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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传媒参与社会风险治理(11)

国内传媒的报道不乏这样的情感社会化的例子:失去了父母和女儿的警察蒋敏;当地震发生后首先不是考虑自己的聚源中学老师蒲斌;被称为拥有博爱之心的女孩——卿静文,面对来注射止疼针的医护人员,不仅一滴眼泪没掉,而且用微弱的声音说,“阿姨快出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其他如跳楼逃生后救助他人的康洁——“就那么白白地死在教室里,还不如拿性命去拼一回。”但同过去高大全的英雄报道不同,现代传媒以更具人性化的方式展示了人的丰富情感世界。如记者关于蒋敏的采访就是一例。记者在得知蒋敏已经失去了父母和女儿后问:“你怎么能在痛失亲人的情况下还能拼命工作?……你在救助这些灾民的时候,看到老人和小孩,会不会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女儿?”蒋敏疲倦的脸上涌上了伤心和怀念,她缓缓的回答让人动容,她说“就是想救更多的人,也会想念孩子她们”。由此我们看到了一个母亲,一个警察,一个大爱无私的中国女性。

可以说正是这些典型报道促进了人们情感的升华,激发了人们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为社会动员奠定了情感基础。但针对蒋敏的采访有人质疑记者“缺乏灾难的人文情怀”,是“冷漠”。对于这一点,我们并不能苟同。如果说记者的“你怎么能在痛失亲人的情况下还能拼命工作”的提问具有过去中国英雄式报道思维的典型痕迹(刻意地要挖掘人物背后的壮举)的话,而关于“你在救助这些灾民的时候,看到老人和小孩,会不会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女儿?”则没有什么不妥。如果人们仔细回想那样的情境,而不是简单指责的话,就可以感受到,记者显然不是为了揭开别人的伤疤,而是一种常人的关心,更谈不上是一种冷漠。至于作出“蒋敏被问得悲恸欲绝,神情恍惚,离开帐篷后很快昏倒是由于记者提问导致”的判断明显过于主观。张君昌等人就持批评的观点,参见其在“当电视遭遇灾难——中国电视媒体突发事件应对高层论坛”的发言,2008年7月5日,北京。其实从根本上来说,我们面对的英雄都是普通人,他们都有悲欢离合的一面,这种悲欢离合的适度传达更具有人类情感的感染力。再者,人们能想象这样的女性在这期间可能会与谁倾诉这份热烈而痛苦的情感吗?认识她的人会主动避讳,不认识她的人相对更不容易一起交流,更别说直接交流这份她所压抑的情感。

而且,职业身份的使然,也会让她主动地保持坚强。蒋敏悲痛地哭了,这是作为一位女性、一位妈妈、一名子女的身份的情感宣泄。人们要做的,不是指责记者,而是向这位失去亲人的蒋敏致以敬意,也同时认同记者让蒋敏获得的一份释然。如果在这之后,有更多的记者面对蒋敏重复类似的提问,那才是不可恕。因此,人们在一定程度上错怪了这名记者。当《与神话较量的人》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于2002年3月23日播出,主要说的是中央财经大学教授刘姝薇在国家《金融内参》发表有关上市公司蓝田股份的600字短文,以专业的分析指出,蓝田公司已经陷入困境,不能给予银行贷款。随后,刘姝薇不断遭到对方的威胁。的刘姝薇被许多人以极大的热忱给予中国式英雄礼遇的时候,作为采访记者的王志在此之后曾诚恳地谈道:“朴实的刘姝薇是一个有良知、有勇气、说真话的学者,但一不小心,刘姝薇在我们的节目中就成了一个与恶势力作斗争的英雄了。这同样不是我们的本意。我问过刘姝薇,如果知道600字的短文会让她陷入如此的困境,她还会不会写,还会发表吗?因此,刘姝薇值得称赞的是“有良知、有勇气、说真话的学者”,而不是一般人所认为的“无所畏惧”。因此,我们社会更需要的是能够鼓舞人心的、作为普通人的英雄。

在本次报道中,国内媒体还较成功地进行了情感控制——预防消极情绪的蔓延。在四川汶川地震中最让人揪心的是中小学生,因为学校房屋的倒塌导致了大量学生被困,甚至死亡。这些不由得让人对其中的一些原因作出推测。在2008年5月13日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中国日报》的一名记者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何在这次地震中,倒塌的房屋主要是中小学的校舍,而不是政府的办公楼?”相信这样的疑问,不仅仅是媒体,也是很多公众都持有的。显然,这样的质疑包含了对地方政府的某种程度的不信任。面对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一位新闻发言人即民政部救灾救济司司长王振耀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首先对抢救的困难和政府不遗余力的工作进行阐述之后,才正面回答了这一个问题。发言人指出,不仅中小学校校舍倒塌了,也有政府办公楼倒塌了。

之后,另一位新闻发言人即国新办局长郭卫民强调这种质疑也与媒体大量关注中小学生有关。实际上,新闻发言人的回答并没有释疑“为什么主要是中小学校校舍倒塌的问题”。5月15日,东方卫视早间新闻直播节目演播室邀请到了相关的专家,主持人也就上述问题请教了专家。专家指出了几点原因:1.这次地震震级较大;2.关于抗震的标准制定的时间是2003年,这些标准规定了不同用途的建筑物的抗震标准,但还存在标准出台之前的房屋,因此部分房屋不见得达到这样的标准;3.校舍的结构和一般住房的结构存在差异,如在柱与柱之间缺乏一些承重物。最后专家指出,以后应当对在标准之前修建的房屋进行抗震评估,进行相应的处理。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专家并没有在节目中表达“不排除一些在标准出台后修建的校舍没有达到应有标准”这样的关于原因的推测,但东方卫视在节目中的有意安排是比较负责任的做法,不仅以理性的方式疏导了人们之前的质疑,同时对于恢复人们对政府的信任,对同心同德地进行抗灾救灾工作而言,意义是非常重大的。5月16日,北京电视台以字幕滚动的方式提示:建设部要求灾害区相关部门配合调查中、小学校校舍倒塌原因。这是笔者看到的政府职能部门对“质疑”的最直接的行动回应。

这一方面反映了政府实际上对此的高度重视,也表明了人们质疑的合理性。而电视台以滚动字幕的方式加以提示的做法无疑有弱化处理该新闻的动机。也就在同一天,北京卫视播放了一个关于地震如何造成破坏,以及人类对地震记录的电视节目。该节目中的解说词就指出,房屋在地震中倒塌除了材料的质量低劣外,更可能同地震波的形式以及由此造成的冲击力有关。这无疑又是一次科学理性的关于房屋倒塌原因的探寻。在特定的震灾阶段,多数传媒基本上采取弱化的处理方式,这将有助于激发社会的斗志,更利于集中社会力量,以更饱满的情绪进行抗震救灾。但这里可能也存在一点争论,传媒具体的弱化处理方式如一些媒体根本就不报道,这是否有过度弱化之嫌。

进一步考察还可以发现,由于仪式是扩大情感能力的重要方式,传媒对一些重大仪式的成功报道会进一步扩大仪式的情感化功能。2008年5月19日14时28分,中国国旗降半旗,对此次汶川地震中伤亡的同胞进行三分钟的哀悼。中央电视台对此进行了直播。电视选择了天安门、新华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特别行政区、驻外使领馆的现场,通过交叉剪辑的方式将不同时空的同一表情进行了传达。泪水、呼喊、汽笛声、停下的汽车,一同展现了庄重、神圣、悲痛的情感。这一刻,情感得以更大地蓄积和凝聚;这一刻,众志成城成为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此外,传媒报道者本身的情感涉入也推动了社会情商发展——激发社会整体情感走向更为良性建设的一面。比较有代表性的是四川电视台的宁远在哽咽中完成对灾民受灾情况的报道,中央台的赵普曾因流泪而中断播报。赵普在播报中关于“为什么我们眼里常常含泪,是因为这片土地的人民懂得互相守望和帮助”的言语在互联网上更是广泛传递。可以说,主持人关注人性和尊重生命的举动不仅获得了人们的认同,更激发了人们炽热的情感。

相比国内媒体,CNN于5月15日的现场新闻《默默承受苦难》(Silent suffering of quake victims)则是以西方传媒的特有报道手法诠释了提高社会情商的成功做法。以下是这篇报道的英文原文:

Among them is a woman with back injuries who cannot walk,and moans loudly.Soldiers eventually found the woman and took her away.

Sheets of plastic protected some of these victims from the rain that came down after the quake.But despite a lack of food, water, phone service and supplies, most of the victims were undemanding and uncomplaining-some playing cards to pass the time-confident they would be looked after.

The only complaint we heard was questioning why the government did not give a warning that the quake was coming, the way officials did in 1976,when an earthquake virtually destroyed the city of Tangshan,northeast of Beijing, killing at least 240,000 people.

Many of the people we ran into were still in shock. "It's horrible. There is devastation everywhere",one woman said.

There is a Chinese adage:"Eat bitterness."Or as Americans would say:"Grin and bear it."The Chinese we saw practice that well.

Weve had some of the nicest people help us out. There was a guy who had a packet of cookies and wanted to share them,because we were reporting the quake story.

A woman at a gas station, which has a $13 limit per purchase, let us buy $100 worth for our two SUVs.She just came up and helped.There actually were soldiers at the gas stations to ration it out.

As my producer,Wen Chun Fan,and I did our best to navigate around roads blocked by mudslides and chunks of debris, we saw the aftermath of Monday's 7.9-magnitude quake, the epicenter of which was about 100 kilometers (60 miles) from the city of Chengdu in Sichuan province.

The quake was so powerful that homes in Che Jia Va didn't simply collapse. They were smashed apart, and under some of the rubble are the people who once lived there.

Local officials say the focus now is not on finding the dead, but rescuing the living. Survivors huddle together in makeshift tents with nowhere to go. I wonder how structurally sound the remaining buildings are, and realize the impact of the quake will be felt for years.

Perhaps the most poignant experience came while we were talking to the local party secretary in Che Jia Va, who gave us directions and pointed out various landmarks—all the while keeping a stoic face. The town was once home to 13,000 people, and 3,000 are still missing, he says.

As he shows me the damage to his community, I ask how many have died. Tears flow down his cheeks, and he makes no effort to wipe them away. He says that as many as 500 are dead, including his parents, his wife and their two children.

In the midst of his anguish, there is a call over his radio. He's needed again, and he runs off—with apologies—to go back to w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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