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小跟着程威移步偏堂，一个专门用来供奉祖先肖像的房间，房间内已整整齐齐得放置好了准备祭拜的食物和香火。
与往常一样，大家整整齐齐得站成了三排。
第一排是目前程家的最高长辈程威，第二排由左向右依次是章媛、程启前、程启后和程启华，最后一排则分别站着程家第三代的琴、棋、书、画四香以及唯一的第四代程成。
为首的程威俯首，虔诚默念，“感谢祖先庇佑，孙程威带领程家老小又平安度过了一年。一年来，吾辈仍严格遵循程家祖训——‘以德立身、以身立教’，以求为人师表、兢兢业业言传身教……”
爷爷在前面恭敬得祷告，殊不知，身后的孙儿孙女们却偷偷炸开了锅。
“你说祖先们每年都得听爷爷这么唠叨几次，他们烦不烦啊，年年都一样，一点创意也没有……”程画香跟旁边的程棋香小声嘀咕着。
“那你说该怎么拜？弄俩露大腿的姑娘在这儿跳脱衣舞？”程棋香跟着起哄。
“二哥，你口味能不能别总是这么重啊……”程画香乐坏了。
听到身后有动静，章媛回过头来狠狠得瞪了他们一眼，他俩连忙闭上了嘴。
对祖先敬礼完毕，程威转过身来，开始对着身后的满堂子孙进行新年的“劝诫礼”：
“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我再次告诫大家，无论身处何地，都要常怀感恩之心。如果没有祖先积德和庇佑，你们是不可能生来就能住进这程家大院的，更不可能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多享得更尊贵的身份和地位。所以，要对祖先感恩，对父母感恩，对兄弟姐妹们感恩，更对那些过得不如你们的人感恩，都明白了吗？”
“谨遵教诲！”满屋子人齐齐得回答。
“好，那下面就请大家怀着感恩的心，一起去享用今年的年夜饭吧。”程威笑着，带领大家出门。
众人又纷纷跟着老爷子来到餐堂，按照各自的辈分落座。在上官媛和张妈的布置下，这里已经被装点得焕然一新，门口挂着两只大大的红灯笼，房间里各处都是红色的彩带，异常得喜庆。
仍是按照老规矩，在程威发表了新年祝酒辞后，大家方才开始动筷用餐。
酒过三巡，又是程画香，略带醉意得大声嚷嚷，“爷爷，今年这个年夜饭就不要再玩那些成语接龙、书法比赛或是吟诗作赋之类的游戏了吧，每年都是我和棋香哥输得一塌糊涂，有什么意思啊？不如，今年来点简单些的项目？像是，说说你的新年愿望啊、祝福啊之类的，好不好嘛……”
一听此言，程棋香第一个跳出来，举双手赞成。
“少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们两个现在知道自卑了？”大家纷纷嘲笑着他们。
程威看着程画香涨得通红的脸，微笑着点了点头，“程家向来都是很民主的家庭，那今天，就按画香说的来吧。”
“真的吗？”程画香和程棋香闻之大喜，双手鼓着掌，“爷爷英明！那先从谁开始呀？”
“既然是你提议的，就你先吧。”程威答道。
程画香低头沉思片刻，“嗯……我今年的愿望是……作为‘金陵日报’新入职的小‘名记’，我要继续发挥自己的影响力，走出金陵、走出全国、走向世界，然后，勇夺‘普利策’新闻奖！”
听到她的豪言壮语，大家非但没有给予热烈的掌声，反而还她一顿嗤之以鼻和哄堂大笑。
“就知道她会说这些不着调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脚踏实地……”大家纷纷嘲笑她。
愉快的氛围中，程威捋着胡子看向旁边默不作声、偷偷忍笑的程书香，“书香啊，你也说说你的新年愿望？”
程书香微微一笑，坐直身体，看向大家，“是，爷爷。我希望，希望全家老小身体健康、永享安泰。然后，我今年也可以顺利开启博士论文。”
“嗯……”程威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然后问向旁边同样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孙子程琴香，“琴香呢？”
略带忧郁表情的程琴香静静抚摸着程成的脑袋，叹了口气，“我……我希望程成今年可以平安快乐得长大，不要总这么麻烦书香了……”
程书香看了一眼程琴香，并紧紧抓住了大哥的手。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家大儿子程琴香，长棋香两岁，六年前结婚、育有一子，去年离婚。自离婚以来，琴香身体和心理状况都不是太好。为让哥哥安心调养，一直是程书香在带程成，包括日常起居和晚间陪护。
家里本来说要找个育儿嫂住家带孩子，可却被程书香拒绝掉了。对于她来说，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所以程成被她认为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漫漫长夜，有程成作伴，日子好过了许多。
“哎，怎么没有人问我什么新年愿望啊？”程棋香不请自答，“爷爷，我的新年愿望是……伯父，把我的工资开得高一些吧？我手太大，工资不够花啊……”
又惹得全场一片嘲笑。
程棋香自毕业后一直在程启前的公司里任职，职位虽然不低，但按照程威的要求，只让程启前给他最“普通”的工资。
有“面子”但没“里子”，这也是他每年嚷嚷着“涨工资”的内在机缘。
当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叽叽喳喳得说个不停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上官媛心里却极其不是个滋味。
“爸，”上官媛对着程威说道，“孩子们都说完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一下我的新年愿望？”
大家一时充满了好奇，赶忙看向她。
上官媛哀怨得看着紧紧挨在一起坐着的四兄妹，“我呢，真心希望，今年啊这四个孩子都能找到好的归宿，该嫁人的嫁人、该娶媳妇儿的娶媳妇儿。别把宝贵的青春，都跟我们这些老年人耗在一起。”
听到此话，程启前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下上官媛的手背。夫人的一番用心良苦，他自是心知肚明。
可是对于这个话题，四兄妹像说好了似的，同时低下了头，不再作声。
原本吵闹的餐厅，一时间居然完全安静了下来。
这片寂静之中，坐在程启前旁边的程启后，突然诺诺得站起身来，看向程威，“爸，我也想说下我的想法。”
程威心里吃了一惊，但表面上并没有露出来，他朝着二儿子点了点头。
只见这程启后端起一杯热酒，一饮而尽后，鼓起勇气大声得说着，“爸，今年……我，我想再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