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药台上,柴火的烟气袅袅而上,将丹炉底部都熏得有些黑了。一大推的木柴正堆积在炼药台上,像是一座小山,将牧云大汗淋漓的身子衬托得有些单薄……
一个时辰之后,忽见牧云手掌一抖,将最后一味药材塑魂枝抛入了炉中,他长长呼了一口气,便猛的往丹炉底部加柴,火势越发凶猛,几乎淹没了整个丹炉。忽而他又拿起几跟正燃烧着的柴棍,往丹炉的某些地方敲击了几下,上下的晃动着。
“曲大师!我想向候王借烈酒一坛,不知算不算违反斗药规则?”牧云忽然两眉轻竖,向着场下大喝了一句。
曲泰平微微一愣,回答道:“不算!”
说完他便又淡淡的酌起了美酒,看也没多看牧云一眼。柴火炼药,说明白了,就是不懂药道,毕竟炼药可不是炒菜。
突然场下一小厮向着斗药台上抛上去了一坛烈酒,牧云身子微曲,将酒坛子接住,拔开酒塞,忽然猛灌一口,朝着丹炉底下的火苗喷了过去。
火势霎时大了几分,但很快就弱了下来。
当然,牧云在台上炼药,场下的人在吃喝玩乐,根本就没几个人看他的炼药过程,倒是偶尔会有几个人吃饱撑着了,就指着台上牧云骂他傻,是个跳梁小丑。
不过,牧宏耀、牧萱、千靖公主和候念霜这几个人除外。
牧云的神情异常专注,正紧紧的盯着丹炉,自然是不知场下的情况。
半刻钟之后,他忽然喃喃自语:“就是这个时候。”
心中一爽,牧云猛的将酒坛子举起,直接砸向了丹炉,“嘭”的一声酒坛子破碎一地,洒下的酒水霎时将火势加大了几倍,淹没了整个丹炉。
远远望去,似乎牧云都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在这冲天的火光之下,众人才微微的将视线落在了斗药台上,但很快又移开了,继续的大吃大喝着,压根就没将那当一回事。
曲泰平和侯松只当牧云发傻,轻笑不语,继续在淡淡的酌着美酒,谈笑风生。
“终于凝聚成形了?”
又是半刻中过去,牧云瞳孔微微收缩,灵魂之力在细细感应着丹炉内部,心中大爽。
“药效尚未完全凝聚,再等一刻钟应该就差不多了,时间应该还够吧!”心中暗暗道着,牧云忽然又向着场下大喝:“曲大师,不知现在距离比试结束还有多少长时间?”
“你TMD到底知不知羞啊?你不觉得丢人现眼我们还觉得呢?赶紧滚下来,不要丢人了可好?”这是牧家一个青年的话音,他真是为与牧云同一个家族而感到羞愧了。
“就是!你不觉得丢人,你父亲还觉得丢人呢!不就是失恋么?至于让你变得更疯子一样嘛?真是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了!”
一道道不满的话音从戚家的就坐区域响起,戚家出了这样一个傻子,以后他们出门,怕是又得被别人多一条嘲笑的把柄了。
牧云听着这些人的话,不禁微微的将视线落在父亲身上,但很快又移开了。他知道,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败,不然可真是给父亲和整个家族都丢尽脸了,自己以后都将没脸再见人。
“还有一刻钟!”
曲泰平淡淡的话音响起,他望也不望斗药台上。柴火炼药,那简直就是逗比!
忽然一道轻风拂过,将牧云湿漉的长发吹得微微飘动,他已经停止了加柴,火势正在逐渐减弱,火苗轻舞。
一刻钟之后,炼药结束前的最后一颗,牧云冷冷的环视了一圈场下众人,忽然五指并拢,一掌打在了丹炉的门阀上,顶盖“咔“的一声缓缓打开,霎时又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铺天盖地而出……
“这……这香气……似乎比之刚才的还要浓郁。怎么可能……”
闻着那股扑鼻而出的香气,人群终于是微微躁动了起来,再也不能愉快的饮酒了。这香气,比之两个时辰之前的那次还要浓郁几分……
曲泰平顿时心头大震,瞳孔紧急收缩了起来,口中正酌进去的酒水被他“噗”一下全部喷了出来。
“怎么可能?柴火也能炼药?”不论丹药是否能够成行,单是这股香气,就远远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随着丹炉逐渐倾斜,望着炉内的一点银芒,牧云嘴角轻扬,忽然手掌一抖,丹炉内一点银芒飞出,落入了其掌心。
“银色的丹药?完美药效?这怎么可能?”
手中的酒杯被猛然捏碎,曲泰平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愣愣的瞪着牧云手中的银色丹药,一副打死也不愿相信的样子。
牧宏耀终于是会心的笑了起来,一脸激动的喃喃自语着:“云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喜欢给人制造意外。为父相信,三年前的你的确是已经回来了,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倒你的。”牧宏耀喜出望外的,不禁冷冷的瞪了一眼牧萱等人,心情很是愉悦。
“这……师父,这怎么可能?以柴火炼药本就是不可能之事,他竟还能炼制出白色的丹药?他……他肯定是作弊了……”
侯松也是震惊到了极点,这一刻望着牧云就跟是在望着怪物一样。
每一种丹药的颜色都是有差异的,像聚气丹这种用于聚气的丹药,炼制出来通常都是三种颜色:灰黑色、棕色和银白色。
灰黑色的是杂质最多的,棕色的次之,颜色越浅的杂质越少,药效越纯,银色为最佳药效。
当然,这些都是因药而异的,像破扼丹的话,是越接近金色,药效越纯的。
“确是有些玄了,从没听说过柴火也能炼药,那小子竟是直接利用柴火炼制出了一颗完美药效的丹药来……这简直就是要惊骇世俗,怕是公会的那些老家伙又要大跌眼镜了。”
曲泰平的神色不禁变得很是赞赏,即便是他,也从没炼出过这种没有丝毫杂质的丹药。
“但是,师父……这样一来,徒儿就要输了……您能不能想想办法?不然在这样的场合下输掉,很丢脸……对你老人家的声誉也是十分的不好呐!”
侯松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信心满满的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输了,订婚不成不单止,还要吃残渣啊……
“混账,输了就是输了,如果连承受失败的勇气都没有,以后的路你还怎么走?”
曲泰平怒喝一声之后,很快把嗓音对向了斗药台上,大喝道:“牧云小兄弟,你到贵宾席上来吧!不用对比了,这场斗药你赢了。”
场下进一步躁动了起来,候王今次丢脸可是丢到家了,谁也没想到牧云修为尽失之后,竟在炼药方面又有这般高的造诣……竟用柴火也能炼药。
“果然他还是三年前的牧云,三年前能做的事,三年之后一样能做……”
“他并不是因为失恋了犯傻,而是他有能够狂傲的资本。”
“但……但也太荒谬了吧!柴火也能炼药?而且炼制出来的还是完美药效的银色丹药……”
场下众人投在牧云身上的目光比之刚才可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神色最为难看的是牧萱,她突然很后悔三年前因为势利而选择了远离那个跌落了人生低谷的男生。
但是,这一切,还回得去吗?她又一次的自问,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曾经与牧云的点点滴滴。
其实他并不讨厌牧云,他只是觉得与牧云那样一个废物并肩而行,有失身份罢了。
毕竟当年的牧云可是很有机会被贬为低等下人的,他配不起自己……
斗药台上牧云激昂的话音忽然响了起来:“我,牧云,现在就站在这里,问所有人,到底我牧云有没有资格说‘不同意’?有没有资格代表我父亲的意思?”
牧云并没有走下斗药台,而是直接对着贵宾席上的候王等人大声喝着。
贵宾席上,候王的神情阴沉至极,好似被掩着一片乌云,身体气得微微发抖,想要爆发,却又爆发不出来。本是想着好好的凌辱一番牧云那个小废物的,没想到却被他弄得自己无地自容了。
这可算是自己第二次被牧云拒婚了……这一刻是多么的想要跳到斗药台上去,将牧云一巴掌给拍死了。
坐在候王一旁的候念霜神情微微一愣,冰冷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漂了起来,两位小拳头微微紧攥。
“牧萱她,这样势利的女孩,真的值得你为她这样么……”候念霜心中一阵酸涩。
坐在千靖公主旁边的任老却是忽然站了起来,响起一道低沉而又传遍了任何一个角落的话音:“公主殿下说了,这场斗药既然是牧云获胜,那他的话自然就是代表了其父亲之意,不同意这门亲事。如果谁还有异议的,可以过来跟我说。”
放出一道极强的气势,任老便又缓缓的坐了下去,也不顾的候王等一干人脸色难看。
“多谢公主殿下和任老明察,但我刚才所说的不同意,并非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而是不同意他们让我父亲回答那个问题。其实我是十分赞同这门亲事的,侯松与牧萱小表妹郎才女貌的,我倒是觉得十分般配。这颗丹药虽然比不上那颗二品的破扼丹,但品质也还算不错,就赠予他们当做嫁妆吧!也算是尽了我这个当表哥的职责,祝他们白头偕老。”
牧云说完,两指轻捏,手中的银色丹药霎时化作粉末,在月光之下随风而散。
仿佛,往事如烟,也随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