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澄在家呆腻了,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一年回镇里一次,卢小澄和奶奶住在一起,奶奶身体硬朗,能照顾她很多,而她周末极少出去玩,基本在家陪奶奶说说话。有个周末,平时起到陪伴作用的零食告罄。卢小澄就顺着镇里的石板路,穿梭在一栋栋石条房子之间,打算去镇子通向城里的大路边上小卖部补充弹药。那条路还没铺设好,仍然只是一条很宽的土路,却是进城的必经之路。初中时候卢小澄平时放学坐车一个小时才能回来,因为城镇之间交通不发达,等一班车就要耗去半小时,路途也半小时。公车就停在路口,然后小澄摸黑走回家。常常刚下车就饿的半死却因为口袋没钱硬是不敢看小卖部一眼。但这个周末不同,奶奶给了小澄一些零花,这会她悠悠地走着,七拐八弯,低头看着石板,经过无数户,直到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小澄就这么停在路中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却偷偷释放出耳朵最大的能量,搜集到一个信息:这是郑明的家。就这么巧,在她多年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栋房子,是郑明的家。她听到里面郑明的妈妈问他去哪,听到郑明回答要去学校打篮球。她还看到路的另一边是片空地,堆着一些红砖、木条。等她听到郑明走到门口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郑明吃惊转笑的表情,左手抱着一个篮球,脑袋上有半截子红砖砌的墙。哦,小澄明白他们家正在原来房子的基础上加盖,镇里比较有钱的人都在盖房子。
“去哪?”
“路口小卖部。”
“走啊。”郑明推了门口没锁的自行车,把球丢框里,带头走了,小澄愣了下,难道他都不觉得神奇吗,我们离得这么近。随后就跟上郑明的脚步。
“刚那是我家,以后来坐坐。”
“哦。”……“我每天都经过你家叻。”
郑明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小澄还保持着呆滞表情,就听他在耳边戏谑“那就是说青梅竹马咯?”
小澄就这么被调戏了,恼怒地推开他,瞪他,鄙视他。事后想想,跟青梅竹马有半毛钱关系?果然只是这个词太过敏感,少女听了容易发烧糊涂。
郑明笑笑,话锋一转,两人又重新聊起来,不知不觉很快就看到小卖部近在眼前。这家小卖部就是一间大平房,一个大卷帘门里最醒目的就是放冰棒的冰箱,然后里面有摆满零食的一个货柜。小澄兴奋起来,指着小卖部告诉郑明,她希望有一天,能把很多零食藏在自己床底,感觉就像拥有一个小世界,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而且吃起来很方便,每天放学后饿扁的感觉是在糟透了,她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永远饿不着。所以那天郑明就陪小澄走到小卖部门口,看着身边女孩子突然发亮的眼神,听她带劲的畅想,然后毫不客气地哼哼“猪!”,接着就大笑着骑上车走了。
那之后的几天,和平日一样放学,卢小澄往车站走着,作业都在学校写完了,她也没带书包回去,脖子上挂着钥匙和公交卡,手上抱着一本金田一推理,中午看了一点点,引起了兴趣,打算晚上回家接着看完。郑明骑车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倒是吓了一跳。
“什么书?”郑明下车推着走。
“金田一系列。”
“哦,你最近老借他的书,我都快看腻了。”郑明指的是午休时候和卢小澄一起坐着看书的事,其实多数卢小澄借来的书,都合他口味。
“那你别看,我看着正爽呢。”
“我带你回去,你明天借点别的给我看,好不好?”郑明停下来,拍拍自行车上新装的后座。
“干嘛不自己借?”
“懒得跑去找,也懒得跑去还。上来啊,你的公交比我慢多了,咱赶紧回去吃饭。”郑明翻身骑上车,卢小澄听着前边,觉得实在没道理,只不过自己借的书有人喜欢,算是认可自己的品味吧?听到后半句,觉得道理大大的,肚子确实饿了,能快点走有什么不好呢?
那之后只要郑明没约人打球,放学后卢小澄都能在走到车站前搭上他的自行车。这个选择实在是太划算了,自行车比搭公交还快些到家,因为公交到路口就停了,自己得走一段路进去,而自行车一路畅通无阻,能把她送到家门口,早些吃上饭。路上又有伴,两人总喜欢把中午各自看的片段讲出来分享,一路时间过的很快。
郑明开着大奔回家,反而怀念起自行车的时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