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慧越战越勇，犹如进入无人之地，滚瓜切菜般痛快。
老百姓们围了过来，欢呼吼叫着，被残杀、欺侮、压迫的人民怒吼了，他们拿起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砸向鬼子。一场突发的混战，打得酣畅淋漓、荡气回肠。
被老兵抽打过的大娘，颤巍巍地举起一块大石头，砸向被老百姓打倒在地老兵油子。
集市上的战斗惊动了碉堡里的鬼子，一伍长带领一群鬼子兵奔出碉堡。
李连长手起刀落，他飞出的一把短刀直刺伍长的咽喉。
川军士兵刀刀见血，跑在前面的鬼子们倒下一片。
鬼子四下散开，开枪了，冷兵器毕竟战胜不了现代武器，李连长
一看觉慧那儿差不多了，便叫跟随他的人后撤与觉慧会合。
四个人背靠背合在一起，面向合围而来的鬼子，准备拼一死战。
老百姓们默默看着，有人向苍天发出祈求，保护这些勇士！
也有人流出了泪，毕竟力量对比太悬殊了。
更多的人怒目向着鬼子，无声地谴责即将开始的屠杀。
觉慧愧疚地对李连长说：“我惹祸了，别怪我，我实在受不了鬼子的气！”
李连长宽宏地笑着：“没人会怪你，你打得好，打得解气，是中国人就该这样！可惜地的是，我们要做的事，做不了了，只有寄希望于另外两个弟兄！”
鬼子军官挥舞着指挥刀，命令架起的机枪准备射击。
忽然，空中响起急骤的马蹄声，觉慧定睛一看，马贩子与两个川军士兵骑在马上，带着十几匹马飞奔而来。
马群飞奔，惊动其它的马、牛、骡子，连毛驴也跟着奔跑。刹那间，成百上千的马、牛、骡子形成一股势不可当的洪流，卷起漫天的烟尘滚滚而来。
这股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垮了鬼子刚架起的机枪阵地，并将鬼子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鬼子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弄懵了，茫然不知所措。
为首的马贩子，打马来到李连长面前高声叫着：“上马！”
几人不等马群靠近，立即飞步跑上前，纷纷跳上光背的马。
马贩子一声胡哨，群马随着他向大道奔去。
出了集市，马贩子对觉慧说：“不能走大道，鬼子的汽车很快就会追来，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去渔阳，鬼子的汽车开不进来。”
群马在马贩子的带领下，拐进丘陵的小路。
跑出几十里地，觉慧感到安全了，便放慢速度，在一个小山坡前停下。
李连长向马贩子致谢救命之恩：“多谢这位大哥！”
马贩子不以为然：“我是中国人，恨鬼子，只要是打鬼子，我啥都干！”他向李连长伸出拇指与食指：“你们是不是这个？”
李连长回答：“不是，我们是来自四川的僧人，和川军士兵。”
马贩子啧啧赞道：“四川的和尚，还有你们几个川军好厉害，五六个人打几十个鬼子，打得大快人心！”
李连长叫众人围上来，交出各人身上的银元。觉慧把银元捧向马贩子：“这位大哥，你损失了不少马匹，这些银元聊作补偿。”
马贩子正色道：“打鬼子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天经地义。我破费一点儿应该，谁让我正好在集市，又恰好有十几匹马呢！一辈子有这么一次，值了！：
马贩子笑了，笑得热泪盈眶，他拿出自己带的干粮硬塞在李连长与觉慧手中。他指着前面不远的鬼子炮楼：“过了那几个炮楼，离渔阳城就近了……”
马贩子话未说完，突然从坡下的壕沟里钻出十几个鬼子，一声枪响，马贩子从马上栽了下来。
两名穿伪军服装的川军高喊一声“连长快走”，打马就向鬼子扑去。
另外两名川军士兵对李连长吼道：“连长，我们引开鬼子，你们快走！”
李连长一鞭抽向觉慧的马，两人拍马向大道奔去。
觉慧拍马冲上旷野中的高地，两人回头一看，四名手无寸铁的川军士兵为了掩护他们，赤手空拳冲进日军阵中。他们用马撞倒好几个日军，然后弯腰拾起敌人掉在地上的步枪，向日军射击。
川军士兵的枪法很准，七八鬼子倒下了，其他的鬼子被他们打得不敢靠前。
日军的大队骑兵来了，包围了四个川军士兵。
川军士兵毫无惧色，子弹打完了就以枪代刀，与日军骑兵搏斗。
敌我力量悬殊太大，加上没有子弹的步枪不如刀。很快，四个川军士兵就被日军骑兵刀劈马下。
受了伤的川军士兵，吼叫着扑向马上的鬼子，将他们拖下马来与鬼子抱成一团，他们用手掐，用嘴咬。鬼子骑兵纷纷跳下马，用刀砍向宁死不屈的川军士兵。
李连长下马跪在地上，望着惨死在鬼子刀下的川军士兵：“兄弟们，此仇不报，我李德华誓不为人！”
……
李连长两眼布满了血丝，豆大的泪珠从他眼里滚了下来，他端起还剩有大半杯酒的杯子，一口把酒干了。嘎哑着声音说：“我愧对他们，至今不知道他们身葬何处……”
焦剑关掉藏在身上的微型录音机，深深被李连长叙述的事情感动了。望着他那双还闪着英气的眼睛，毫不怀疑他当年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那个不知姓名的马贩子，义无反顾地倾其所有帮助川军，日军一枪打死他时，他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笑；还有那位大娘、自发起来扭打日军、汉奸的民众，他们犹如一组组民众抗日的雕塑在焦剑心里闪现，他深深地悟出：我们有这样的人民，中国是不会被征服的！
“拿酒来！”
李连长贸然一声吼，令焦剑从沉思中惊醒。桌上又一瓶白酒见底了，年近八十的他已经有了酒意，不能再喝了。
“李连长，吃点别的，酒不喝了！”
李连长瞪眼看着焦剑：“你说啥子，老子刚喝到兴头上，你说不喝了！？”
焦剑为难地盯着已经有了醉意的李连长：“不，我是怕你……”
“怕我啥子？老子都不怕，你怕个逑！”李连长对闻声而来的老板说：“拿酒！”
老板知道焦剑是付钱的人，为难地看着他，在等他开口。
李连长急了，指着老板骂道：“你娃狗眼看人，老子穿得孬嗦？”他对着焦剑吼着：“这顿饭的钱，我给，你不要给我装疯迷俏的！”
李连长说罢，真的伸手从内衣口袋里摸出厚厚一叠钱。全是折叠得整齐的一元两元的小面额钞票。
焦剑起身按住李连长的手，吩咐老板：“再拿一瓶酒，添两个热菜来！”老板应声走了，他对李连长说：“无论按年龄，还有你经历过的事情，都该我尊重你。说好了我请客，我岂能言而无信？你想喝，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老板捧着一瓶酒来了，我将酒倒满两个杯子：“我们二一添着五，一人一半！”
李连长笑了，笑得眼里又滚出了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