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哲学与大众传媒的关系(1)

冯波、金文

哲学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思维科学的概括和总结，在民族文化中处于核心和灵魂的地位，是时代精神的精华，对大众传媒的理念和实践具有重大影响。哲学对大众传媒的指导作用是由哲学的对象与功能决定的。一个社会的大众传媒作为社会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受到社会文化的核心部分——哲学精神的指导是必然的，它可以对大众传媒起到根本的世界观、方法论的导向作用。同时，它也需要在对包括大众传媒在内的具体科学的概括和由此体现的时代精神的基础上发展自己。

一、问题的提出

大众传媒是当代社会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般来说，大众传媒，也称传媒或媒体，是指职业化的信息传播机构，通过各类社会团体利用机械化、电子化的技术手段向不特定的多数人传送信息。

大众传媒有以下三项特征：

1.它针对较大数量的、异质的和匿名的受众。

2.消息是公开传播的，安排消息传播的时间，通常是以同时到达大多数受众为目的。

3.传播者一般是复杂的组织，或在复杂的机构中运作，因而可能需要庞大的开支。

随着大众传媒的发展，大众传媒产业逐渐形成，并且成为社会中的重要机构。同时，“它们影响我们的文化、我们的购买习惯和我们的政治，而且，它们反过来又受到我们信仰、品位、兴趣和行为中发生的变化的影响。”现在我们所说的大众传媒一般是指报纸、杂志、图书、广播、电视、电影、网络、录音录像制品等，其中报纸、广播、电视通常被认为是主要的“新闻媒介”。目前，围绕数字技术发展的新媒介主要以互联网为代表，但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互联网只是一个提供信息交流的平台、渠道，只有一个个具体的网站（ICP）才是真正“职业化的传播机构”。新媒介还包括激光唱盘、激光影碟、数字电视等。人们通常依出生顺序，把书报杂志、电台、电视台这三种传统媒体，称之为“老大”、“老二”和“老三”。“老大”传播文字信息，作用于人的眼睛。“老二”传播声音，作用于人的耳朵。近二十多年里，“老三”最厉害，它所传播的信息同时作用于眼睛和耳朵。三兄弟经过长期磨合，在人类社会里各司其职，组成媒体大家庭，其乐融融。

就在人类社会即将走进21世纪的时候，人们发现，一个后来者突然闯进了媒体大家庭，它集三位兄长的优势为一身，传播的是以文字、声音、图像形式反映出来的数字形式（以计算机数字技术传播文字、声音、图像信息），因其各种功能都与互联网有关，人们把这种新媒体叫做“网络媒体”。1998年5月，联合国新闻委员会正式提出，“互联网”已成为“第四媒体”。

现在，大众传媒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短信时代”，手机短信成为新的“第五媒体”。短信是手机与手机之间点对点发送信息的一种服务。借用手机发送短信息，让本来具有语言传递功能的手机变成了电报式的解读，使耳朵闲置，而让文字彰显更大的作用；使嘴巴休息，让拇指灵敏发达起来，从而使短信具有了技术和文化的双重指向。同时，一种以短信服务为载体、以文本信息为内容、以手机客户为传播对象的“短信文化”应运而生。据统计，2001年中国手机短信发送量为120亿条，2002年达到500亿条，到2006年，中国内地短信量为5020亿条。手机短信像春天里的花香，不用风吹就能够沾满你全身。今天的手机一族，如果连一条短信都没收到过，那么你就是个孤独怪僻、没有朋友的人；如果连一条短信都没发过，至少给人一种落伍的感觉。而且，在春节、情人节、愚人节、国庆节、中秋节等节日，或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世界杯足球赛、伊拉克战争、2008年北京奥运会等国内国际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都会引发短信喷发的高峰。收发短信，几乎成了许多痴迷“狂人”的生活方式。借着移动通信的传播平台，短信息从星星之火到燎原之火，那些随时可见的手按键盘、埋头前行的年轻人构筑了短信时代的亮丽风景。传统沟通的枷锁被拇指击得粉碎，自然空间的限制也被网络传输和手机键盘轻轻迈过，有人剖析短信现象“有如精神上的麦当劳、肯德基”。短信是全新的，而文化的内核却是古老的，古老与全新的嫁接生长出了传统文化之外的一道文化景观。随着互联网、手机短信等新的大众传媒的出现，大众传媒又具有了一些新的特征，如在互联网上可以进行传播者和传播对象的互动。

网络、电视、广播、报纸等大众传媒的迅猛发展是时代特征的重要标志，它对人类社会和个人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对哲学概括时代精神提出了新的课题。同时，哲学对于大众传媒的指导作用也日益凸显。哲学和大众传媒的关系问题于是被纳入人们的研究视野之中。

二、哲学是大众传媒运作理念的根本指导思想

哲学对大众传媒的根本指导作用是由哲学的对象与功能决定的。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自然知识、社会知识、思维知识的概括和总结。哲学与具体科学是一般和个别的关系。哲学是对具体科学的概括，同时，具体科学又要受哲学的指导。可以把一个社会的大众传媒与哲学的关系比作具体科学和哲学的关系。从文化的角度讲，哲学处于社会文化的核心位置。作为社会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大众传媒受到社会文化的核心部分——哲学的指导也是必然的。哲学观念可以对大众传媒起根本的世界观、方法论的导向作用。哲学思维渗透于大众传媒的整个指导思想和运作理念的过程中。

概而言之，当今世界各国大众传媒运作的根本指导思想，实际上可以归纳为两种哲学思想：一种是指导西方如美国大众传媒运作的自由主义理论，一种是指导社会主义国家如我国大众传媒运作的马克思主义哲学。

（一）自由主义哲学是西方大众传媒的指导思想

起源于霍布斯、洛克、斯宾诺莎，经过启蒙学者和英国的约翰·密尔等人发展起来的自由主义理论是支撑西方大众传媒的重要哲学思想。在美国大众传媒的运作过程中，自由主义理论有着很强的指导性。

媒介自由主义理论源于资产阶级的天赋人权观，体现了自由竞争时期资本主义的时代特征。早在17、18世纪，在资产阶级反封建的斗争中，欧美一些思想家和政治家就为自由主义报刊（媒介）体制准备了理论基础。其代表人物有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思想先驱、写下《论出版自由》的弥尔顿；以洛克、卢梭、伏尔泰等为代表的英法启蒙主义思想家；美国第三任总统、《独立宣言》的起草人杰弗逊；被誉为“独立战争之笔”而与“独立战争之剑”华盛顿将军并列的思想家佩因，以及《论自由》一书的作者、英国19世纪哲学家约翰·密尔等。对天赋人权观的一个最有力、最简洁、最为人熟知的表述，就是《独立宣言》中开宗明义的那段话：“我们认为如下真理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都赋予他们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幸福之权。”媒介的自由主义理论正是以当时这一全新的观念为思想基础的。

18世纪末19世纪初，自由主义媒介理论的主要精神被陆续写入西方各国的宪法，被公认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也就是说，媒介自由主义从理论探索转向制度化的实践探索。在这个过程中，美国第三任总统杰弗逊对此作出了重大贡献。他坚信，在运用理性时，个别人可能发生错误，但如果把大多数人结合为一个整体，则一定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在此过程中，为了给人们打开所有通向真理的大门，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行新闻自由。他说：“我甘愿将自己作为一项伟大的试验，以证明一个廉洁、公正而得到人民了解的政府，面对荒唐报纸的谎言也不会被推翻。”正是在杰弗逊的政治理想及其实践的有力推动下，自由主义媒介理论及体制最终确立了在美国乃至整个西方社会中的支配地位。

媒介自由主义理论的基本主张可以概括为这样几个原则：

1.独立性原则。为保持政治上的独立性，媒介除报道情况、提供娱乐外，还应该通过销售和广告等相关的产业活动，有自己稳定的经济收入，从而保证财政上的独立；在此基础上，媒介才有可能对政府进行监督。政府不应该干预、控制报刊，相反，报刊有权利和责任作为一种司法范围之外的力量，对政府进行监督。要完成这一任务，报刊必须不受控制和统治。

2.多样化原则。这一原则建立在“观点自由市场”和“意见自我修正”理论基础上，其主旨是各利益集团和公众可以利用媒介充分、自由地表达各自的意见，前提是必须让公众自由地接触各种信息，依靠他们的理性分辨真理和谬误，并对谬误进行“自我修正”。多样化原则的另一个主要内容为，应该让媒介在信息市场中自由、公开地竞争，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是他们各自满足受众需求的能力、成绩如何。

3.法制化原则。就社会控制而言，强调采用非行政控制手段，即除了通过自由竞争、“自我修正”的市场机制改善媒介状况之外，还必须将媒介置于一个稳定、完整的法律制度下，以调节竞争、抑制非法行为。

4.客观性原则。自由主义理论强调，新闻报道必须遵循客观主义原则，向公众提供客观事实，让人们对外部世界形成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向公众灌输某种标准的价值观。客观性原则还意味着，在报道时保持不偏不倚，提供争论双方的观点，以便公众识别冲突情况下双方的真实主张。客观性原则被认为是自由主义理论在新闻实践中的具体体现。媒介自由主义理论是资产阶级处于新兴、上升时期为反对封建主义统治，顺应历史发展趋势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愿望而提出来的。当资本主义制度确立之后，资本主义国家在长期的统治过程中，逐步形成了一套适应资产阶级统治的政治民主体制，媒介自由是其中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西方大众传媒一再标榜它们所尊奉的原则是新闻自由——出版报刊的自由、报道新闻的自由、发表意见的自由等意见表达方面的自由。媒介自由是西方国家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根本标志之一。但实际上，绝对的自由是不存在的。比如，“严格说来，美国政府不对新闻界进行审查、审批，如无特殊理由，政府无权压制某条消息的发布。但这并不等于在美国新闻不受检查。各种政治、经济利益对新闻的检查与制约作用是通过十分微妙而无形的方式进行的。”“美国政府与媒体有一个共同点，即它们背后都有一只经济利益的无形大手在翻云覆雨。”“在‘以金钱的特权代替封建社会的一切个人特权和世袭特权’为主要特征的资本主义社会里，自由和其他东西一样，已被金钱所雇佣和奴役。在当代垄断资本控制下的新闻自由，已失去了资产阶级初期为反对封建统治，争取自身包括广大劳动人民言论自由权利的神圣光环，而变成了一块为掩盖垄断资本压榨下的大部分人无法享受这一权利的遮羞布。”当代西方媒介自由并非是真正的自由，而是有条件的自由，更多的是既得利益集团的自由。这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西方的媒介自由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和无政府集团利用新闻手段进行竞争的一种反映。

西方的媒介事业建立在资本主义私有制经济基础之上，属于私人所有的企业。随着竞争和垄断的加剧，这些私营企业越来越集中在少数垄断资本家、垄断报系和垄断财团的手中，成为他们营利的工具。在西方，常常可以看到新闻媒介之间相互争论、攻讦、揭短，这种现象给人以极端民主和绝对自由的假象，资产阶级以此作为新闻自由的象征。其实这种现象正是资本主义无政府状态的集团竞争在新闻上的反映。比如，上个世纪70年代美国轰动一时的“水门事件”，表面上看是尼克松总统被美国的《华盛顿邮报》等新闻媒介拉下了马，新闻媒介成为“第四种权力”，新闻自由似乎发挥到极致，但事实上，“水门事件”是东西部垄断财团在政府内实力不平衡，进行权力再分配所用的一个手段，并非人们所言的证明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民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