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暮色袭向大地，门外响起了言言熟悉的刹车声——聂少东回来了。
不一会，洛桑榆就看见聂少东边讲着电话边走进来，他似乎在和手下的人交代着生意上的事情，洛桑榆听到的几个数字金额都不小，也许是她几十辈子的年薪。
想着，一个方法，忽然冒上了洛桑榆的脑海。
她再度为自己天才般的思考能力点赞。
另一边，聂少东挂了电话，看向洛桑榆和言言，意外地发现这对平时一个鼻孔出气的母子，今天竟然表情不一。
——言言俨然是一脸的严肃，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奇怪的是洛桑榆，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她，今天竟然笑眯眯地看着他回来。
直觉告诉聂少东——这一大一小，都有事。
言言是忍不住的，一下子就扑过去扯住了聂少东的袖子：“爹地，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换床？”聂少东瞥了儿子一眼，“不行。”
言言扁扁嘴巴：“不是这个事情！”他朝着聂少东招招手，“你蹲下来，我偷偷告诉你。”
聂少东皱了皱眉，但还是听儿子的话，半蹲了下来。
“爹地。”言言附耳到聂少东的耳边，轻声告诉他，“妈咪好像不开心。”
聂少东看了洛桑榆一眼，她还是笑眯眯的：“你看错了，她很开心。”而他觉得，洛桑榆开心的原因，很值得深究。
言言半信半疑地看向洛桑榆，恰好看见洛桑榆在笑，一点都不像不开心的样子……
小家伙一下子就郁闷了，不解地看着洛桑榆，喃喃道：“难道妈咪是变脸侠？”
这个时候，“变脸侠”朝着聂少东招招手：“聂少东，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聂少东饶有兴致地起身——他倒要听听，这个一会郁闷一会开心的小女人，要和他说什么。
很快地，聂少东就走到了洛桑榆面前，问她：“你想说什么？”
洛桑榆笑眯眯地看着聂少东，片刻后，神秘兮兮地说了句：“我想通了一件事情。”
聂少东挑挑眉梢：“说说。”
“我决定了——”洛桑榆像是在宣布人生至关重要的大决定一样，“我不走了。”
“……”
聂少东眯了眯眼，冷静且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洛桑榆。
昨天还一心想走的人，鬼主意被拆穿后，一天就改变了主意，说她决定不走了。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怎么不想走了？”聂少东问，“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
洛桑榆“嘿嘿”笑了两声：“你想知道理由啊？”她看了言言一眼，“我晚点再告诉你。”
对洛桑榆，聂少东仿佛天生就有极大的耐心，所以被她这么吊胃口，他也不介意，安然自若地走过去坐下，开始吃晚餐。
言言很快也被陈嫂叫了过来，三个人开动了。
洛桑榆一边照顾着言言，一边时不时看聂少东一眼，见他一派淡定，不由得纳闷了——
难道他一点都不好奇？难道他真的可以慢慢等她解释原因？
按照聂少东一贯的作风，她不是应该把她架起来逼问的吗？
聂少东趁着夹菜的空当，假装不经意间看了洛桑榆一眼——洛桑榆是个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所以此刻她在纳闷什么，他一眼就看穿了。
真是……单纯。
哪有卖弄神秘的人比不知情的人还要着急的？
言言坐在洛桑榆的旁边，安安静静地扒饭，安安静静地吃菜，一直没说话，只是时不时会看洛桑榆和聂少东一眼，仿佛感觉到了两个大人之间的什么，然后开心地笑。
一顿晚饭，就这么诡异地落幕了。
饭后，洛桑榆让言言玩了会游戏，趁着聂少东去书房处理事情，早早地就领着言言回他的小房间了。
言言明显会错了洛桑榆的意，很高兴地看着她：“妈咪，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呃……”洛桑榆看了眼言言的床，“宝贝，你的床只能睡一个人。”
小家伙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巴：“可是我不想一个人睡……”
“……”洛桑榆容易心软，一看言言这表情，瞬间就左右为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聂少东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室内仿佛瞬间陷入了安静。
聂少东走过来，看着言言：“还不睡觉？”
“……”小家伙努努嘴，不说话，仿佛在控诉聂少东把他的床换了的事情。
洛桑榆见状，同情心顿时爆棚，朝着言言伸出了手：“言言，你跟妈咪一起睡。”
言言乌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笑了笑，刚想握住洛桑榆的手的时候——
聂少东一把拉住洛桑榆伸向言言的手，扯回来，言言落了个空。
“……”洛桑榆和言言双双陷入了无语，意外地看着聂少东。
聂少东一脸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表情：“言言，去睡觉。”
小家伙也不敢和聂少东争辩，低低地“哦”了声，默默地爬到小床上了。
聂少东看着儿子自己盖好被子了，这才拉着洛桑榆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洛桑榆的脸色已经很不开心了。
一回到卧室，洛桑榆就甩开了聂少东的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聂少东闲闲地问。
洛桑榆受不了聂少东这种态度，但还是耐着心低吼：“言言才四岁，你对他是不是严厉得有点过分了？”
聂少东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后挑挑眉梢：“我不这么觉得。”
“你……”洛桑榆瞬间就知道了什么叫无言以对，只能低低地嘟囔了两个字，“奇葩！”
聂少东看洛桑榆愤愤不平的样子，不得已跟她解释清楚：“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孩，要比同龄人更早地学会独立。这么说，你懂不懂？”
“不懂。”洛桑榆毫不犹豫的就说，“我只知道，言言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而你，这样对一个四岁的小孩太过分了。”
“……”聂少东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洛桑榆。
洛桑榆对上聂少东的视线，意外地陷入了沉默。
聂少东的目光很复杂，而且是一种外人都看不懂的复杂。
他的双眸，仿佛是一个无人能懂的大世界。
洛桑榆忽然意识到，聂少东说言言要比任何人都要早学会独立，也许，是有他的道理的。只不过，她站在自己的视角和立场上，无法看懂而已。
聂少东，他或许希望言言将来比他更出色，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所以，他在言言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
“对不起。”洛桑榆忽然道歉，“我不知道你教育言言的方法。”
言言虽然叫她妈咪，但说白了，洛桑榆始终是一个外人，聂少东要怎么教育言言，确实是和她没关系的——这一点，洛桑榆现在才懂。
聂少东像是叹了口气：“早点睡。”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洛桑榆看着聂少东的背影，忽然感觉到心脏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过来，这种感觉叫失落。
一个人呆呆地站了很久，洛桑榆还是决定去看看言言，小家伙刚才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去安慰安慰他。
快要走到言言房门口的时候，洛桑榆才发现小家伙的房门居然是开着的。
她以为是言言跑出来了，忙忙走过去，却看见——
聂少东在房间里面。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里，洛桑榆慌忙把自己藏了起来，只探出头去，偷偷观察起了房间里面的动静。
房间内。
聂少东了解言言，进来的时候，小家伙果然躺在床上，还睁着眼睛不睡，见了他，只是叫了声：“爹地。”
“嗯。”
应着，聂少东已经在言言的床边坐下。
父子两相对无言，房间的气氛陷入沉默。
半晌后，聂少东掀开了言言的被子，对着小家伙伸出手：“起来。”
言言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忍着什么，一翻身起床就倒进了聂少东怀里，声音委委屈屈的：“爹地……”
小家伙的哭腔已经很明显了。
聂少东抚了抚儿子的长发，没说什么，但是言言能懂，这是安慰。
最终，言言还是忍住了眼泪，聂少东这才把他抱起来：“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言言乖乖答道：“一个人睡，不能哭。”
一个人睡，不能哭——是聂少东很早就教言言的，这几年以来，言言也做得很好。
但是洛桑榆的出现，唤醒了小家伙一个四岁的小孩该有的那一面，他难得得任性了一把——想要和洛桑榆一起睡。
聂少东却不肯纵容儿子任性这一次，言言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知道聂少东会来找他，所以才睁着眼睛不睡觉。
等到了聂少东，就说明等到了聂少东的原谅，言言深知这一点，才敢抱着聂少东认错。
聂少东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言言说教，抱紧他：“睡吧。”
言言“嗯”了声，就这样趴在聂少东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尽管聂少东尽量照顾到言言了，但这样的睡姿还是不舒服的。
可是，这是爹地的怀抱，言言难得有机会享受一次，他很快就陷入了熟睡。
聂少东确认小家伙睡着了，这才把他放大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离开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