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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缴获大印(1)

马彪走后,叶成锐在医院的日子更是清闲。这段时间,他和冯丽筠之间的书信往来频繁。他告诉恋人自己受了轻伤,在医院疗养,不日即可痊愈,请她不必担心,也不用告知他的父母,免得他们跟着忧心。叶成锐还说,他已圆满实现了当初钟楼之下对冯丽筠的承诺,亲手毙敌三名,缴获日军佐官级指挥刀一把。将来回蓉,必将此刀呈上,以为见证。

冯丽筠每读到叶成锐的来信时,芳心可可,笑意盈盈。近来,她在学业方面渐入佳境,甚得她的导师看重。她也有一件喜事想与叶成锐分享,不过,她又想到,此期若能成行,也是明年之事。说不定那时候,叶成锐已经回来了,还是到时再说吧。于是,她在给叶成锐的信中写道:

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

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

叶成锐一见此诗,便知其意。夜来做梦,也梦见和丽筠两两相依,深情款款。间或回想起他们初次相识,竟一见钟情,那种甜蜜的滋味萦绕心头,有时会像一团火,让他浑身发热;有时又像一阵徐徐而来的春风,带着他的身心飘上云端。初恋那神圣美好的感觉,让残酷的战争、死亡与伤病的威胁,都变得微不足道。

叶成锐养伤期间,他所在的精锐之师,并没有停下进攻的步伐,而是开始了密支那战役。日本方面也深知密支那的战略地位重要,决心固守,是以两军在密支那周边展开了硬碰硬的厮杀。自大龙河畔日军败北后,新22师也赶到侧翼的胡康河谷,两个师一起动手,像一把铁钳一样从森林中钳了过去。经过多场激战,日军外围阵地全部丢失,龟缩在密支那城内负隅顽抗,等待援兵。而驻印军的伤亡率在此战中也大大增加。医院天天都会接收大量从前线送回的伤员。

叶成锐此刻的伤势已基本痊愈,正琢磨着何时归队。一天中午,却有人前来探望他。叶成锐见到来人,非常高兴。前来探望他的,是曾和他同机到达印度的四川老乡吴光辉与李峰。原来,在蓝姆伽训练营结束训练后,吴光辉被分配到新22师任职,而李峰则如愿以偿地进入战车营。三人自那以后,尚未有机会见面。此次碰巧吴光辉与李峰负责护送本部伤兵到医院治疗,得知叶成锐也在医院养伤,便顺道前来探望。

吴李二人见叶成锐伤势已无大碍,均放下心来,恭喜他毙敌立功。叶成锐连连摇头,说他根本没有奢望立功,当初一脑门子就是希望能了却杀敌的心愿,了却对恋人的承诺。他反问他们:“说说你们最近的战况吧?”

听叶成锐问起,吴光辉哈哈大笑,看一眼李峰说道:“当初这家伙去战车队,大家总开玩笑说他像耗子钻风箱。没想到这回,他这只小耗子算是钻进了大象的鼻子,大大地威风了一把了。”

叶成锐一听来了兴趣,想起李峰演京戏扮孟良的造型,禁不住乐了。他问李峰到底怎么回事?才见李峰抑制不住的得意,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来,递给叶成锐。

叶成锐打开一看,不禁一愣。只见纸上盖着一个鲜红的大印,印中阳刻着九个鲜红的篆字:

“第十八师团司令部印”!

叶成锐问:“这是什么意思?”

吴光辉又笑道:“还是你有学问啊,我们当初可都不认识这上面写的什么字!”

叶成锐也笑道:“这是日军第18师团的关防大印啊,这是什么告示?怎么啥内容都没有,光盖个印做什么?”

吴光辉说:“这并非日军的告示,日军也休想再用他们的这方大印画押了。因为这块大印被李峰缴获了!”

嗬!叶成锐眼睛一亮,他连忙催促李峰:“快讲讲快讲讲,怎么回事?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于是李峰笑容满面地跟叶成锐讲起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初,李峰被分派到战车营后,果然便宜捡大了。步兵队伍动不动五公里、十公里的拉练,他们倒好,基本上不用走路的。头一天的训练中,就被带到一个空旷的大仓库里,那儿竟然停着一辆坦克。带领他们的美军教官就指着坦克介绍起各个部件,翻译则忙着在一旁译成中文讲述。战车营的士兵虽然都有一定文化基础,但多数人出身贫苦之地,之前连卡车都很少见过,更别说坦克了。但在这里,从维修到驾驶,他们都要学习,一开始时还是很有难度。不过,万事虽难,只要有兴趣,肯全身心投入,也没什么克服不了的。美军军官教得仔细,士兵们学得认真,三天之后,车长和驾驶员先要去学开卡车,炮长和装填手就上了坦克跟着助教训练。

长时间的训练,让众军士兵成长快速。这群有学识的年轻官兵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战斗技术过硬的装甲斗士。而在训练营的训练结束后不久,装甲部队即奉命从基地向前推进。

驻印军战车营主要配备的是绰号为“斯图亚特”的美制M3坦克。战斗全重为14.7吨,装甲厚度25毫米,炮塔上装配一门37毫米主炮,三挺机枪。M3坦克越野性能出众,在地形复杂的山川森林中行动自如,不日也随先遣部队进入缅甸境内。当时,还有些士兵并不知晓,他们实际已经进入战区。李峰所在分队接到的第一道命令,是穿过日军防线的薄弱之处,向其纵深猛插,直指第18师团司令部。

丛林中的公路草草修成,坦克开过,履带卷起的尘土呛人鼻息。山路蜿蜒绵长,极不好走,坦克都呈一字队行前进,前面还有两台装甲推土机开路。同战车营混编的有三个步兵连,索性仅持轻武器坐在坦克车上前进,重武器、弹药等补给物资则由20余辆大卡车随后运送。

李峰驾驶的坦克排在第二位,紧紧跟随在战车营赵营长乘坐的坦克后面。一路上,赵营长不停地用望远镜四处观察,可是能见范围极小。因为到处都是树林和比人还长得高的茅草。这种草在当地被称为“大象草”,生长得极其茂盛。如果日军在这里设下伏兵,一字排开的坦克无法按战车操典上要求的那样,组成相互掩护的战斗队形,麻烦就大了。

赵营长的担心很快成为现实,狡猾的日军果然向这里派出了一支巡逻部队。他们发现中国军的坦克车后,立即隐蔽在大象草草丛中,等坦克行进到一个山口的拐角处,准被翻越这个险峻的山口时,日军突然开火。一瞬间,十数枚迫击炮的炮弹在坦克队列中炸开,更有一发反坦克炮弹击中正处在拐角上的一辆坦克,炮弹从坦克炮塔的一面钻进去,又从另一面钻出来,将坦克的炮塔打穿,然后在山壁上猛烈爆炸,发出巨大声响,震耳欲聋。

山口拐角处本来只容一辆坦克通过,被击毁的坦克横在那里,燃起熊熊大火,整个车队便被截为两段。李峰跟随在营长的车后面,正想:不好,中埋伏了!就见营长手持冲锋枪跳出坦克,大吼道:

“除车长和炮手以外,所有人员下车前进!”

李峰探出头向后一看,见有十余辆坦克冲过了山口,各车的坦克手们都抄起冲锋枪,纷纷跳出炮塔随同营长前进,在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冒着弹雨开堀临时战壕,向日军还击。赵营长深知,日军有意在这种路段集中火力攻击战车部队,是清楚坦克在这种地形遭到打击后,很难疏散,所以首要任务是尽快消灭敌军的火力点。他下令身后李峰驾驶的坦克倒回去,将被毁的坦克残骸撞开,让被截在山口另一边的坦克跟上来。

因为被毁的坦克刚好转过拐角口,后面的坦克要转过来,必须减速,力量便不足以将前面的坦克残骸撞开,一时无法跟上。所以李峰奉命,将坦克开足马力,迅速朝后面倒去,凶狠地撞上坦克残骸,他们没时间将战死的战友遗体从车上抬下来,只能硬起心肠。反复几次撞击,李峰一边在心中祷告,一边含泪看着战友们已被烧焦的遗体同坦克的残骸一起滑下山坡,总算为后面受阻的坦克纵队打开通道。间隙之间,拥挤在拐角口的各辆坦克快速发动,轰鸣着冲了过来,匆忙摆开防御阵势。坦克车上的37毫米炮与三挺机枪齐齐开火,与日军对射。密集的火力倾泻过去,敌人的阵地前被打得烟尘四起。

凶猛的火力暂时压住了对方的火力,赵营长松了口气。可他很快又发现不对:日军肯定是有计划地选择了这个伏击点,他们的战车部队显然是撞进了日军的即设阵地。虽然通过了山口,但这里的地势还是比较狭窄,不能快速机动,对方的反坦克炮足可以一辆一辆地将他们的坦克当成靶子来打。

果然,日军的火力也逐渐凶猛。前面的两台装甲推土机各挨了一发炮弹,双双被毁。一辆坦克也被击中,坦克手本想机动避开,却不幸翻落在河沟当中。

赵营长原本在战壕里指挥战斗,有侦察人员跑来向他报告说,围攻他们的日军,使用有75毫米山炮、47毫米反战车炮和大口径迫击炮,数量众多。

赵营长听完,急速判断了一下眼前的战况,立刻做出决定,准备回到自己的战车上。因车上装备有无线通信设备,可以向驻印军总部发报请求支援。不料他刚往回跑两步,敌方一枚炮弹又击中了他的坐车,并引燃车内的炮弹。一连串的爆炸声后,车内的成员被炸得粉身碎骨,车身也几乎解体。赵营长惊急之下,顿了顿脚,顺势又朝着李峰的坦克跑来,大声命令他们的坦克赶快发报。

车长领命,连忙打开设备,刚发了一半,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将车顶的天线打断。车长见天线一断,信息传送不出去,连忙转动炮塔,趁机换了根天线。他正要重新发报时,又一声枪响,天线再次被打断!车长火了,想探出头去一看究竟,李峰见状,大叫一声“小心”!连忙拉住车长,他说:“肯定有日军的狙击手在瞄准天线射击,你若是一探头,准保中枪。”

车长反应过来,吓出一头冷汗,问道:“那怎么办?”

李峰略一思索,对车长说道:“你继续机动炮塔更换天线,我从潜望镜中向外搜寻。看找不找得出打枪的方位。”

车长点头同意,配合李峰的要求去作。果不其然,等他第三次换好天线后,还来不及调校,天线也第三次被打断!不过这时李峰亦从潜望镜中大致判断出子弹射来的方向。他操纵坦克急速往前靠去,插进前面并排着射击的两辆坦克之间,打着手势指挥那两辆坦克,要求将射击方向调整到同他一致。那两辆坦克会意,着手调校射击角度。

这时,车长换好的第四根天线又被打断了,车长气急败坏地在座舱内大操小日本的姥姥。李峰已锁定了日军狙击手的位置,对方藏身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他红着眼睛大叫一声,狠命一按炮钮,一发炮弹“轰”的一声飞了出去,同时左右两边的坦克也开炮了,只见瞄准镜中,中弹的大树火光四起,树冠倒地,一名敌军在爆炸声中飞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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