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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参与萍浏醴起义(1)

1、滔海一死之痛惜

在中国同盟会成立后不久,卢性正被分派到了执行部庶务科任科员,从此直接归属了黄兴领导。执行部的任务,主要就是联络、策划和指挥国内各地起义活动,卢性正担任这一职位之后,很是兴奋,他不想久留日本,按照自费留学要求,他在日文补习班结业后,本已选择考上了早稻田大学的法律专业去学习,但上过一段课后,他便不想再继续了。

“我想回国,早日去联系策动反清起义。”有一次,他主动找到黄兴要求道。

“你到日本不久,现在回去,丢弃了学业,不可惜吗?”

“可惜什么,若等读书毕业,恐怕到时已无国可回。”

“你愿回去,当然很好。等我们筹划一下,时机适当再考虑吧!”黄兴跟卢性正分析道。

此后不久,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加速了卢性正回国的进程,卢性正在日本所租住的公寓乃是一对姓广田的夫妇的房子,广田夫妇有一个女儿叫雅子,长相清甜,十分可爱,读书之余还在酒肆里做兼职侍女,挣取一些学费。卢性正和同盟会的几位朋友便因此而常去雅子所在的酒肆里喝酒密谈,同时,这家酒店也是一些日本浪人喜欢前来喝酒寻欢的地方,因而一些小打小闹和摩擦也不可避免。雅子因为年轻漂亮,常常是这些个浪人所觊觎的目标,只是每次都因为老板的关系,总是大事化小,也还算平安地过去了。三月的樱花节,卢性正与几位好友约到这家酒肆里来商谈会中的一些事情,一进门,却就见到几个日本浪人正围着雅子纠缠不休,老板此时不在,众人都不想惹麻烦,不敢上前解围。雅子被逼的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苦苦地请求他们放手,正好这时看见卢性正走了进来,雅子从那边投来乞求的目光,仿佛是请求他来帮助解围。卢性正走了过去,佯装咳嗽了一声,用日语对几个日本浪人道:“诸位,还请你们放开这位美丽的小姐。”那几位日本浪人喝了点酒,一看有人来管他们的事,便有点酒劲上头,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这位小姐跟你是什么关系,但是今晚,她必须陪好我们,识相的,就给我滚远点。”卢性正继续不卑不亢地回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不是我的什么人,但你们日本人,就是如此对待一位漂亮的女性的么?”

几位日本浪人这下听出来,这位管闲事的人居然是来自中国,便不由哈哈大笑,“我们日本的女人,还轮不上你们支那人来指手画脚,你们,还是伺候好你们那位老女人去吧!你要再不走开,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唰唰唰地都拔出了武士刀。

卢性正一行人听对方对中国的污蔑之言,也是怒火上冲,一场武斗不可避免,卢性正习过武,拿起凳子当了武器,一个人便与对方四人混战起来,随行几人也是各找顺手的东西当了武器参入混战。

一场混战下来,双方各有损伤,酒肆也被砸的稀巴烂,然而事情却并没结束。因为此事,当地警察当局对卢性正几人进行传唤拘留,后来经过会中同志全力营救,并保证赔偿各方损失,才释放出来,然而,日本当局对那几位闹事的日本浪人却不闻不问。这件事情让日本当局对同盟会在东京活动频繁、越来越多的留日学生加入到了宣传反清革命的行动中产生了警惕。后来,清政府外务部派驻日公使杨枢与日本文部省取得了联系,由日本文部省在1905年11月2日颁布了《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对中国留日学生的集会、结社、言论通信等加以限制和取缔。中国留学生对此十分愤慨,很快,八千多留日学生举行了公开罢课,表示对日本政府和清朝廷进行抗议。

实际上,后来更多的留学生跟卢性正一样,因为此事之刺激,主张要回国。当时在日本的留学生中已经分化出两派,其中最激烈者主张全体留学生辍学回国,卢性正的好友秋瑾就是此中代表,而卢性正虽然不主张全体留学生都辍学回国,但是他自己因此场风波,更加坚定了要早点回国策动新一轮起义的念想。而另一派也有主张忍辱负重、等学成回国发挥更多作用者,这些人里又以胡汉民、汪精卫等人为代表。

分裂的浪潮在日本留学生界掀起了很大波澜,12月8日下午,卢性正在租赁房里正看报,另一同盟会员刘道一忽然走来告诉他道:“快看看去吧,听说陈天华跳海自尽了。”

“什么,天华怎么会跳海自尽?”卢性正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在议论,天华还留了《绝命书》,应该没错。”

“这是何苦啊?”卢性正震惊不已道。两人随即来到大森町,果见许多留学生围在一海岸边的一副棺材边,刚满30岁的陈天华,此刻已静静躺在了棺材中。据同学们讲述,身为同盟会的会员陈天华,在这场罢课活动中表现得异常激愤,因他担心留学生的罢课不能持久,使日本有所藉词,遂决心用滔海一死来激励中国留学生团结一心,奋斗到底,死前还留下了一篇《绝命书》。他投海时附近无人,死后尸体漂浮才被人发觉捞上岸来。

眼见到这位湖南老乡的遗体,卢性正顿时悲恸不已。在围棺痛泣一阵后,卢性正与留学生们一起将其灵柩抬至殡仪馆,并为陈天华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在追悼大会上,他的《绝命书》在留学生中广为传播,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陈天华在《绝命书》中写道:“夫此(日方指责中国留日学生的‘放纵卑劣’)四字,加诸我而不当也,斯亦不足与较。我同胞时时勿忘此语,则真不可磨之玷也……鄙人心痛此言,欲我同胞时时勿忘此语,力除此四字,而做此四字之反面,坚忍奉公,力学爱国,恐同胞之不见听而忘之,故以身偷东海,为诸君之纪念。诸君而念及鄙人也,则毋忘鄙人今日所言。但慎勿误会其意,谓鄙人为取缔规则而死,而更有意外之举动。须知鄙人原重自修,不重尤人,鄙人死后,取缔规则问题,可了则了,切勿固执,惟须急讲善后之策,力求振作之方,雪日本报章所言,举行救国之实,则鄙人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陈天华的自杀,直接刺激了一批仁人志士,他们毅然决然回国投身革命。秋瑾和易本羲、姚洪业等人回国准备办一所学校,而黄兴也派了同盟会中的刘道一、蔡绍南、覃振、彭邦栋、成邦杰和卢性正,一道回湖南,准备继续联络各方会党发动再次起义。而卢性正的任务主要就是联系湘赣边界的会党,特别是马福益的旧部。

2、鸳鸯楼留别

回国的日子就要临近了,这天,是1906年2月下旬的一个上午。卢性正和一些同学纷纷来到附近的一座鸳鸯影楼照相留别。在和黄兴、刘道一等人合照留影后,卢性正又和秋瑾照了一张合影。

等至下午,卢性正从影楼取出这些合影,随邀秋瑾到一小酒店中坐下,共吃了一顿午餐。席间,卢性正拿出照片道:“你看,照片我取来了,快欣赏吧!”

秋瑾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好一会。那照片上的秋瑾,穿一件紫色白条棉纱和服,宽襟博袖、盘髻于顶,看上去秀气中透着沉静,高雅中又显洒脱;而身着西装的卢性正则须眉毕露,仪态轩昂,模样是英姿勃发。

“这照片照得还可以吧?你的神态好美啊,不愧巾帼英雄女哩!”卢性正道。

“彼此彼此吧,你也好英俊,不愧男子汉大丈夫英雄像啊!”秋瑾笑说道,“有此照,当可作一纪念了。”

卢性正又道:“这样好的照片,不可不题诗。我想请你做首诗,就题在我这照片后,以作永久纪念!”

“好,我想想!”秋瑾拔出钢笔,略一沉思,即伏案挥笔,在照片后做了一首《鸳鸯楼影楼再题为别》的七律诗:

天涯怅怅欲何之,为此须眉好护妹。

天意岂安沦汉祚,人心何竟媚骄友。

楚锥三户亡秦必,露泠西厢待月迟。

珍重临歧相别意,漫将哀怨向新诗。

诗题毕,卢性正接过仔细读了一遍,尔后连声说道:“好,你不愧是才女诗人,这首诗真写得好,我看可以流传千古哩!”说罢,就将照片郑重作了收藏。接着,他又问秋瑾道:“你回国后打算怎么干啊?”

秋瑾道:“我想先回家乡进学校当教员,站稳脚跟后,再筹谋反清大业。”

“这样很好。”卢性正道:“你不再回京城了?”

“回京城干啥?我与丈夫早脱了关系,你知道的。”

原来,秋瑾来日本留学前,即与丈夫王廷钧闹翻了。王廷钧斌性很顽固,只醉心利禄,秋瑾则笃信新学,鄙薄官邪,二人终因意见不合而在亲戚的调解下分了家产,开始各自为谋。为远走高飞,秋瑾将自己分得的家产托人进行了变卖,得资后,才于1904年3月东渡日本来留学。在东京,秋瑾先在骏和台留学生会馆日语讲习所学习日语,后转至青山实践女学校学习。不久,冯自由、梁慕光等在横滨组织洪门天地会,秋瑾秘密加入,被封为白纸扇(军师)之职。中国同盟会成立不久,经冯自由介绍到黄兴住处,又入盟加入了该会,从此成了早期的同盟会员。陈天华滔海事件发生后,留学生同盟会员中分为了归国设学和忍辱求学两派,秋瑾卢性正都是主张归国最力者,所以两人这时都做好了一切准备,在鸳鸯楼合影,也算是做最后的别离留念。

“你不去京城,在家乡干最好。你与易本羲、徐锡麟等把江浙等地的革命党发动起来,我与刘道一、蔡绍南等把湖赣等地的革命党发动起来,咱们相互配合,因势利导,及时起义,相信一定会干出一番成绩来。”

“对,我们要多多配合,回国后就是要尽快发动起义,早日干出一番成绩来,让我们的反清大业都干得轰轰烈烈,真正救民生于水火,这样的人生也才活得有意义。”

两人这般交流恳谈了许久,所点饭菜也渐吃完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同时起身握手,互道珍重,然后便各自分别而去。

3、奔波湘赣边

1906年3月下旬,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卢性正从日本辗转回到了家乡。众乡亲见他回来,都纷纷问他,为何留学日本,学业未成,就回了国。

卢性正回答道:“等到学成之后再归国,也就无国可归了。”

大家对他这回答很疑惑,只有妻子理解他,而且很高兴,因为他们的儿子已经满了周岁了,做妻子的好不容易盼着丈夫回家了,又是喜又是泪,只道:“你回来就好,这儿子还没见到他父亲呢。”说罢,又从摇篮里把儿子抱给他道:“你看,你的儿子长得多乖,你还没见到他哩!”

卢性正接过儿子,仔细看了又看,亲了又亲,满脸的硬胡子磨得儿子哇哇大叫,他自己也高兴极了,道:“长得真像我,哭的声音都这么嘹亮!给他取名了吗?”

“取了,还是你去日本前给他定的男娃的名字,就叫嗣伯。”

“好,嗣伯好,这名字好。”

在妻子劝说下,卢性正这次总算住了半个多月。此次回家,他还将他留日期间的许多合照,以及诗词唱和等等,全部都交由了梅香保管。梅香对丈夫的这些照片资料也很珍重,她逐一欣赏翻看着,不时询问那些与丈夫合影的是哪些人?丈夫告诉了她,谁是孙中山,谁是黄兴,当看到卢性正和一女子的合影时,梅香问:“这位女子是谁呀?”

卢性正道:“她叫秋瑾,是当今闻名的女侠豪杰哩。”

梅香道:“她不就是湘潭豪绅之子王廷钧的妻子吗?我听说她和丈夫离婚了,才去日本留学的吧?”

“是啊,就是她。为了向往新学,追求革命,反抗满清,救国救民,建立共和,她把家产都变卖了,才去日本啊。”

“真是个奇女子,不愧是侠女英豪。”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和他们一样,也都加入了同盟会的秘密组织,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在湘赣等省联络会党,发动武装起义,目标就是推翻满清政府,建立共和国家啊!”

“这可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呀!你不怕死吗?”

“怕死就不革命了。不过,我不想连累家庭,你也莫告诉别人。此行回来,我只住几天就要走,你在家要多保重啊!”

“好吧,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你自己也要多小心!”

夫妇俩说至此,卢性正便要妻子将他的照片等物注意收藏好。后来,这些照片几经岁月侵蚀相传,也只有极少几张由其儿子完好保存了下来。

到4月初,卢性正告别妻子,即只身来到了浏阳。在大围山中的一矿洞中,找到了新任的湖广洪帮会首领龚春台。两人相见,交谈甚洽。

“听说你去了日本留学,为啥就回来了?”

“为的是策动起义啊。我们在东京成立了中国同盟会,把兴中会、华兴会和其他团体的组织都合并了,现在有了全国的统一组织,更便于领导了。”

“好啊,那我们华兴会的人员都可以入同盟会了?”

“当然,现在华兴会已集体转入了同盟会,你也就属同盟会领导了。”

“同盟会的领导有哪些人呢?”

“主要领导是孙中山和黄兴。”

“好,我服从他们领导,请你转告。”

“我这次来,主要就是属同盟会派遣,并已化名叫卢金标,和你联络并商讨起义大计的。你们的洪帮会情况怎样?”

“洪帮会组织现在还好。只是去年受了重大损失,老大马福益和一少部分首领牺牲,后来,大家推我当了老大,目前我们又扩展了几千新的帮会成员,并与江西萍乡、安源等地的帮会也有了联系,总人数有两万余人。”

“太好了,黄兴大哥还一直惦记着你们,这次来,就是派我及刘道一、蔡绍南等与你们联络准备,等时机成熟,我们还要给马大哥报仇!如果龚大哥方便,我想请龚大哥明日便与我们一起到长沙去,与军界、学界的人再商定一个具体起义计划吧!”

龚春台表示赞成。第二天,两人即来到长沙。此时,刘道一、蔡绍南,覃振、彭邦栋、成邦杰等先后都回到了湖南。大家聚在一起,就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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