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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比妖怪更可怕的女人

史府不愧是鹤城最大的豪门,府门红漆青瓦,由四个左右对称的柱子支撑,中间的两个柱子屹立在正门的两侧。正门亦是红漆面儿,上面嵌满了碗口大的黄铜钉,显得十分庄严气派。门前是五级的台阶,台阶的两旁各有一头石麒麟,整个府门充满了古风特色。据说,史府本是鹤城一位致仕的清朝大官宅邸,革命后大官家眷全部逃散,史县长便花了很少的钱买了下来。这样的宅邸,据说就算在省城,也是一等一的。

洋车驶到正门,便停下了,司机下车打开了后车门,史丽丽拉着章祀兴高采烈地下了车。

“怎么样?我家很气派吧!”史丽丽得意洋洋地对章祀说道。

听罢,章祀扫了一眼史府,点头说道:“还可以。”嘴上这样说着,章祀心里却对史丽丽的夸耀充满了鄙夷。他想:气派有什么用!还不都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一看你老爹就不是什么清官,多半是个狗官。

“还可以?你见过几座这么好的宅院,跟我走,里面更气派一些。”史丽丽并不知道章祀心里的想法,满以为章祀会对自家的宅院感到艳羡,谁知从章祀的嘴中只不过得到一句“还可以”,她觉得这一定是一句酸话,也不在意,拉着章祀便向大门里走去。

“小姐,您回来了。”大门口站岗的警察笑容满面地说道。

“嗯,回来了。”史丽丽顺口答道。“对了,小六子,我爹在家吗?”

“老爷在正厅。”这个叫小六子的警察恭敬地说道。

史丽丽听罢,眉头不禁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了。她扭头对章祀说道:“章公子,我们去我住的地方。”说完,拉着章祀,笑盈盈地向左边拐去。

章公子?看着小姐和章祀远去的背影,小六子不禁满心的疑惑。这位章公子是何许人也?看穿着像个小道士,相貌也平平,没想到小姐竟然会主动拉着他的手回家。难道,一向眼界甚高的大小姐好这口儿?这倒是一件新鲜事。

史丽丽拉着章祀穿过一道连廊,进了一扇月亮门,章祀的眼前立刻豁然开朗。只见这处院落,假山、池塘、花圃,搭配得益,几间古色古香的房子就矗立在这山水中央,端得如仙境一般漂亮。身在其中,不禁使人心旷神怡,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史丽丽见章祀的脸上终于露出喜悦的笑容,不由得十分得意。她引着章祀一同来到了一间房子前,抬起右脚便踢开了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看到史丽丽的举动,章祀不觉眉头一皱,心想:唉,再美的景致,遇到俗人也是一种糟蹋与浪费。史丽丽自己倒是不觉得,她还为章祀刚才惊讶的表情洋洋自得,哪里注意到这些。

“好了!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了,叫怡园。”史丽丽笑着介绍道。“你随便坐吧,不要客气。”

章祀听罢,心里暗笑,当下也不客气,找了一张楠木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史丽丽吩咐一个丫鬟,倒了两杯清茶,亲自拿起一杯来放到了章祀的面前。

“渴了吧,喝茶。”史丽丽笑着对章祀说道。说完,自己却不喝,两只手臂叠在桌子上,脸颊绯红,笑吟吟地盯着章祀。

我靠,犯花痴啊!章祀心想。虽然我一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你这么主动,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想着,他故意端起茶杯,别过头去,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看到章祀并不领情,史丽丽的自尊心多少受了点打击。不过说来也怪,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生气。见章祀只顾喝茶,也不说话,史丽丽主动开了口。

“章公子,既然你肯和我回来,就表示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了。如果大家已经是朋友了,那么,我以后可以直接叫你章祀吗?”

“可以,你愿意叫什么都行。”章祀也不回头,顺口说道。

愿意叫什么都行?史丽丽听罢,突然心中冒出一丝坏水,拉长了声音说道:“那我叫你小乌龟、小王八,也行吗?”

“你!”此言一出,章祀果然生气地把头扭了回来,气鼓鼓地瞪着史丽丽。“你才叫小乌龟、小王八呢!”章祀骂道。他以为,史丽丽听完,以她的霸道脾气,一定会动怒把自己打出史府,然后自己也可以离这女无赖远一点。

没想到的是,史丽丽听罢,竟然不怒反笑,咯咯地笑个不停。一边笑,她一边说道:“你终于肯面对面跟我说话了么!我还以为你害羞不敢看我呢。”

“我不敢看你?笑话!我章祀天不怕地不怕,会不敢看你这个臭丫头片子!”章祀一听,面色一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骂道。

看到章祀一脸认真的样子,史丽丽更加觉得好笑,她突然伸出手去,抓住章祀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故作娇顺状,柔声说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敢。”性情转变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章祀瞪圆了眼睛,像见到稀有动物似的,盯着史丽丽。他心想,这个女人精神不正常吧!一会儿彪悍,一会儿撒娇,一会儿无赖,一会儿妩媚,究竟是个什么品种?只不过,刚才的一瞬间,史丽丽的吐气如兰,柔声细语,竟令章祀恍惚间似乎将其认作了另一个人。

“放心吧,我不会叫你小乌龟小王八的,你年纪应该比我大一点,我就叫你章祀哥哥吧!然后,你就叫我的小名,丽丽。”史丽丽娇声说道。

章祀听罢,白了她一眼,稳定了一下情绪,不领情地说道:“史小姐,咱们好像还不是很熟吧。”

“那我可不管,无论熟不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反正我就叫你章祀哥哥了。”史丽丽无赖地说道。

不愧是鹤城妇孺皆知的女流氓!章祀心想。不知道自己今年走了什么背运,竟然被她给缠上了。大姐,你比我年纪大好不好!大了将近一百岁呢。还章祀哥哥,哥我的满口牙都快被你给甜掉了!唉,虽然哥我没遇到过多少漂亮女人,但有的漂亮女人比那些妖怪更可怕。

“章祀哥哥,你饿了吧?”就在章祀胡思乱想之时,忽听史丽丽问道。

章祀早被刚才的惊吓弄得忘记饥饱了,他刚想说:我不饿,不用你操心。谁知,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便见史丽丽厉声对门外喊道:“珠儿,快去弄点好吃的来!胆敢磨磨蹭蹭,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言毕,立刻听到门外丫鬟胆怯地应道:“是,小姐,我马上就去。”紧接着,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章祀听罢,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看吧,才装淑女不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算了,反正哥也有点饿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你也不能把哥吃了。想着,他重新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史丽丽,不再说话了。史丽丽又自顾自地找了几个话题,章祀只是哼哈答应着,过了没多久,丫鬟珠儿便端着饭菜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饭菜来了。”珠儿一脸惶恐地小声说道。

“我看见了,既然来了,还不快点摆上,难道等我亲自摆么!”史丽丽眉头一立,怒声说道。

“是,小姐。”珠儿见小姐面色不对,哪里还敢啰嗦,立刻将托盘上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由于心里害怕,手一哆嗦,几滴菜汁儿溅了出来,一下子溅到了章祀的道袍上。章祀下意识地面色一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仔细看那道袍。但见史丽丽早已怒不可遏地跟着站了起来,几步来到珠儿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便抡起了巴掌,嘴里骂道:“你这个贱坯子!竟然这么毛手毛脚,看我不打死你!”

眼见面前的小丫头就要挨打,章祀急忙一把抓住了史丽丽的手臂,怒声说道:“史丽丽!你要干什么?”珠儿此时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浑身直打哆嗦。她知道,惹小姐生气的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扇几个耳光算是轻的,就是打死也说不定。

谁知,史丽丽见章祀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气竟然很快就消了,她笑着问道:“怎么了?章祀哥哥,你不想我惩治这个死丫头?”

看着跪在地上的珠儿,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脸惶恐不安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章祀生气地答道:“你怎么这么残忍!她只是一个孩子。史丽丽,如果你今后还是这样,我章祀永远也不会做你的朋友!”

史丽丽听罢,不由得一愣。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未有过遭遇拒绝的情况,家里的所有人,包括她的县长父亲,从未说过她一句不字。就算到了外面,又有谁敢说她一句。没想到今天,章祀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地斥责了她。

史丽丽愣了很久,既没撒泼,也没动怒,她慢慢地垂下了举起的手臂,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安静地坐下了。不知为何,对于章祀的斥责,她竟然丝毫生不起气来,甚至对于章祀说的狠话,她感到心中猛地一痛。平生第一次,史丽丽觉得似乎自己这次真的做错了什么,经过章祀这么一说,她感到很是伤心和懊悔。想着想着,史丽丽的眼圈儿一红,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粉面慢慢地滑落下来。

看到小姐竟然哭了,珠儿更加惶恐不安起来,她急忙跪着挪动到史丽丽的面前,哭着说道:“小姐,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珠儿再也不敢了!”

看着哭泣的史丽丽,章祀也不觉一愣。他没想到这么刁蛮的一个大小姐,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掉眼泪。章祀从没交过女朋友,他哪里见过这种情况,眼见着史丽丽泪如雨下,他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那个……你别哭了,我也没说什么啊。”章祀窘态十足地劝道。哪成想,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史丽丽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算我求你了,咱别哭了行吗?丽丽。”章祀终于慌了手脚,走上前去,柔声劝慰道。

听到章祀口中终于叫了自己一声“丽丽”,史丽丽哭着哭着突然破涕而笑了。她用手擦了一把满脸的眼泪,眼含泪珠儿地说道:“我不哭了,章祀哥哥。你让我不哭,我就不哭,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不和我交朋友。”

章祀疲惫地看了看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小姐,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无奈地应道:“我答应你。”

“不行!你发誓。”史丽丽表情认真地说道。

“我发誓。”章祀伸出两根指头,指尖儿向上做起誓状。

“好了,我原谅你了!”史丽丽笑颜如花地说道。听罢,章祀不禁将头向后一仰,做仰天状,心想:天啊!你原谅我什么啊!我做错什么了,需要你来原谅我!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风波过后,史丽丽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珠儿,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好珠儿,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是我的小功臣,我以后都会对你好好的,你起来吧。”说完,伸手搀起了珠儿。

珠儿听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史丽丽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谢谢小姐。”她唯唯诺诺地说道。

“谢什么,你出去吧。”史丽丽笑着说道。珠儿闻言,瞪圆了眼睛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一旁的章祀,哆哆嗦嗦地退出去了。她不知道,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心话。说不定小姐说的是反话,过后会对自己施加更大的惩罚。想着,珠儿的心里更加恐惧起来,怯生生地站在门外,一动也不敢动了。

见珠儿退下了,史丽丽微笑着再次招呼章祀坐下吃饭。章祀生怕再惹得这位大小姐发起疯来,不敢再背对着她了,索性挨着她坐下端起了饭碗。桌子上的菜,简单且精致,史丽丽不停地往章祀的碗里夹菜,自己却不动筷子,只是笑盈盈地盯着章祀看。章祀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再好吃的菜吃到嘴里也没了滋味,勉强吃了一小碗饭,便对史丽丽说吃饱了。

看到章祀放下了碗筷,史丽丽再次伸手拉起章祀的手,笑着说道:“章祀哥哥,你的衣服脏了,跟我走,我给你买一套好看的衣服去。”说完,也不管章祀愿不愿意,拉起章祀便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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