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佑忍不住眼泪滴下来,滴到偶然的脖子里去,冰凉的,湿滑的,偶然忽然觉得自己很肮脏。她身体有些颤抖,他感觉到了,更加用力的抱住她。此刻本该生气的,发脾气的,可是,不,他做不到这些,反而是过去的点点滴滴,涌上来,想要把此刻彼此的尴尬挤掉一般。
还记得么?那天在医院的那个水池边,哭的一塌糊涂的你,抬眼看到我,竟然羞得将头埋到水里去,你以为你是鱼吗?钻进水里就会游向大海吗?我站在你身后,想要看戏,是的,纯粹是被你弄得好奇了,想要看戏。
你终于,再次抬起头来,我看着表呢?三十秒,那三十秒对你而言,犹如三个世纪那么长吧!你呛得什么似地,一个劲的咳着。我笑笑,走过去,拍你的背,“喂,这位小姐,你也太不像话吧!人的背怎么可以一点儿肉都没有?硌的人手疼。”
你暂停了咳嗽,回过头,眼泪汪汪的望着我,就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一头一脸的水,落水狗?嗯,我虽然表面斯文,可是内心也会常常犯贱的说一些不雅的话出来。可是,看着你的眼睛,我的心忽然疼起来。
偶然,你只看到我的一面罢了,这些年在你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我是两个人,我是精神分裂者。一面爱,一面狠,是的,恨你呢!这个你都不知道吧,傻丫头,一门心思就放在阿公,雅琪,店铺身上,你没有时间去管别的了吧。可是,哎,……
晨曦,穿过薄雾,从高楼的顶端流泻下来,偶然,眯眯眼,手伸出来,捧住他的手。这些年,明知道他的心,可就是热不起来,若即若离,远了,想念;近了,排斥。
二人退到大堂里,灯光在晨曦里,变淡了许多。
何宗佑轻轻的将头在她的头畔摩挲。这就是两个人的拥抱,一个热烈的想要把人烧起来,一个单纯的只是想要给一些依靠。
“偶然,我们继续好不好?”
“这些年,你难道心里都没有我吗?”
“偶然,你是怀揣明白装糊涂呢,你活得累不累?总是鸵鸟一样将头埋到沙里去。偶然,雅琪还太小,你不要总对她发脾气,不高兴时,就去飚歌吧!唱唱歌,流流泪,就会好起来的。”
偶然的眼泪雨滴一般的洒下来,滴到他的手背上。
他忍住要面对她的冲动,“偶然,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的啊!要是不好好的,我回来时就不会放过你的啊。偶然,偶然……”
“宗佑哥,什么时候走?一个人吗?”
偶然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开口。
“是自己一个人,我买了澳大利亚的机票。本来准备昨晚就飞走的,想想还来看看你。”
“不是法国吗?张小姐知道吗?”
“不要告诉她,偶然,你明白的,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我们之间有了隔阂,是很难了吧!多想听到你说,你可以和我一起走。我知道不行了,不可能了,所以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空间,不要干涉我想你的自由。好么?”
他忽然放手,她那被禁锢的心,一时有些不适应,发麻,心脏里似乎一下子跑进了很多的新鲜血液,有些失重的感觉。
何宗佑的电话在裤兜里震动,偶然向前走几步,转身面向他。他拿出来,“哥,在哪里?要走就快一点啊!磨蹭什么?”
“你小子好像见我离开很高兴似的。咋回事?”
“就是啊!你走了,我才有机会啊!走了,送送你。”
“好,到乐子桥那里碰面。”
何宗佑又走几步,将偶然抱在怀里,这次很短暂,只是一个告别罢了。
他转身,出了门,大步离去,再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再见!
她的心有些发抖,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