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家信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第一次收到家信,很多人都哭了。电话是不允许打的,后来集训快结束了才开始可以打电话。也只能在周末打,打电话要向班长请假,打电话的人很多,排很长的队,有些战友一边说一边哭,但我从没在家信中和在电话中抱怨部队的生活有多苦,觉得都还可以忍受。
我们真的很惨,到基地太早,很多新兵还没来,我们连的这么多的班长就守着我们这两个班的新兵训练,轮流训我们。后来新兵陆续来齐了,我们果真象前面那些比我们早到的战友那样,找刚到的新兵战友要吃的,丢人死了。同样他们也朝我们抱以不可思议的表情。
军训正式开始了,每次训练前都要求整理着装,检查裤子和衣服是否穿正,鞋带是否系紧,系腰上的武装带是否扎紧。练的第一课是练习站军姿,我觉得这是所有军训中最苦的一项。
抬头挺胸,两眼平视前方,两臂自然垂直,五指并拢略拱紧贴两腿,放在军裤的中缝,两脚尖向外略分开,脚后跟并拢,两腿夹紧绷直,收腹收臀。这样一站从开始的十分钟,到最后的两个小时。当然一开始还最多只站半小时,几天后就站到了至少一个小时。班长怕我们偷懒,在两腿中间膝盖处放了一张纸,有时放硬币,只要我们稍一放松,这些东西就会掉下,后果就是给我们加时间。连两只手和大腿处也不放过,也让夹上了纸,怕我们眼做不到平视,在头顶上放上一张纸,有些更惨是放一杯水,头稍一动,那杯水就倒身上了,那可是寒冷的冬天,水全灌战友脖子里去了,冻得战友直打摆子。怕我们背不能打直,在背上放了十字架,想弯腰都不行,有个战友就是平时总驼着背,整三个月没睡过枕头,还好纠正过来了。甚至在衣领后面别上了别针,防止我们弯脖子,班长时不时的在我们身后搞偷袭,突然在身后用双腿朝我们膝盖处一跪,偷懒的战友两腿很自然的就打弯了,或者突然把我们紧贴大腿处的手拉一下,如果被拉动了,当然又是一顿批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神经是时时刻刻紧绷着的,不敢一丝的放松。在平地上站还是好的了,最后是到台阶上去练习站军姿,就两脚尖站在台阶上,整个人就是悬着的,那些动作要领丝毫不能马虎,手上腿上依然夹着纸,身子只要晃一下同样的要受到惩罚。
人就象傻了一样,一站就是一个小时,一动也不能动,连眼珠子也不能乱转,就象电影中演的那样,那怕有个苍蝇叮你也不能动,动也可以啊,但是是要受到加时的惩罚。想想看谁在家受过这些罪啊。训练一天下来,那个腿都僵硬了,用两只手抬着腿上床。
每天早上七点一吃完早饭就开始训练,训练要扎武装皮带,班长要求系得很紧不能插进去他的一只手,刚吃饱了饭就要把肚子勒得紧紧的,很难受。早上十点多时班长检查皮带有没有松,结果很多都松了,班长把我们训一顿,后来大起胆子告诉他,并不是我们故意松的,而是因为肚子饿了,所以才显得皮带松了。部队不是经常喊一二三四吗,为了让我们喊出的口号声够大,专门为这个训练了一上午,让我们对着墙壁一阵猛喊一二三四,就这样练了一上午。每天晚上还要扯着嗓子练军歌,还要比那个班的喊得大声,要不就是晚上也接着训练,第一个月感觉整个人都快疯了。听人说有些人是挺不过这三个月的。这期间就发生过一次,一个班的新兵受不了了,趁晚上大家熄灯后想沿着高速公路跑回家,当晚整正个大队气氛很紧张,那个战友也被找了回来,由于还没正式授军衔,所以也没被处分,据说如果是受了军衔后逃走就惨了,那就是逃兵了。但据老班长告诉我们,说以前有个新兵受不了,还有上吊自杀了的,但不知是真是假。其实每天当你穿着军装,排着整齐的队伍,精神抖擞,唱着响亮的军歌行走着时,那种感觉是很自豪的。
军训是枯燥无味的,通个三个月的集训要具备一个军人最起码的素质,军姿,正步走,起步走,便步走,跑步走,战术,稍息立正,跨立,向左向右向后转,敬礼,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我们也练了很长时间,少不了的紧急集合,还要学会令行禁止。一天训练下来,还不到吃饭时间,肚子饿得咕咕叫,开饭前军队的习惯还要唱军歌,站在食堂门口,扯着嗓门唱,还要和女兵比,看谁唱得响亮,哪个班唱得声音响就让那个班先进去吃饭,谁班声音最“小”,先被训一顿再说吧,如果班长不高兴了,就还得再唱会儿了,班长满意为至。反正新兵集训结束,我们的嗓子都是哑的,我的大嗓门也就这样练出来的。一进食堂,早没了刚开始吃饭的扭扭捏捏,一听到叫自己班开始打饭,端了碗就朝前跑,就担心去晚了抢不到饭,我记得开始训练后一段时间,一上桌,十个孩子也顾不上形象问题了,就一盆菜大家抢着往自己碗里倒,有个战友总是抢不到菜,吃了好几顿白米饭,最后哭了,大家看不下去了,就把自己碗里的菜刨些给她,后来这个情况被连长发现了,因为那顿饭时,他看着我们打来了饭,就转了一下身的功夫,发现桌上那盆菜没有了,那个战友在那哭,连长一下火了,训我们:你们是吃饭还是抢饭,把碗里的菜全给我倒回盆里去,下次再抢我就让你们全吃白米饭,大家只好倒回去了。有些小声嘀咕,不抢,就没饭没菜啊。有时哪个班被最后叫去打饭的,经常没饭了,大家只好分着点吃,那个饿啊,因为训练这么累。大家被训了后,再也不敢抢了。以后班长也与我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更不敢了。有个战友是回民,因为菜里有那么几片猪肉,每次食堂都给她单独炒菜,大家看着她的菜都往肚里吞口水,那黄灿灿的鸡蛋真是诱人啊,战友很好,每次都让大家一起吃。部队的习惯中午吃米饭,晚上吃馒头,吃饭时不准交头接耳。自从训练后,一顿我能吃四个大馒头,有时不够,大家经常把馒头揣在怀里带回宿舍偷偷吃,因为不允许带回去吃,只要有一个馒头带回去了,都是大家分着吃,一个班十二个人,每人分一小块带回去的馒头是冷冰冰的,硬邦邦的,但大家就着白开水也吃得特别香。有时那馒头都还没蒸熟,还有点稀,大家都顾不上这些了。中午原以为可以午休,可根本不行,中午还要接着学叠被子,每天我们出去训练时,连领导就会到每个宿舍检查内务,叠得不好的直接把被子扔到外面去,甚至从四楼窗户扔到楼底下去,还要看看洗脸毛巾牙刷鞋等等有没有放整齐,否则就给你踢了。因为每个人只有一个脸盆,又不能天天洗澡,那个盆子是又洗脚又洗脸,内务不合格的中午就不能休息,就整理内务了,等整好了,又差不多开始训练了。在训练过程中,对那些动作不到位的新兵挨打是家常便饭的事。我当时的班长就是如此惩罚新兵的。军用的武装带,专用带铁扣的那头抽在你的脚背上,大冬天的,穿的只是一双军用胶鞋,本来就已冻得麻木了,打在脚上是钻心的痛。我们的训练基地在高速公路旁边,很空矿的一个场地,那是北方的十二月,站在在操场上风呼呼的直往脖子里灌,冻得人直哆嗦,大冷的天。一个动作重复上百遍,光一个立正的动作,我们就能练坏一双胶鞋,因为立正时右脚后跟要靠上左脚的后跟,成八字立正站好,还要靠出声音来,所以可想那力度了。其实最难的也就是拔军姿和踢正步了。由于班长对我的“照顾”,对我要求特别严,所以我的军姿拔的特别好。踢正步时的苦真是一言难尽,先训练踢腿,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踢出一条腿,离地面要有一定的距离(多少我忘记了)因为正步踢腿时要在空中停留那么几秒中,为了那短短的几秒,我们付出了不知多少的汗水,先练平衡,把腿踢出来后,一直不动,保持一定高度,脚尖绷直,身体不能晃动,腿更不能动。就一条腿站在地上,就这样往往一站就是半个小时,到后面实在站不住了,身体开始不停的晃动,班长就在两边拉上线,谁都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