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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双鬼争锋

上次夜里和鬼遭遇,鬼最后跟我说的话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我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那鬼真是我招惹来的,于是我整天如芒在背,害怕那魔鬼阴魂不散来找麻烦。为了解决这个让我寝食难安的大问题,我想到了跟鬼道派。

自打那次和周门他们会了会慕山上的蛇怪,我还一直没和他们联系。周门说要想找他,可以到市政府后面的一座黄楼里去寻。周门既然是跟鬼道派掌门,又说过他们道派的祖师就是一只鬼,所以我想没准他可以帮忙解决这个困扰我的问题,就去找他。可一连几天他都不在黄楼里,我得到的答复是他出差了。不过没关系,我还知道一个跟鬼道派的弟子,丙乌拉都。

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联系丙乌拉都,但上次看丙乌拉都穿得是八中的校服。我正好有一个从小的玩伴名叫马虎,也是八中的。我站到马虎家楼下把他喊出来,在楼梯口就问:“你们学校有个叫丙乌拉都的女生知不知道?不知道你给打听打听,我找她有事。”

本来马虎一副倦赖模样,一听我说的他立刻来了精神说:“吆,没想到咱们信半仙也被丙乌拉都的美名吸引。怎么?你春心骚动想慕名求见?”

我说:“去你的,我找她有正事。不过听你这么个说法,你还真认识?”

马虎说:“废话,丙乌拉都在我们学校谁人不知谁人不识?又漂亮学习又好,会跳舞会唱歌,省里市里奖章拿了无数,是一众少男的梦中情人。告诉你吧,我们专门有一个她的粉丝会,我就是里面会员。”

我听了十分意外说:“这么厉害!”

马虎面有得色说:“那可不!你小子是外校的,想一睹芳容不太容易,兄弟我可以先介绍你进粉丝会。”

我说:“我又不是没见过,上次还和她一起上山来着。我找她真有正事。说,她是哪班的?我有空去找她。”

马虎舌头耷拉出来惊呼:“我靠!没想到你小子给八中撬这么大个墙角,竟然能和校花一块爬山,太不地道了。我可告诉你,别对我女神存有什么坏心眼,要不然我可不饶。”

我说:“谁有坏心眼?我看是你心有不轨吧。要不是我有要紧事,那种蛮横女子我才懒得理。”

马虎感觉不可思议,认为我眼睛瘸了。他说:“你别大言不惭,就像人家愿意理你似的。别诋毁我女神。好吧,你要真有事,我就告诉你怎么找她。她每个休息日都会去学校自习,到时候你去找吧。”

最后我和马虎约好星期天一起去八中,他领我去丙乌拉都教室。

八中是市里名列前茅的重点中学,傍山而建,教学楼居高临下俯瞰操场。星期天我汇合马虎,骑着自行车到了八中。

马虎叫我在操场上等会儿,他先去探情况。我说:“这么神秘干嘛?直接上去找不就行。”马虎连说不行,说我不是本校的不了解情况,非让我等。我无可奈何只好让他先上去。不一会儿马虎从楼上探出头来招手,我上楼。

到了那个教室我往里一伸头,接着又缩回来,拉着马虎跑到一边劈头问道:“这里到底什么情况?”原来我路过的所有教室都空空荡荡,唯独刚才那一间人满为患,甚至有人自带板凳。

马虎说:“这下知道丙乌拉都在我们学校的受欢迎程度了吧。那些哥们一个个都要充当她的守护神,在美女面前恨不得表现得学富五车。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一外校的,进去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哭笑不得说:“你们全都精虫上脑,思春是不是?”

得知缘由,我放心甩了马虎大踏步进教室。丙乌拉都坐在第一排正低头写字。我走上前拍她桌子说:“嘿,我说丙大小姐别用功了,找你有点事情。”

本来我进来是没人注意的,可我又拍她桌子又对她大声说话,立刻成了众矢之的。教室里所有男生齐刷刷抬起头来盯我。目光嫉妒者有之,凶恶者有之,艳羡者有之,佩服者有之,遍说不尽。

我被众多目光逼得倒退两步,心中诧异万分,对丙乌拉都说:“哎吆你挺行的,媚惑这么多人!”

屋里的男生哗啦站起来一大片,摩拳擦掌,看样子不把我海扁一顿誓不罢休。我这才感到事情不妙。还好丙乌拉都适时站起来说:“咦你怎么来了?什么事咱们出去再说。”她麻利地收拾好书包往我怀里一递,跟她的女伴说了声再见,拉上我胳膊,满脸带笑就往外走。后面乌压压跟出来一片狼虎骚年。丙乌拉都回眸启齿:“你们干嘛?我和朋友说事关你们什么东西?”金口玉言竟然生生止住人潮来势。一时间扼腕叹息者有之,仰面欲泣者有之,悲愤顿足者有之,咬牙切齿者亦有之。我见马虎首当其冲,吹鼻子瞪眼大有和我断交的意思。

丙乌拉都急匆匆拉着我下楼,穿过操场。我说:“你别走这么快嘛!你书包这么沉让我抱着你到省事。”

丙乌拉都头也不回,才出校门便柠住我胳膊使劲儿一拽一推,从我怀里抢过书包,抡起来就往我头上甩。

这下变故横生我毫无防备,幸好反应算快,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出去,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我站起来喊:“你疯了……”猛见丙乌拉都的俏脸上梨花带雨。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刚才明明笑靥如花,怎么才出校门就晴转阴雨了。

丙乌拉都继续用书包抡我,装满了书的书包不啻于世间最强大的凶器,我毫无招架之功,边躲边问:“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

丙乌拉都一听我这么问,表现得更凶残了,舞起书包来虎虎生风说:“谁叫你找我乱说话的!谁让你拍我桌子的!谁媚惑人了!你给我去死!砸死你!”

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说:“这算什么你至于吗?”

丙乌拉都只顾攻击,我疲于奔命冒死又喊:“别砸了,我找你有正事……我靠刚才那下真的危险啊!……我不小心把鬼招了出来,你帮我看看。”

丙乌拉都双目一凝问:“真的?鬼现在在哪儿?”

“鬼回阴界去了。”

“骗子!砸死你!”又是一书包。

我缩头躲过说:“没骗你没骗你!我还可以再把它招出来,它说是它血肠山的。”

丙乌拉都终于停手说:“血肠山?你真没骗我?敢再招鬼出来吗?”

“真没骗你。招当然可以再招,就看你丙大小姐能不能解决问题。我怕既然鬼见过我,万一哪天鬼闲着没事冒出来害我怎么办?”

丙乌拉都说:“一两个小鬼算什么,先饶了你。走,去我家招一个看看。还有,我姓丙乌不姓丙。”

原来丙乌拉都的家离八中并不远,她是步行来的。我俩又返回校园,我骑车载她,毫无意外地又引起了刚才那些男生的群情波荡。我暗想:你们是没见到她的野蛮模样,吓不死你们。不得不佩服女生真是天生的演员,能实现各种状态的无插缝拼接。

让我没想到的是,丙乌拉都家里是十足的土壕。我一进她们小区就发现房子全是别墅,都排在慕山下。丙乌拉都家更厉害,和她学校一样傍山而建,两栋大房子相连,成环抱之势半围着她家大院。院子里有各种花草争妍斗芳,还有一个游泳池。

我一进她家院子就有些蒙圈,问:“你家多少平方?”

丙乌拉都说:“不大,连上院子也就一千八百平方。”

“什么!”我下巴差点掉地上,“这还不大,将近三亩地呢!”

“是吗?平时没觉出来。”

好家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我问。

丙乌拉都着急看鬼,说:“别扯没用的。快说你打算怎么招鬼给我看。”

我说:“差点忘正事。本来还想另找地方,既然你家院子这么大,就在你家院子里吧。我就不进你家屋里去了,你给我准备点东西就行。”

丙乌拉都说:“我也没想请你进屋。我爸妈都不在家,我怕你捣乱。说吧,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我暗自吐舌心想:你说话到直接。放心,有你这女汉子在我也不敢放肆,你多虑了。

我一一对丙乌拉都说了上次我招鬼用的东西。考虑到我也是半瓶醋水平,也没要求她准备的丝毫不差,能生火冒烟就行。

丙乌拉都把家里翻个底朝天,终于准备停当。一个花里唿哨的大铁盒,她说是盛饼干的;一捆五颜六色的破布头,一大摞旧纸壳;至于鞭炮她家没有,这姑娘到会异想天开,拿来一把气球,说是气球爆炸也挺响。结果我光吹气球就吹了半小时,吹得我腮帮子疼。

我把材料在铁盒子里点上,发现她那些布头、纸壳冒得全是白烟,火细烟弱,刚烧起来就要见底。我赶紧拋俩气球过去,其中一个还飘回来。趁着一个气球爆炸,我开始兴师作法,边作广播体操边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如来佛祖嘛弥呗呗哄,上帝耶稣那个……提倡多种树。”

我折腾的气喘如牛也不见有任何效果。反观丙乌拉都,刚才她拿着扑鬼大刀站在一边警戒,这会儿早把刀扔了,跪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说:“你……你真逗……你说你招的鬼……是……是你臆想出来的吧。”

我说:“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火力大的东西?这点小火不够用。”

丙乌拉都笑着站起来说:“得了吧!别说是你,就是我那精通奇门遁甲的师傅都没招鬼的能耐,你省省吧。”

我急了:“我信由尔长这么大根本没骗过人,我可以回自己家找点能烧的东西,非让你开开眼!”

丙乌拉都看我不像作伪说:“好吧好吧,姑且再信你一次,我再去找找。”

她转到房子后面,不大功夫提着一个小桶过来。打开盖子有一股刺鼻气味呛得我连忙捂鼻。是柴油!

我吸着凉气说:“大姐,服你了。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东西你也敢点。”

丙乌拉都说:“谁看热闹了,这是我家,我也是当事人。你不是非要找点火力大的吗?你到底能不能行?我越看你越像骗子。你这种低下技俩我见多了,为了靠近女孩子脸都豁出去。”

听她这样讲,我气往上冲大声说:“这可是你找来的出了事别怪我。”

我往铁盒子里倒满柴油,点了几块棉布头扔进去,远远跑开。

顷刻间浓烟滚滚,火焰大的吓人。铁盒子烧变形,柴油流出来淌进游泳池,漂在水池上一大片,越烧越旺。整个院子里变得乌烟迭涌,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丙乌拉都更是花容失色连连尖叫:“怎么办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脑袋一片空白也忘记拨打火警,反而通冥招鬼法的路数历历在目。我嘴唇发颤说:“对……对了,我只要把鬼招出来火焰就会慢慢熄灭,我……我这就招鬼。”于是我胡乱蹦哒起来,脑子里勾画着鬼的样子,嘴里乱嚷嚷。丙乌拉都手成兰花狠狠掐在我胳膊上说:“别添乱了,快想办法灭火!”

我痛的直翻白眼喊:“我这不是正在灭嘛!”

丙乌拉都还想掐我,骤然天地一暗一明再一暗,就像太阳闪烁一下闪坏内里的灯丝,明明没有云彩,天空却变成大阴天。也不知从哪来的怪风从地面往天上吹,一地的气球飞上天空齐齐爆炸。所有的浓烟火焰也都竖起来,在半空齐聚成一个大疙瘩。

大疙瘩慢慢长出三只眼睛,每只眼睛里又有三个小瞳孔。我看这仨眼睛一下就感觉头昏眼花,心说好像不是上次那只。

我退到丙乌拉都身旁拽拽她衣服说:“你看我把鬼招来了,你帮我瞧瞧这鬼咋样?”

丙乌拉都面如土色,看着那鬼喃喃自语:“派中典籍记载‘小鬼至怨声啾啾,中鬼至器物自移,大鬼至情迷目幻,鬼王至阴风透骨。更有鬼皇凶厉盖世,一旦至者天地色变、物悖常理,见者八九无幸切记切记。’信由尔你惹大祸了,要被你害死。”

半空里的疙瘩落下,撕开一张大嘴,嘴里火焰熊熊,问:“是谁招我至此?”

我和丙乌拉都摄于这鬼的滔天凶焰,竟一时答不上话。

鬼转动三只眼睛看着我们,我看到它的那些瞳孔里,映出我俩上下、前后、左右每个方位,我还看到丙乌拉都眼角斜了一下地上的扑鬼大刀。

丙乌拉都这一举动惹恼了鬼。“两个娃娃不自量力想要害我。不如先让我尝尝你们的细皮嫩肉。”张开大嘴就要吞吃我们,简直不可理喻。

忽的扑鬼大刀平地飞起,“哐”,插入我们跟前地面,阻住疙瘩鬼。同时刀身冒起紫气,紫气越冒越多越冒越浓,在空中聚集变成纺锤形。院子里一股旋风“呜”地刮起,花花草草全都瞬间萎靡,天色愈发阴暗。又是一只鬼皇!

紫气里长出一只眼睛在表面来回浮动,咧开一张布满獠牙的竖形大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撞上了疙瘩鬼。一时间黑烟紫气恶斗不休,翻翻滚滚跌进泳池,泳池里的水冲天而起把我俩淋得透底。俩鬼又从泳池里冲出来,冲出院子,我和丙乌拉都大叫不好,紧随其后。

两个鬼皇一个叫声桀桀,一个吼声嚯嚯,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还好小区路上暂时没人,只有两只野狗正在行欢愉之事。两团鬼气从野狗身上拂过,野狗立即口吐白沫而死。

眼前所见真如阴幽地狱,我生出不在人间之感。偷偷看丙乌拉都,她面色难看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

俩鬼再继续闹腾下去还不捅出天大的篓子。一想到这些都是因本人而起,我不禁冷汗直流。我看看两只倒在地上的小狗,可怜它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奔赴黄泉。突地想起《三十六出玄冥秘法》上另一篇法门,名为“借尸囚鬼法”,法门写道:“……遍堵尸体窍门,独留口开。心无旁鹜,神念专注,述鬼外貌,以手虚抓,作塞入尸口状……”

这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返回院子抓一把破布头,跑到死去的一只小狗旁,拿布头给它堵窍门。耳朵、鼻孔还有后面,只留嘴巴没堵。丙乌拉都连连骂我变态,说我怎么还有心情虐待狗狗。情况万分紧急我没功夫对她解释,眼看两个鬼皇已经飞上天空,马上就要往南边城里去了。

我站起来死死盯着天上两团鬼气,大声喊:“我要囚禁的鬼是一个疙疙瘩瘩的圆土豆。颜色乌黑,三只眼睛九个瞳孔,大嘴一张有火苗窜出。”双手用力朝空中虚抓,蹲下身往狗嘴里猛塞。如此连动五次,天上传来一声尖嚎,一团大疙瘩变成细长的一缕黑烟,缓缓钻进狗嘴里去。

本来那小狗高不及半尺,一身直短黄毛,随着黑烟越进越多,狗身越胀越大,黄毛也变成曲卷黑毛,最后竟变成一只一米多高的巨犬。等黑烟全进去,我慌忙用布头把狗嘴也堵上,快步退后。狗尸骤地弹跳起来,横冲直撞、摇头晃脑、抻腿弓背跟发疯一样。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这么紧张一条狗。还好有惊无险,那狗,不不,那鬼最后垮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对比“借尸囚鬼法”的内容知道方法凑效。

我刚松口气,一团紫气降下罩住我,我立刻感到头疼欲裂腹中翻江倒海,耳中有声音传来:“乘血之灵不在五界当中,曾经威名赫赫。既为乘血新主,平时宜常配在身,可保万无一失。”

朦胧中我看见丙乌拉都举起她的扑鬼刀,紫气缓缓收回,我复又耳聪目明。

丙乌拉都见我不似有事模样,她目中渐渐凶光毕露,大刀在手里紧了又紧。我心中大呼不妙,忙说:“女侠饶命,我也不是有意的。再说你也想看不是吗?单单怪我一人可不妥当,最起码咱俩也是连带责任。”

丙乌拉都这才作罢说:“你这都从哪里学的邪恶法术,劝你赶紧别沾了。”

我把头点得鸡啄米一样说:“就是就是,可把我害苦了,回去就找到那本《三十六出玄冥秘法》烧掉,大不了赔乔爷爷三块钱。”

谁知丙乌拉都一下子跨到我面前质问道:“你说《三十六出玄冥秘法》?在哪看到的?快还给我!”

我奇道:“我在乡下图书馆看到的。怎么成你的了?莫名其妙。”

“怎么跟你解释呢,这样吧你跟我来。”她拉上我跑回她家院子,进入她家房子,拿出一本泛黄的书本,封面写着《阴界通绪》。她打开第一页念:“幽冥阴界又称地狱,乃五界最凶之地,居民皆属鬼类。此书总论鬼域、鬼道、鬼理、鬼法,熟习者可配合扑鬼刀行《三十六出玄冥秘法》所载法术。”

丙乌拉都读到这里停住,对我说:“我们跟鬼道派相传有三样镇派之宝,扑鬼刀、《阴界通绪》和《三十六出玄冥秘法》。《三十六出玄冥秘法》几百年前不翼而飞,谁知今天让我得到下落。信由尔你赶快带我去找,找到肯定亏待不了你。”

就这样我们约好下个休息日由我带她去找书。

当天晚上星空皎洁,慕安电视台报道:白日出现奇异天象,无云自阴,是太阳周期活动所致,广大市民不必担忧。

被我囚禁在狗尸里的那只鬼皇,丙乌拉都起名黑宝,收了做看门狗。至于她怎么跟她父母解释院子里不忍直视的惨象,我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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