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达和那群人又辩解了什么郑明都不在意了,卢小澄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炸开。郑明觉得很奇怪,沈达怎么会认识卢小澄,怎么会想知道卢小澄有没有男朋友?卢小澄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她的心思在学习上,这点他相当笃定。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卢小澄没有要好的男性朋友,除了他。好吧,曾经的他。曾经有他,卢小澄需要男朋友做什么?现在他很少去找她了,但他们的友情还在!郑明肯定,卢小澄不是薄情的人,她念旧!可是如果沈达真的想靠近卢小澄,卢小澄会不会接受呢,她不擅长拒绝别人啊……这一连串想法在郑明脑子里打架,他头一次因为卢小澄感觉头疼。随后他就借口累了不再打球,往宿舍走去。
几步之后,沈达凑了上来。“喂,我前两天英雄救美了一回!”带着些许得以,接着不管他听不听,沈达自顾自讲了下去“我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觉得饿,出去买了个面包,回来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恍惚听到拐角里有冷笑声,挺变态的。我一时好奇,就悄悄拐进去。那个路口拐角没有路灯,蛮黑的,平常我都没注意过,那天莫名其妙就走进去了。还好我走进去了!”郑明被他突然扬起来的声调唬了一跳,心跳暂停了一秒,也紧张起来。
有个变态乞丐在那里,盯着路边一个电话亭,电话亭的门关着。沈达看乞丐淫邪的背影在电话亭的透明玻璃门前晃来晃去,很不爽,就大喝了一声,乞丐吓得跳起来,扭头就跑,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路尽头。沈达走近电话亭的时候,看到熟悉的背影,正是如雷贯耳的年级第一卢小澄,此刻她瘦削的背紧紧贴在玻璃门上,仿佛怕门被推开,左手拿着公用电话听筒,右手肌肉紧绷地死死捂着耳朵。卢小澄背对他低着头,却没对听筒出声。沈达觉得她很紧张,可能是被刚才那个变态吓的,就轻轻叩了叩门。卢小澄的背明显紧绷起来,头更低了,好像更用力抵住门的样子,立刻挂断了电话又重新拿起听筒,飞快地输入一串数字。沈达意识到自己可能也吓到她了,就大声道“喂,我是沈达,你隔壁隔壁班的。喂!”沈达喊了几次,用他自己最正义的声音,终于换来卢小澄慢慢慢慢地转头。视线从自己的球鞋往上,很缓慢地往上。沈达确定她在看到熟悉的校服裤子的时候突然就大胆了,直接望向自己的眼睛。那一刻,沈达觉得很骄傲,很满足,很心疼。自己成绩没有很好,父母总说白养他这么大,只长身体不长分数,他每次都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顶嘴。这一次往后,他觉得可以理直气壮面对这种调侃了,他没有白长个头白长肉,他父母养育的儿子至少是正义的,可以保护弱者的,这就够了。
心疼的感觉,他是头一回感受到。卢小澄的眼神里,有坚强破碎后流露的脆弱和感动。他想,她一定很无助,不知道是打给警察叔叔还是打给同学父母,始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想,自己的脸一定带着正义感,因为卢小澄看到自己的第一时刻就信任自己了,她左手的话筒就那么垂了下去。他想,卢小澄的背终于不用绷直,不用把自己关在里面,因为他会护送她平安到宿舍。
故事就那么短,郑明听到了大概,只是没听到沈达内心的小澎湃,也自动忽略了沈达膨胀的英雄主义情怀。他的心情一直很紧张,听到电话亭三个字的时候就强烈的感觉到什么。故事结尾的时候他真的想通了,那天晚上在KTV给别人庆生的时候,那两个未接来电就是公用电话的。电话一开始响了很久,他听不到声音,却远远看到手机屏幕在散落满零食和啤酒的桌角闪了很久。他不愿意去想自己当时为了什么耽误了这通电话,他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了。第二次响起来的时候,他打算去接,却一路受阻,等接通手机的时候,那边并没有声音,他以为KTV是太嘈杂,就耐心等了会,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他就挂了。现在他要去想象卢小澄当时害怕的表情,是件残忍的事。他熟悉的害怕表情都是卢小澄近距离看到小动物的时候,连别人觉得可爱的猫狗都害怕的卢小澄,面对深夜变态乞丐的围堵会是什么表情呢?这种想象是在伤害他自己,卢小澄的恐惧越清晰的呈现在脑海里,他的心就越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