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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一天时间,訾然找了所有的医馆,没有一个大夫,也没有药留下,她只好背着卫容到处走,寻找一个栖身之所。

夜幕降临,他们又回到了城墙那边。这凄清的月亮,她越发觉得难受。

卫容有些醒来,手指拂上她泥垢满是的脸颊,即便是在宫中那种艰难的时刻他也不敢让她受这般狼狈。他闭了闭眼,心头一疼道:“去找宋林,让他带你出去。”

訾然偏开头,冷声道:“你说了我是你的女人,这时候变卦干什么?”她将他放在城墙边上,拿出麻饼和水,分食了一些。

忽然,她想到了那个那天在这里遇到的孩子。于是,她拿出了所有的麻饼,借着冷月找到了那个马车。那个孩子缩在马车里,虚着眼睛看着她,原来是个命大的,还没死。她掏出了所有的麻饼,连同水也扔给了那个孩子。

“我救不了你,这是我全部的粮食,你若是能挨着就好好挨着。”

没再看男娃,她放下了帘子,跑回了卫容身边。

卫容看着她拿着包袱过去却没有带回来,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把那些东西送人了,你怎么撑下去?“

訾然靠在他的肩上,看着清冷的月亮笑道:“不要了,都不要了,你要是死了我也死好了,那些东西就拿去救别人的命吧。”

卫容握住她的手一颤,叹了一口气,复而弯起了嘴角:“好。”他忽然有些感慨,搂紧了怀中的一抹温暖:“带你来了鲜卑,是听说鲜卑的风情好得很,鲜衣怒马香衣云影,想着打了胜仗就带着你好好看看鲜卑的景,现在看来是不该带你来的。”

“我来过这个城,和家里的护卫跟着车队来过。”以前她还是很喜欢乱跑的,不过身边都是带了护卫的,毕竟女孩子不安全。那时的日子真的很无忧无虑。訾然忽然抬头笑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片漆黑,可是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蜡烛和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很多棺材,个个儿凄冷恐怖,摆放着屋子里。

“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卫容凝眉不解訾然为什么带他来棺材铺子。

訾然神秘一笑,走到了一个双人棺材前面,使足了力气推开棺材。他们一起躺在这个双人大棺材里面,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她手指拂上他的肩膀,柔声笑道:“等军队进城的时候会发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躺在棺材里相拥着。”

卫容也轻笑:“这是最好的温柔乡。“抬起了她的下巴,如水温柔映进她的眸子。

烛光冉冉,棺材中的男女紧紧依偎。

天明天黑,又是天亮。

訾然醒来蹭着卫容的胸口,有些揉着眼睛:“雅鸾,要是这时候有梨花开了该多好。”

没有回答,訾然凝了一瞬,仰头看着卫容。卫容闭着眼睛,嘴角一丝僵硬的浅笑。訾然心头一阵疼痛,却扯着嘴角依旧要笑得温婉,温柔凑在他耳边道:“雅鸾,其实打仗除了杀人流血这种坏处,还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可以攻城略地,还有一个则是美好的,就像是鲜花野草一样美好----它会让男女什么也不管不顾地想在一起……”说着说着,她扯着嘴角,笑着哭得满脸泪珠:“我们没有地老天荒,也没有一起老…..”

她没等到他的回应,终于骗不了自己了,坐了起来。将他抱在怀里抱大叫一声,大哭出声。

卫容忽然咳嗽一声,张了张干得起皮的嘴唇,她认出那两个字的口形:别哭。

哐当一声,门被一根红拂抽开。

訾然偏过头去,是怀云。他转动着轮椅,捂着帕子咳嗽着进了屋子。

怀云看见訾然抱着卫容的样子,啧啧摇头:“还不放开他,我看看到底还有没有救!”

訾然连忙扶起卫容,自己也跳出了棺材。

怀云探了探卫容的鼻息,又取出了袖子里一个白玉小瓷瓶,打开塞子凑近了卫容的鼻尖。哎呀了一句:“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啊~。”颇为可惜摇了摇头。

訾然失而复得,搂住卫容:“你不会死了,不会死了。”

怀云翻了一个白眼瞧着欣喜若狂地訾然,怎么是个蠢姑娘?想不通訾越那只老狐狸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傻孩子,扯着嘴角道:“他装死骗你你也信,以他的本事再撑两天都没问题。”

訾然一顿,松开卫容,这个混账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耍心思!

大军行军四日。三军个将本有意停留在瘟城之外,奈何朝廷一道令下,有道是军令如山不可不从,大军只好班师回朝。虽说是班师回朝,兵甲们也深深觉得不愿意。一来,曾亲自许诺不拔城停在瘟城之外。二来,帝王未归,死活不明,不可弃主而去。

方启明也正急得焦头烂额,料想这一道圣旨乃是皇贵妃挟持太后颁发,想必是要宫变了。而他们却没了皇帝,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华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看着帐中来回走动的方启明,放下了茶盏:“方将军何必着急,人说命由天定,皇上他是英雄,可惜天命不惜。”

方启明回首瞪了慕容华一眼,这慕容华定是有鬼,前段时日没发现,可是这圣旨未免来得太早了,仿佛早就策划好了的。

邓禾却指着慕容华道:“慕容公子好没道理,皇上是立定盟约援救你,可现在皇上生死不明,你却说得出这种风凉话!”

原本他们与慕容华都是同僚,那时慕容华给他们的映像很好,可现在却是大大改观,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慕容华也峰眉一拧,但只是一瞬又笑开了脸,和这些人计较什么?主子都没了,还能撑几天?

“报~”

传讯的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喘息着笑意,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喜事。

方启明指着士兵道:“什么事情?忙成这样?”

士兵半跪着拱手道:“皇上回来了!”

皇上回来了?方启明和邓禾等众位大风将士笑开了颜,喜上心头。

慕容华却脸色一黑,跌坐回座椅上,手指扣着木桌。

众位将领不顾仪态抬脚就跑了起来,冲到帐外去。

一身黑衣,高髻挺立,眉眼轻笑,只是多了一副轮椅,轮椅之后多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皇上!”

一语出口,都苦笑着跪在了地上。

卫容点了点头道:“先起吧,我与慕容皇子还有些要谈的。”

入了帐中,方启明双手递上一杯热水给卫容。卫容接过茶抿了一口,看着坐在下手的慕容华。

是宁静,没人说话,只有卫容放下杯盏的声音。

“对了,方才忘了讲,大军要先去瘟城,皇后他们几人看顾不了。另外,那些都是大风的城了。”方启明有些不明白,只重复了一句:“皇后?”哪里来的皇后?卫容只狼眼轻斜,瞧了方启明一眼。方启明立马明白了,看来这是要迎赵绾进宫的预示。

邓禾才吩咐下去,卫容笑问道:“慕容皇子,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吗?”

慕容华直怔怔盯着卫容半晌,终究只是摇头失望:“你赢了。”

卫容轻轻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说:“两个疑问。一,为什么要和徐家勾结,我早已与你定了盟约,为何还要害我。二,为什么放我妻子进入城中却不派一兵一卒给她。”

慕容华忽然发怒了,他忍受够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都要这样安稳?为什么,他们在他眼里就一点儿傲气都没有?

“你以为你聪明,可是你不知道这原本就是我和徐家给你设下的圈套,你下江南就开始给你设立圈套了。只管你为国一死,与谁都毫无干系地死掉,这天下就成了徐家的。跟你结盟,我要割土赔地,可是徐家会全力助我夺回鲜卑。至于放赵绾进去,不过是因为徐如月本来就不想赵绾活着,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卫容闭眼沉思许久,这盘棋遇见高手了,可惜这个高手还是差了一招……仿佛认同了他的理由,转头对方启明道:“将他绑起来,朕要给鲜卑的新王一分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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