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女子,红酥手,拈花一笑,清浅如云。梅枝孤立,疏影黄昏晚,小蛮轻轻的用手抚摸着梅枝,脑海里却似乎有人柔声清唱“闻泪声入林,寻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
虽是春日,但她的手指依然冰冷的似乎没有温度,上一世的种种,如同一场梦境,一直存在于脑海,却又日渐遥远。若是前世,为何奈何桥上没饮孟婆汤?
冬日的北京,刺骨的寒风,将北海凝结成光滑如镜的游乐场,而世贸天阶的顶层80元一杯的咖啡,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三里屯凌晨的喧嚣里,总是夹杂着醉酒失意人的哭泣。
那时候,她叫狐狸。喜欢一身黑衣,穿梭在公主坟,国贸,还有前门的胡同里。在这个地铁能够将人挤成面瘫的城市中,她没有朋友,只有一把HS2000自动式手枪,在钢筋水泥的帝都,呼吸着雾霾,也在夜深人静时,做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这里没有黑道,帝都的军队和便衣无处不在。但是平静的繁华下,除了朝阳群众,还有一些隐形人的存在。
一副墨镜,一身黑色风衣。对她而言,死亡,不过是风吹落花的分秒距离。每去执行一次任务后,她都会
带着白色玫瑰,到海边祭奠,奶白色的花瓣,从纤细的手指缝里滑落,心也会随着更加冰冷。
那年冬天,雪下的如同今日的棠梨花。大栅栏的朱红色灯笼带着雪白的帽子,绿色的琉璃瓦上闪着银霜,屋角飞檐上挂的铃铛,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声响,前门胡同,总是有着拐不尽的路口,从这头到那头,中间的距离,是可以埋伏的死角,也是伏击的绝佳档口。明知如此,这一趟,她还是义无返顾的走了下去
黑色皮靴在雪上留下属于她的独特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薰衣草香气,很淡很淡。但是逃不过杀手的鼻翼。
近了,近了,雪花像绽放的玫瑰花瓣,从天使的手中滑落。
拐角处,转弯!
似乎是注定的。黑衣,墨镜。他的枪对准了她的枪。
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今日的气氛却很诡异,中间飘落的六菱花瓣,像是在举行一场白色的婚礼。
“你好,狐狸!”他的笑容很冷,却很好看。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和傲然。
“你好,苍狼。该结束了,不是吗?”她未曾化妆,瓜子脸上英气眉高挑,说话的语调像闲话家常一般,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片雪花,淡然而宁静的站在那里,似乎任何风雪都压不倒的梅。
两声枪响,子弹迎面而来的轨迹在瞳孔里清晰的呈现。来不急躲避,如此近的距离。
两声枪响,
却只有一枚子弹!
苍狼是站着的,枪口冒着白烟,而对面的女子却依着墙倒了下去,
狐狸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大地,如同怒放的玫瑰,开在冬日的雪里。
顷刻间,苍狼的心似乎空了一块,他扶着她的手臂,声音颤抖着问:“为什么?”。
“谢谢…。。我累了…”她是狐狸!连死都狡猾的将自己刻进了他的心里,组织的纪律不容背叛,欧洲的任务失败,惩罚在所难免,何不借此走的洒脱,一个人孤独的活着那么多年,真的倦了。
这是一场冬天的婚礼,她用怒放的血玫瑰做了贺礼!离去,算是杀手对冰冷寂寞的最好抗议。
小蛮的泪沿着脸颊往下滴,心痛依然清晰。北京、胡同、枪声、苍狼!一切是那么遥远,又是那么清晰。
大漠的风沙,吹得迷了太阳的眼睛,天空灰蒙蒙的。侠客是大漠风烟中少不了的主角,只是这个侠客太过英俊。那是与二哥不同的英俊。霸气与优雅并存。剑眉,星眼。目光深邃,深邃的像那天池的水。
他身边的女子,疲惫的微笑着,虚弱的柔美足矣让见过她的男子,心驰神往,忍不住怜惜。
刚来这世间时,她是江湖女子怀中的一个粉雕玉涿的娃娃“秦歌,叫她箫情好不好?”
“好,善音,她将来一定和你一样的漂亮!”那名叫秦歌的男子,温柔的用手逗弄着娃娃的脸颊。这是狐狸的新生,父亲俊美,母亲温婉。不再是孤独一人,所以她蹬着小脚,“咯咯”的笑着。
“我们就在大漠待一辈子吧,别回江湖了。”善音喜欢上了沙漠。虽没有江南的妩媚但是落日残阳如血的大气,与身边的男子一样,让她痴迷。
“你从小就生活在江南,哪受的了大漠风沙的苦。我们悄悄的回去。找一个山林,隐居起来。西门若水找不到我们的。”秦歌爱恋的看着妻子女儿,极为细心的打算着将来。
“好,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善音此刻心里是被幸福装满了的。有爱,无论海角天涯,大漠风沙。都是温暖,幸福的。
幸福有时会捉弄人的!江南旎雪,压垮了门翠竹的脊梁。宁折不弯的翠竹“啪啪!”的断成两截。善音抱着她看着那些竹子,远处银装素裹,天地一色,白茫茫的。
“此处离苏州不远,等箫儿一岁的时候。我们带她回去见姨夫姨母可好?”秦歌从后面抱住妻子的芊腰,将头靠在善音的肩上磨蹭,眼睛却逗弄着怀里依旧幼小的她。
“还是不了吧!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不好!”善音是想回去的,她是姨夫姨母一手带大的。善音在这个世界上没别的亲人,师傅已经仙去,小师妹也不见踪影。
远处,雪地里,突然起了白色的尘埃。马蹄嘚嘚的声响中,无数铁骑驮来了红衣如血的地狱里使者。
竹屋茅舍的欢乐,终还是抵不过江湖潮水的侵袭“哈哈!秦歌,你以为你逃的掉吗?”青鬃马上,红衣女子的脸绝美,却也怨气冲天。“杀了小贱人,你乖乖的跟我回去。我会饶你一命的。”这是狐狸第一次见那个女人,霸道而自私的女人。
“住口,你才是贱人,善音是我的妻子。我不准你诬蔑她。”秦歌大怒,已经很久不用剑的他,拿起一根竹子,直奔那红衣女子而去。
匆匆跑回屋里的善音,将一把乌金长剑扔给了秦歌,五彩引凤箫含恨吹起。
那一战,打得昏天暗地,琴碎弦空,秦歌的刀抵挡不了杀不尽的敌人,他们向潮水一般的涌来。
善音的萧,吹得山河变色,狐狸不停挣着自己的小胳膊短腿,心中涌现无限悲凉,刚出世没多久,就遇见这种残酷事情,老天无情无义呀!
那日,竹屋前的雪地,成了红色的海洋,秦歌声嘶力竭的叫喊:“善音,带箫儿走!”
秦歌死了,她雪衫成血,殷红色的凄厉着!她却不能回头,只能一路奔逃,她是一个母亲,母亲是不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死在无边的杀戮里,她还没有看见这个世界的美丽。她要为秦歌留一条血脉,为这世间留一份牵挂!洛玉府朱红的大门,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拍动门环……
狐狸安静的躺在母亲怀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血流干,力竭而亡。她扒着母亲,哭到没有眼泪,然后被陌生人抱起。然后慢慢长大。
那年正月十五日,洛家主人喜得千金,取名潇曼,大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