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岸边的柳树下,按水封起舞的柳刚好滑过月明晨的脸颊。似乎是在提醒眼前这个眼眸深邃的男子,眼前的红香霞浦,绿满汀州的三春胜景,不是用来消愁的。
莫要只顾着心事,负了这春风一度的淡雅风流。“少爷,是要见天仇吗?”老管家呼延宇轻声的问。月明晨点点头表示肯定,面对烟波飘渺的西湖,此时的心也迷茫的烟波飘渺,尚武堂的案子惊动武林,人人都说凶手是玉面狐狸,他身为神兵山庄的少主;却觉得这样的答案太显而易见,浮于表面的东西,往往是最不真实的,玉面狐狸偷盗猖獗,但自出道以来,从未此大开杀戒。这也是他此番约见天字一号的杀手的缘由!
“约定的时辰已过,天仇少爷今日恐是来不了了!”一份老管家仰头看了看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对于那个习惯于黑夜和杀人的孩子,心中多了真切的疼惜。
“秦叔,再等会!”月明晨似乎不愿意就此放弃,西湖柳岸,断桥残雪,还有那曾经的记忆,他一生都无法忘却。面对波光粼粼的湖水,他的思绪总是不自觉的偏移原点。
老管家叹了口气,他饱经风霜的眼睛已经看出月明晨不舍得走的原因,也对于小主人的执着颇感无奈。“唉!你和叶公子终究逃不过情仇二字。你为情痴,他为愁狂,其实一切,不过一个空字而已。”
“情事空,仇视空,空空如梦。来也空,去也空,空空四野,一切都是妄自执着,可秦叔,生死一线的记忆,我恐怕毕生都无法忘怀了?”月明晨微笑着,笑的苦涩,心中像是被大锤击中一样,没来由的疼了起来。这么多年来的前挂,明知是茫茫人海!明知无迹可寻!是妄自之火也罢,是空空如梦也好!终究是舍不了,放不下!
“少爷……”老管家正低头寻思要不要冒险提醒他府里那人的古怪,去见月明晨眉头紧锁,脚步匆匆的往前走去。
“少爷,等等老奴,你去哪里啊?”老管家连忙迈开步子,追赶着!无奈比不的年轻时候了,总是差了一大截。
“西冷!”月明晨头也不回,心早已非到了那个事年前与她相遇的地方了。
月明晨着了魔似的,一路奔跑,一路胡思乱想,她真的会在那里吗?会在那里等自己!
十五年了,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亭亭玉立,还是娇憨可人?
月明晨的心事热烈的,像火一样的燃烧着。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着自己:她在那里!她一定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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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杨柳空悬的枝条,空空只剩冰冷石桌的亭子。
月明晨停下了焦急的脚步,西湖凉如刀锋的的涟漪一层层的荡进他的心理。
浇息了心里那份燃烧的希望。
或许是微微还有些余温是不甘!
于是,他,转身!奔跑着推开西冷阁的大门。
依旧,依旧是空寂!依旧没有她的气息,清冷的让人心疼。
再次转身,脚步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力气。
几乎所有的力气,都耗在了失望的空气里!
眼中狂热的火焰,已经被浇息。慢慢的,多了份冷静,也多了份坚定。
或者说是一种明知故犯的执着吧,明知故犯,明知物是人非,却总是在心底舍不下那年冬天的那一份温暖。
都说,自古红尘多牵挂,明月亦无暇。却原来原来绿烟灭尽,你的容颜是那水中明月,雾里昙花!
那年,冷月照西湖。
一片冰寒玲珑剔透了杭州城的山水。
雪似梨花,无声无息梦幻了冬日的夜,柳树上空悬着的冰条不时的断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却唤不醒西冷亭上粉雕玉啄的娃娃。滚烫的脸颊,凌乱的头发。
梦里伤心地哭泣,慌乱的呼喊。扰了湖水冰封的清净,于是,雪越下越大。
她是寻着声音而来的,踏碎一滴的金粉银屑,一身石榴花般的红袄,晃花了娃娃幻梦幻真的眼睛。
只是模糊的记得,那是雪地里的一朵美丽的石榴花,开在自己的眼睛里,燃烧尽冰冷的绝望。如火一般温暖着自己那颗寒冷的心。
雪还在下,行将朽木的老人,凄苦的跪在娃娃的面前,不停的求饶,雪花落的他的眉毛都成了白色的。幼小的手不停的颤抖着,高举起的匕首,始终没有刺下去的勇气。
“杀死他”
“杀死他,你不杀他她就会杀了你!”贾伯的话冷的让人全身发抖。像闷雷一样敲打着自己恐惧的心灵。
娃娃的心颤抖着,一个声音从心底的另一个角落想起“不,”“不能!”“不能杀人。”
“铛!”匕首滑落在雪地里,空悬着的只有自己幼小的手臂“不,我不要杀人!”娃娃转过身,对着贾伯所在的方向大声的呐喊。雪下的更猛了。冰冷的寒单薄的自己渺小的就如同蝼蚁。
身后老者原本可怜的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光芒,嘴角抽动着残忍的微笑。他悄悄地站起,干枯的手掌没有一丝怜悯的心意,重重的击打在娃娃的背上。
突起的掌风让娃娃惊讶的回过头来。残酷的笑容对上茫然的来不急愤怒的眼睛。一个弧形的抛物线,划在空中的飞雪里,单薄的身躯重重的与地面接触,鲜血从娃娃的喉咙里涌上,从唇间溢出……
“怜悯敌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自生自灭吧!”贾伯的话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雪还在下,满身是血的回到神兵山庄。山庄里白幔纷飞,灯笼也变成了白色,廊柱间白绸飞舞,正堂上摆着漆黑棺材。旁边白衣白帽的仆人,哭泣的声音就像潮水一样涌进耳膜“爱妻慕容氏之灵位!”
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不停的旋转,转的自己看不清,听不见任何声音,娃娃倒在了神兵山庄的院子里他只记得:飘落的琼花,琼花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十岁的冬天,爹爹走了。十五岁的冬天,第一次杀人,十五岁的冬天,母亲也走了。
母亲躺在了黄土之下,再也不会醒来,哭道喉咙沙哑,他再也不愿意回那个冰冷的家。不记得是怎么走到西冷的,冰冷的石栏,他累了,再也睁不开眼睛,躺下去,躺下去睡着了就能见到母亲了。
他躺了下去,却不料被一阵阵的寒冷侵蚀,无论怎么挣扎,也挪不动沉重的身躯,不知何时,一股暖意紧紧的包裹住自己…。
醒来的时候,眼睛里是白雪茫茫的世界,身上的披风滑落,石榴红的颜色。扭头,雪白的狐裘裹着一个美玉一样的女孩,青丝如墨,柳眉寒烟。就像冰雕的娃娃。“w喂!你醒啦!”
扇子一样的睫毛下,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事了!”小大人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笑着说道“披风送你御寒吧,我走了!”说完蹦蹦跳跳的离开。
“喂你叫什么名字?”
“相逢何必曾相识,再见了。呵呵!”女孩头也不回离去。远处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不停的呼喊着:“箫儿!箫儿!”
他悄悄地跟随者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娘,我在这里!“她小跑着上前,紧紧抱住紫衣女子的脖子,娇俏的笑着。
“箫儿,你跑哪里去了,急死我了。”紫衣女子心疼的责怪着。
“娘,你的箫儿不是好好的在这嘛,娘我们快回苏州吧,爹爹肯定等的着急了。”
“好!”
目送她离去,她的一声“娘”刺痛了他的眼眸。他没有追赶,心里却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箫儿!”却忘了去问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