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会遇到真的郑明,那么遇到长得像郑明的人,是很值得回味的事。
卢小澄一再回味,声音背影脸蛋都那么神似,和记忆里自己怀念的影子重叠起来,渐渐生出迷恋的情感,那个形象对她来说太亲近,无法亲近真人,却想亲近形似的人。所以卢小澄没有回去自己的包厢,仍然靠在墙上,等卫生间里的人出来。等的时间有些久了,或者一个人的时候本来就觉得时间过得慢,卢小澄渐渐撑不住眼皮,酒精还在脑袋里作怪,把眼睛闭上会舒服一些。卫生间里的男人终于出来了,走回自己包厢门前,察觉背后的女人似乎有点不对劲,转头看她,似乎闭着眼睡着了。男人推开包厢门进去,之前的姑娘们又围上来,热切的邀他唱歌喝酒玩色子,李隆坐在沙发中心,看着郑明如此受欢迎,也是醉了,感叹自己这个老光棍魅力不足,猴年马月才能脱单。又气不过姑娘们只顾着郑经理,都不来找自己唱歌,便站起来朝郑明招手,递过去一只麦,让他和自己一起唱《单身情歌》。“来来来,陪我这个老光棍长一首。”姑娘们笑李经理自嘲的称呼,赶紧劝慰他年轻有为,又推着郑明到屏幕前,拍手欢呼期待他开口。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副歌不停循环,李隆唱的很是感性,真的很想告别单身,环顾包厢里年轻的后辈,其中的女孩都聚焦在身边郑明的身上,他无奈翻白眼,心想醉了算了,有这家伙在,自己只能挑他挑剩的姑娘来告别单身。
年轻后辈中的男孩们倒是深有同感,一起吼着副歌,不厌其烦。嘶吼的歌声传到门外,卢小澄突然惊醒了些,觉得自己站太久,有些腿软,该回包厢去了,要熬通宵真的很难,干脆悄悄回去拿包再溜出来吧。卢小澄刚迈出漂浮的左腿,眼前就出现一片黑色的衬衫,垂下眼帘可以看到皮鞋、西裤,好像是高个儿,卢小澄觉得自己挡路了,打算往边上避开,突然改变方向,发软的右腿找不到中心,眼看就向着边上摔坐下去。这下摔得不轻,卢小澄龇牙咧嘴,尾椎骨疼的直冒泪花,知道有人看着自己出糗,忍着不流出来,却也在眼眶里打转,盈得视线模糊。
“没摔坏吧?”有人弯下腰来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真的摔疼了,自己爬不起来,那人就伸出手穿过她腋下把她架起来。卢小澄站起来的时候双腿一打直,又刺激了刚摔到的尾椎骨,顿时觉得委屈,这人不让自己坐着歇会,就这么拉起来,实在受不了。这人的手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拉起来的时候,就像穿过她的腋下拥抱着她。卢小澄一委屈,泪就憋不住,她伸出手扶着男人的手臂,低头让眼泪掉到铺着厚地毯的地上,醉意让痛感更加难忍,眼泪喷涌而出,多数掉到地摊上,有些在脸上留下长长的痕迹。卢小澄把脸埋到男人胸前,使劲蹭了蹭,把那些眼泪的痕迹蹭在黑色衬衫上。黑色衬衫里的胸膛有热乎乎的温度,引得卢小澄迷恋,多贴了会脸,才觉得羞臊,愤愤呼出口气,推开男人,埋头就走。
“卢小澄!”
咦,他怎么知道我名字?卢小澄腹诽着。转头去看让她摔跤的祸首,想到如果是认识的人会更丢脸,但是她也好借酒撒泼,发些牢骚,抱怨对方不看路。然后她的表情凝固在好奇变为惊诧甚至是难以置信的那一瞬。
因为那个人,那个神情,好像郑明。
就是郑明吗?卢小澄不这么认为,郑明怎么会叫住她,就算遇到应该当她是陌路才对。
郑明唱那句“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的时候,卢小澄靠在墙边的样子一直浮现出来。他之前去卫生间抽烟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她。回来的时候感觉她不胜酒力,靠着墙迷糊。这句歌词那么的发人深省,最爱的人,深爱的人,相爱的人,亲爱的人,经历了那么多人,好像还是只有那个人。这种情绪开始时是淡淡的忧伤,因为那是个爱不到的人,接着变成浓浓的不甘,因为凭什么要是那个人。最终,郑明觉得自己才喝了多少,就烧脑了,为了句破歌词上火,为了门口偶遇的那个人上火,为了这么多年内心深处那个淡然的影子重新浮现上火,很上火,就出了包厢要找那人理论。没想到,那人自己摔了一跤,好心扶她起来,还把眼泪抹在自己身上,皱皱巴巴湿嗒嗒的在胸口,没法见人了。
郑明喊了她,带着怒气和委屈,因为她对自己视而不见。郑明要逼她看到自己,认出自己,重新回到两人的交集。郑明不可思议的,看着卢小澄恍然大悟后扭身跑走,之前的恍惚劲都没了,逃得飞快。郑明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