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的人早已逃得一干二净,带走了所有值钱的货物,悄然消失。
群狼撕咬着车队的骆驼和马匹,纵情地享受着血肉的美味,感受着腹饱胃口的满足。零碎的货物散落一地,周围血流满地,骨肉横飞,哀鸿遍野,留下这屠杀后的盛景。
低等的野兽在妖族之中没有任何地位,是妖族这棵等级森严的巨树中,最为渺小卑微的存在。它们遍布整个世界,分散各地,随处可见。它们只有些许灵智,也只拥有弱小的战力,却拥有人类所拥有的全部缺点。
它们会因为畏惧臣服于妖族,却不会绝对服从于妖族。而老狼仅仅兽群中极少异类所引发的意外。
比畏惧更强烈的是饥饿。
野狼们三五成群,美美地分享着走私车队所遗留的马匹和骆驼,它们也已经饿了很久。在这只有秃鹫、黄沙以及仙人掌的荒凉大漠,很难找到真正的食物,更不用说人类车队这种携带大量食粮的踪迹。就算是有,它们也不敢纠结起多数力量,去享受这些梦寐以求的盛宴。
野兽不会轻易背弃食物,群狼依旧在享受着食物。
它们撕咬着,舔食着,吞噬着……
然后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下,时间仿佛凝结或说是真的凝结了起来。
苍茫的天空突然黯淡了下来,乌黑的天空忽然斑驳起来。隐约间紫雷滚动,穿梭云中,如链条般锁住流云。
天穹云下的狼群微微颤栗颤抖,身躯无力地趴下臣服,不敢有丝毫动作。
行云尚且如此,那自己这些更加卑微的野狼么?
它们又想起了比饥饿更加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死亡。
它们似乎忘记了什么,比如对妖族的臣服,比如对妖族的恐惧,或说是忘记了遗留在荒漠中的那朵妖族之花。
乌云骤散,天色瞬间明朗平复,云端偶有秃鹫略过,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每一匹野狼的眼中都遗留下了那些因为恐惧所遗留的紧张神色,它们费劲地从地上爬起,身形在苍黄中凝成一个个小黑点,颜色分明,匆忙地向远方急掠。
..
..
远处依旧在这片大漠中,叶无忧浑身近乎脱力,躺在沙地里,双眼茫然,一直在思考这丫头为什么会这般怪力。
少女骑在他的身上张牙舞爪,神情沾沾自喜,叶无忧哪怕闭上眼也可以想象少女眉飞色舞时的神采飞扬。
“喂喂!你在干嘛啊!”
“你是我的战利品诶!怎么能这么多废话呢?”少女想起每次自己过生日,整个封地都会举行大庆。每一次父皇总是会送给自己一匹独角马,父皇有事自己没事的时候,她就骑在独角马柔软的马背上摇啊摇啊摇,柔软的皮毛排列在马背上摸着好生柔软。
而岂止为今,她已经有九匹马啦。
“你到底想干嘛啊!快下来啊!”
“就不!”
少女吐着舌头得寸进尺,不但没有下来,反而骑在他的身上颠啊颠,轻轻地哼起小调来。
“北山高,北山远,北山有朵小孤薇……”
少女的声音很稚嫩,但是却很轻灵,如空气般纯净。少女哼着妖族部落的方言,乱七八糟的曲调拼凑在一起,有些古怪。混着少女轻轻的鼻息,搭配着风声,却如同掺杂着忧伤的轻泣,静谧而悠长。
悠扬、萧索。
少女轻轻地唱着,叶无忧静静的听着。
“喂,别唱了!”
真的很好听,但是请你别再唱了
叶无忧在妖族境内流浪过一段日子,自然能听得懂她小调的唱词。听着听着,叶无忧像是又回到那个井底,又变成了那个终日望着天空无所事事的男孩,偶尔能听见另一个女孩的轻咏歌声,温如暖玉。
他撇开脸,有些烦躁。
那时的他太过于弱小,哪怕是现在,他也太过弱小。
“就不停下来,你咬我啊!”少女依旧洋洋得意,吐着舌头,眯着眼睛,做了个鬼脸。
叶无忧气力早已干涸脱力的身躯躺在地上,莫名地拥有了一丝气力。他抬起头,上肢忽然弹起,
“唔,好疼!”少女从叶无忧身上跃了下来,捂着嘴。舌头火辣辣的,无比疼痛。“你怎么咬我?”
“你要对我负责的.”叶无忧再次撇过脸,不再理会少女的大吵大闹。
..
..
刹那间,风雷忽起阴影瞬间蔽过了他测过的脸庞,他望着天,天地异象生。
一把笔挺的长剑从空中落下,裹挟着无数风与雷,无数粒状的光芒在剑端汇聚,光辉在锐利的长剑上不断跳跃,包裹着整把剑,像是汇聚成一条无比耀眼的光线,贯彻天地之间,似是熊熊的烈火在燃烧。
“嘭!”
剑尖接触地面,绽放出比起在空中更加耀眼的光芒,空气变得无比灼热。然后,撕裂爆炸,气浪破开,叶无忧再次被掀飞。
叶无忧再次睁开眼,发现无数狼群再次聚拢,包围了他,目光森然。再看那柄长剑落下之地,已经毁灭殆尽,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在他与少女之间。而刻了“尚邪”二字的剑柄之上,有人轻踏其中之上。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黑发披散,一身白衣胜雪,衣袖猎猎,迎风而动。白皙的脸上堆满了笑容,那人的笑容和叶无忧很是相像,笑起来眼睛眯得像是一根线,这等风姿潇洒的气质若是放去富硕肥沃的南方水乡,又能迷倒多少待嫁闺中的少女?
只是,他的耳朵有两个尖端,眉心间竟是有一点妖异的朱砂,想必也是一名妖族。
“这修行的人竟是如此之强,竟能搅动天地。”叶无忧暗道。
“叔叔!”不远处,那位年轻人跃下,少女一把抓住年轻人的衣袖,放声大喊。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年轻人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称为“公主”。他望着远处的少年,手中暗捏法诀,眼中却是对少年身上的大夏龙骑军徽颇为忌惮,大夏龙骑军中羽龙的羽翼颜色越深,职位越高。
妖族与人族修好,随意杀死大夏龙骑军的军官,颇为不妥。
“什么事都没发生.”少女摇摇头,她不想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年死。
“那好!我们走!”年轻人摸摸少女的头,牵起少女的手,没有容她拒绝,便将她带上飞剑。
飞剑升空,风声再起,那两人的渐渐远去。
忽然,他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给本小姐记住,本小姐叫北山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