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喊住小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注射器。小明委屈地说：“我想和茜茜玩玩嘛！”我沉着脸说：“你这不是和它玩，是在欺负茜茜。小朋友要爱护小动物，你把动物当朋友，它才会把你当朋友。千万记住，不准再欺负茜茜了，能做到吗？”他知道错了，仰起小脑袋向我保证：“能。记住了。”晚上睡觉时，我抖开被子准备给小明盖上，突然感觉手上潮乎乎的，翻开一看，被子上有一大片水渍，气味很难闻，再摸摸小明的裤子，却是干的，显然他并没有尿床，猛然想起白天那只小狗钻进被子的情景。这尿，只能是它的，而且，肯定是被小明吓出来的！
我不禁发起愁来：这样的地方能长久住下去吗？
爱闯祸的孩子
我们住进妹妹家的第二天，母亲就去了二弟家，这样，接送小明上学便成了我一项雷打不动的工作。
一个多月前去为小明报名时，因为来去匆匆，对学校周边的环境就没有太注意，现在天天接送小明，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我这才发现，学校所在的商业街，那是一条很狭窄的小街，街的两边小商店密密麻麻，一家连着一家，街面上还摆满了小货摊。平日已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赶到学生上学放学的时候，校门口简直就像打开的沙丁鱼罐头，人车挤成了一堆，常常是谁也走不了，其混乱与喧嚣，让人头皮发麻。
回到家，我把这情况向老公描述了一番，说：“学校周围太糟糕，不适宜于读书啊。”
老公说：“现在小明名也报了，学也上了，也只有将就了。你原先看中那儿，不就图一个方便吗？”
其实，我最初看中这所学校，不光因为它离妹妹家近，带小明报名时，校园看上去也还是挺正规的。整洁的教学楼环抱着一个很大的操场，孩子们活动的空间很理想；特别是，学校里有一千七百多名学生，普通班每班的人数都在六十人以上，小明上的是实验班，不仅只有四十多个孩子，配备的老师也是最优秀的。外环境是差了点，但这些方面还是不错的。我问小明：“你觉得这所学校怎么样啊？”小明回答得十分痛快：“好！”看得出小明是喜欢这所学校的。每当我把他送进校园，他总是又蹦又跳地跑上二楼，一口气跑到实验班的门口，然后，调皮地向我挥一下小手，才进教室。望着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为儿子终于成了一名小学生，开始了他人生中像晨露那般美好无瑕的生活，感到高兴。但是不久，意外的事却发生了。
那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放学时我去接他，刚走进教室，就有几个孩子一齐向我告状。首先是坐在他前面的小浩，说小明打了他，接着，他旁边的一个女孩小乐就证明：“我看见小明打小浩了”；和小明一桌的小娟也说：“阿姨，小明老是要吃我的东西！”
开始，我感到十分吃惊，但转而一想，也就释然了。我想这多半因为我怀上小明时血压太高，患上了孕高症，没足月就把他生下来了，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上幼儿园时老是生病，常常缺课，有时病好了我也是让他在家休息，说是上了两年的幼儿园，其实他只在园里待了半年，没有养成集体生活必不可少的一些习惯；而且那两年我和老公又经常出外采访，或是出国开会，一直就把他放在一个邻居大姐家，大姐两口子平日就让小明待在家中，因此他根本就不会与人相处。
想到这些，我只有一边哄着这些小朋友，一边问小明，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见小明低着头一声不吭，我只好要他向同学道歉。
回家的路上，我就开始批评他：不应该和同学打架，打架的孩子是坏孩子。万一把人打伤了，人家家长肯定不会饶你，你也赔不起；人家把你打伤了，妈妈也会心疼死。
说得他小头直点，一再保证：“妈妈，我以后再不和别人打架了！”可是，第二天去接他，一个叫杨明的男同学就眼泪汪汪地跑到我跟前，说小明把他推倒在地上。我问小明怎么回事，他不吱声。这时，小浩又过来告状，说小明今天卡了他的脖子。
我有点生气，严厉地责问小明：“为什么要卡小浩的脖子？”小明见我变了脸，有点害怕，赶紧说：“小龙卡我，我就卡了小浩。”这都是什么逻辑？叫人哭笑不得。我心想，这孩子怎么像虫一样，什么事都不懂。
幸好我来之前带了一些QQ糖与小点心，我摸摸杨明的头，安慰他别哭了，然后分给他和小浩一包小点心。一见我在分吃的了，五六个小同学很快也围了上来，都争着要，我于是就把剩下的几包分给了大家。
这时的小明却站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喝着饮料，像观众似的看着，不说话。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老公，老公也和小明讲了半天道理，说得他直点头，并保证：“再不和别人打架了”。可是，这以后我每次去接他，依然是被小朋友告状不断。我开始变得烦躁，脾气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不免对他动起手来。那段时间，他可没少挨揍。想不到，他还挺坚强，挨了揍不仅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就那么委屈地看着你，望得你不好意思再动手。
一天放学，我在操场上碰到了班主任赵老师。赵老师说她也正想找我聊聊。她说，她观察过小明，发现这孩子十分好动，总是静不下来，年龄虽小，却长得高大，有时候跑快了，收不住脚，一下就把人撞倒了。有时他去拉同学，其实只是想和人家玩，但由于用力过猛，拉得别人一个趔趄，或搂住别人的脖子搞得人家喘不过气，一来二去就打起来了。
赵老师说：“我多次骂过那些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向家长告状！可小家伙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毕竟都是小孩子嘛。”
接着，她也婉转地批评了我，说：“孩子上学不宜太早，尤其是男孩，懂事晚，虽然学习也能跟得上，但大都缺乏自控力，家长就要多花精力调教了。”
我承认，她说得是有一定道理的。赵老师还说：“我发现小明就喜欢和那几个调皮的孩子玩在一起，一看人家疯跑，他就跟过去了，对那些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不动的孩子，他理也不理。”我也感到奇怪，就问：“小明在合肥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都说他特别听话，怎么一到这里就变了？”
赵老师分析说：“小学与幼儿园还是有区别的。在幼儿园，老师就像保姆，一刻也不会离开孩子，发现问题的苗头老师也会及时地制止；小学就不同了，老师不可能一直守在身边，课间和中午又都是孩子们自由活动的时间，纠纷也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也许因为我下意识地想到了她在妹妹家里打麻将的情景，对赵老师有一些看法，也就没有把她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但是那次，我却记住了赵教师的一句话：“家长就要多花精力调教了。”我想，要解决小明好动的问题，首先就要想办法让他能够安静下来。可学校的大环境不安静，班上又有那么多不安静的孩子，这些都多多少少会给小明带来负面的影响，不过，我们自身确实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学校的大门口就开有两家玩具店，有时放学后小明总会把我拉到玩具店里去，可以说他想要什么我就会给他买什么，前前后后就给他买过不少的小汽车、小动物和小机器人，买得最多的就是奥特曼了。那是日本人虚构出来的一个英雄，他穿着紧绷绷红蓝两色的游泳衣一样的外装，戴着面具，能上天入地。小明不光买了各式各样奥特曼的塑料小人，还买了奥特曼的图书，书上尽是些打打杀杀的故事，充满着暴力，小明连上厕所也会拿上一本；甚至，我还给他买了全套的碟片，周六周日，他坐在电视机前一看就是几小时。
我想这些多少都会潜移默化对他产生不良影响的吧！想到这些，我就开始自责起来。怪自己平日只顾忙于创作，没有在孩子的素质教育上花过心思。这天，我一狠心，就把小明的奥特曼全部没收了，并告诉他，只有今后表现好了，才允许他有节制地去玩一会儿。小明伤心得不得了，大声地向我抗议：“凭什么？！”为了避免他与同学产生冲突，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不再让他在学校用中餐，中午也把他接回家，搞得小明一直闷闷不乐。一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时赶到学校，是想悄悄地站在教室外面观察一下小明的表现。
当时好像是在上自习课，教室里乱哄哄的，没看见老师，小明正在教室的后面和一个男同学玩着什么。突然，小龙冲了过去，对着小明的肚子就是一拳，小明不仅被他打傻了，当时就痛得弯下腰，大声哭了起来。我心疼极了，本想跑进去教训小龙一顿，可一想到小明平日也喜欢招惹别人，便忍住了。
小明哭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跑过去一把抓住了小龙的头发。于是，两个孩子扭打在了一起。很快就围上来很多看热闹的孩子，兴奋得又喊又叫。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赵老师把他们分开了。小龙抢先告了状：“小明抓我头发！”小明怯生生地说：“他先打我！”
赵老师询问边上的同学，到底谁先动的手？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是小明，有的说是小龙。老师最后也没闹明白，于是各打五十大板，两人都挨了骂。小明抹着眼泪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放学了，接孩子的家长们拥进了教室。小龙突然跑到了我的跟前说：“阿姨，小明打我！”
我虽然很意外，却依然用温和的口气问他：“他怎么打你了？”小龙说：“他抓我头发！”我那可怜的儿子，此时仍坐在座位上，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不仅没有去找小龙的妈妈告状，刚才打架的一幕，也好像压根就没发生过。但是，小龙告状的话，还是被站在我身后的小龙的妈妈听到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龙的妈妈。她很年轻，打扮得很时髦，据说在商城的楼上卖家具。此刻，只见她一脸怒色，样子很凶地瞪着小明，似乎就要发作。我猛然想起小明刚上学那会儿，母亲在电话中曾提到小龙被小明推倒在地，手上擦破了一点皮，小龙妈妈竟拦着母亲不让走，母亲再三道歉，她仍不依不饶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