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一睁开眼，除了感觉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却丝毫记不得内容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稍稍把头偏一点，就能看到潘靠着墙看书，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有点像在等睡晚了的怯，但是怯确实起不来。
“醒了？”潘问，眼睛并没有离开书。
怯清了清嗓子，“恩…”声音很小，怯不知道潘能不能听到。
潘放下书，站起来，走到怯的床边，看着怯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闭上眼睛休息。”
怯听话地闭眼，感觉额头上的毛巾被取下来，怯又偷偷地睁开一条缝，看到潘正在拧毛巾，心里感慨潘连拧毛巾看上去都那么不正常，可能这种事情，和潘英俊且不苟言笑的脸搭不上关系。
潘知道怯在看他，“我答应他，要帮忙照顾你，从不食言。”
怯想不起昨晚的事情，只有忽然看到潘温柔的一面，心里暖暖的，“我有点饿。”
潘看上跟没听见一样，手摸了摸怯的脑袋，也没有说话，把冷毛巾敷在怯的额头上，转身就走了。
屋子里又剩下怯一个人，“潘说的那个他，是不是丰？”怯自言自语着，又晃晃摇脑袋，想把不开心的事情从脑子里赶出来。墙上挂着一把很旧的木剑，剑身有一道很深的裂口，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想把它拿下来摸几下的冲动。
不一会儿，潘又从外面回来，单手拿着一碗米粥。“这是老大夫做的，里面掺了点药，可能有些苦。”
怯吃力地双手撑床，坐起来，伸出手接过来，汤勺轻轻摇了摇，吃了一口，朝着潘笑了笑，“甜的。”
潘没有说话，这时候羊角老大夫从外面进来，看到怯自己端着粥喝，眉开眼笑，怯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
“好点了吗？”
见大夫似乎很喜欢自己，怯也没那么见外，点点头，“恩。”
潘又坐到另一边靠着墙看书，老大夫走过来，摸了摸怯的脑袋，“还在发烧呢！”
“恩。”怯把碗里的米粥喝干净，“我没事了。”
“那要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说完，老大夫站起来，怯不是呆子，他看出来老大夫看自己的时候，眼里总是会闪烁着一种异样的欣喜，但是怯并不知道这个陌生的老头到底有什么心思。
“你出来。”老大夫对在角落里的潘说，潘叹口气，他很讨厌别人命令他，甚至他的母亲也没有这样过，但是碍于对方既是长辈，也是大夫，也就算了，放下手里的书就出去了。
怯恢复了点体力，本来想下床走走，没想到一动脚就疼得厉害，只好作罢，透过窗看外面的天色，离黄昏似乎还有段时候，外面偶尔会传来孩子们嬉戏的声音，怯想到窗外看看，无奈走不动，即使床离窗户只有两步路。
“嘿。”
刚别过脸的怯忽然听到窗户边有声音，转过头一看，有两个小孩趴在窗边，其中一个长着熊耳朵，另外一个像是树国辉妖。那个辉妖小男孩把手伸了过来，摊开一看，是一颗糖。
都说兽国的人热情大方，看来连小孩也是这样，怯接过来，再看那两个孩子已经不见了。把糖拆开含在嘴里，怯闭上眼睛睡着了…
潘跟着老大夫去了药房，空气的都是药草的味道，让潘不由得皱了眉。
“年轻人，你应该是卡拉肖克家的吧。”老大夫忽然说话了。
“是。”果然是见多识广的老头。
“大家都叫我羊角，名字我也忘了。”羊角大夫自顾自地说。
潘顿了顿，“卡拉肖克·潘。”
“哦。”羊角顺了顺胡子，“卡拉肖克·雄的儿子？”
潘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你认识我父亲？”
“不算认识，我只是年轻的时候和他交过手。”
羊角停顿了一会，“那时候他决斗的时候，总是会再说上一句，我的儿子是卡拉肖克·潘，你那时候应该还很小吧，很让他骄傲。”羊角像是在说什么得意的事。
但是潘没有再说什么，羊角转身从柜子把药罐拿出来，“他让我印象深刻，我差点输了，现在想想，我还真没输给过任何人，就那一次差点输了。”
“那我父亲是怎么输的？”潘实在难以相信，那个神一般存在的脉术大师居然会失败。
“呵呵。”羊角轻笑一声，突然他身后的柜子抽屉振了一下，潘看到了这个乡村老大夫竟然拥有十个脉门，控制脉频引起物体共振，后面的药材居然自己按份按量地从柜子里出来，整整齐地落在药罐里，“这是实力压制。”
潘还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能用脉术控制物体，还能做到这么精细，不禁抱拳行礼，“受教了！”
羊角摆摆手，自顾自煎药去了，潘问他，“您既然有这么高的脉术，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当一名大夫？”
“脉术？”羊角大笑三声，“能有什么用，当初我儿子儿媳死的时候，我还是无能为力！”
潘没有再说话，毕竟追问别人的伤心事十分残忍，但羊角却继续说，“他们留下一个小孙子，是我最后的亲人，我那时候发誓隐居在这村里，再也不参与争斗。平平安安地度过五年，小孙子也长成十岁，特别乖巧，这药房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每次我到这里，眼花了，身边看到的都是他的影子，耳背了，还能听到他磨药的声音。”
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忽然又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老人会那么在乎怯，一个跟他不相干的孩子。
“可是有一天，杀手还是找上门来了，那时候，我正好不在家，没有带着他出门的，就是这样一个小疏忽，我亲眼看到他的小脑袋被人砍下来…”羊角平静地说着，控着火侯。
潘也感觉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一家子，任哪个老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所以说。”羊角深吸一口气，扭头对潘说，“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强，连自己的亲人也保护不了有什么用，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潘除了点头以外，什么也不会做的，在他的心里，比亲人和生命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使命。
怯感觉有一双粗糙的手在摸自己的脸颊，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怎么了？”又是那个苍老浑厚的声音，怯揉了揉眼睛，原来是那个羊角大夫。
“没有，我不小心睡着了…”怯迷迷糊糊的说。
羊角笑着，老人沧桑的笑容很和蔼，很让人舒心，当然也包括怯，怯觉得羊角很让人觉得亲切，就没有芥蒂了。“我熬了药汤给你泡脚。”
“好。”怯伸出脑袋看了看，果然有一个盆子盛着冒着热气的药汤在床边。怯爬起来坐着，两只脚丫还疼着，他不敢动。
羊角掀开他的被子，怯看到自己的脚肿成这样也是惊呆了，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自己受伤，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羊角轻轻地把两条腿挪下床，摸了摸怯的脚背，说了一句“细皮嫩肉的，怕不怕疼？”
“我忍得住的！”怯自信的点头。
羊角轻轻捏了捏怯的脸颊，夸奖道，“勇敢的小家伙。”羊角抓着怯的脚腕，迟疑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镯子，轻轻地套进怯左脚的脚腕上，“戴着这个，待会不准乱动哦。”
怯再次点头，脚掌接触药水的时候，怯叫了一声，然后又死死咬着牙，小脸皱成一团，脑袋向后仰，羊角没有去看他，他能感受到怯在颤抖，不得不说，怯真的很坚强。
“嘶…好了没…”怯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本以为会适合这种疼痛，没想到药水从伤口里渗进去，越来越难忍。
羊角安慰道，“再一小会儿。”虽然毒素已经被排出来，但是如果不小心处理伤口，怯的脚很有可能会残废。羊角捏着怯的小腿，希望减轻痛苦。
过了一会儿，羊角把怯的脚从药汤里解放出来，怯长长地呼一口气，脚掌用纱布包起来，交代怯，“休养几天，不要下床走动，有事喊一声，去睡吧。”
说完，把怯的脚重新藏到被子里，扶着他躺下，熄了灯，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