教出来了。”
四人皆向教堂望去,只见两行身披白袍的圣教诵经士鱼贯走出,分列站定,自正中又走出身着绣有繁复花纹滚银边的淡黄色神袍、头顶盾形尖顶绣有银线高冠的巴郡主教,身后依次跟着副主教和一应助祭、襄礼员、驱魔士等人。见识广博的曾凉莹正为霍病虎等人一一解释这圣教一行人的身份神职,那主教已站定在广场前,身后分列两行的诵经士开始咏唱起音律与大虞风俗迥异的赞诗,原本静静守候的信徒们也随之和声唱起,霍病虎四人远远站着,耳中听得这千百人同声合唱的诗歌只觉一股异样的触动油然而生,身不由己地微微颤抖,眼神渐趋迷离,仿佛不由自主地要随着旋律哼唱起来一般。
霍病虎低低地冷哼一声,面色凝重起来,其余三人被他一哼惊醒,这才回过神来,惊诧于刚才的身不由己。“圣教着实有些手段,这音律古怪的诗歌分明有惑人心智的作用,那些诵经士只怕也用上了蛊惑人心的功法。”霍病虎双眼如炬,扫视广场上面带狂热之色的圣教信徒们,口中冷冷道。
李云瑞三人闻言不由提起内力凝神屏息,生怕再被这唱诗声扰乱神智,直到广场上唱诗声渐渐停下这才略微放松。
只见那胡须银白的主教拿起胸前所挂十字架圣像在身前自上而下自左而右地划了个十字,朗声道:“荣耀归于圣父!”接着又是念诵起一篇赞美圣父、劝罪人们忏悔的经文,霍病虎听了两句就拉着身边三人转身离开广场,欧阳元醴不解地问:“怎地就走了?”
霍病虎正色道:“适才那主教一开口,我便感觉似乎被什么窥探着,仿佛要看透我似地,只怕这主教同我方丈师伯一般乃是不修肉身只修神识的可怕人物。”说着远远地看向教堂前,众人闻言也转头望去,却见那主教似乎直直地看向这边!“走。”霍病虎低声道,低头招呼众人向一旁街道走去。
众人一路无语,欧阳元醴突然开口打破沉默:“那个白胡子老头真有那么可怕?”
霍病虎面色凝重道:“虽然那小老儿不及我师伯,然而专修神识的修士无一不是强者,手段远非常人所能想象。”说着摸了把下巴,回头看了一眼又道:“适才那圣教老儿神识窥探四周被我察觉,最后看向我们那一眼分明是已经盯上我们,赶紧回分舵。”
一行四人匆匆回到分舵,霍病虎正要找欧阳余晖分说此事,却不见欧阳余晖踪影,一问留守分舵的帮众才知,欧阳余晖竟是独自到春泽园去了。
霍病虎顿时面色古怪地无语当场,随即又向曾凉莹问道:“堂中弟兄往日难道没留意过圣教教堂情况?”说完又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怪你们发现不了,这等专修神识的修士常人根本察觉不了有何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