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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又做马夫

“这庄院是什么所在,红花鬼母这邪怪又打探它做什么?”雪惊人心中思忖,忽地想起曲倾城所说最近七杀殿疯狂扩张,用威逼利诱的手法到处拉人入教的话,暗叫:“红花鬼母这邪怪莫非是在打这庄中主人的主意?”

想到这里,当即下岭来,奔向那庄院,虽然此时实在不得闲,一是到底不放心梅嫣,还得要找,即便找不着梅嫣,还有照水呢,也得要救,但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红花鬼母生出害人之心而袖手不管,至少提醒一句庄院主人小心戒备也是好的。但到庄院外,却又迟疑,他不知庄院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又只是看到红花鬼母在往庄院里张望,没有证据说红花鬼母一定会来侵犯庄院,怎好就这么闯进去让那主人小心?那主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神经病呢。

踌躇间,却见一辆牛车向庄中而来,车中装得满满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十分吃重,那路上恰有个泥坑,车轮一滚进去,便就陷住了,车夫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叱喝着将那牛抽了一阵,拉不出来,自己便又在后面推,但那一车装得实在太重,如何推得动,雪惊人心中一动,过去道:“我来帮你。”到大车另一面轻轻一提,大车便出了泥坑,那车夫大喜,对雪惊人道:“这位兄弟好力气,多谢你了呢。”

雪惊人忙说不用,装做有意无意的道:“你是这庄里的,这庄子好气派啊,却不知庄主是哪位老爷?”

见他问,那车夫大拇指一翘,道:“这是史大官人的庄子,说起史大官人,这方圆百十里都是有名的呢,不但是有钱有势,而且最是神通了得,会念咒作法,又会放飞剑除怪,那可是真本事呢,不象一般的和尚道士,一把桃木剑舞啊舞的骗人。”

“红花鬼母张这庄子不是无因,果然是个有来历的。”雪惊人暗暗点头。

那车夫这时却向他望过来,道:“兄弟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想来庄子里做事?那你还真来得巧,明后天庄子里要来贵客,所有人都忙得要死,正缺人手呢。”

雪惊人不喜欢打扮,身上从来就一件青布衫子,加上这几天先是为照水忧急,没心思换衣服,后更带了梅嫣赶了几天路,更弄得灰头土脸,那有眼光的,自能从他眼光中看出昂然之气,不敢小看了他,但在这马夫眼里看来,不过是个和他一样的讨生活的年青人,所以有这一想,倒正中雪惊人下怀,抱拳道:“正是,如果得蒙大哥推荐,感激不尽。”

“包在我身上。”那车夫一拍胸膛,道:“平日我也不敢说,这次绝对错不了,史管家本就放话要招人,尤其我那马房里,你想贵客来会有多少马啊,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你就跟着我做了。”

“又是马夫?”雪惊人暗笑,当下装作大喜点头,帮着赶车进庄,通了名字,那车夫叫史平,扯起来也还是庄主本家,管家叫史钱,庄主叫史进。

进庄,史平带雪惊人见了管家史钱,乃是个四十来岁的小眼睛中年人,一口答应雪惊人来庄中做事,说好一年一吊钱,先在马房里帮史平。

马房里无非是和马打交道,雪惊人倒也拿手,而且这时庄主贵客没来,还轻闲,雪惊人零碎忙着,心中思忖:“红花鬼母不是今晚便是明晚一定会来,对付了她再去救照水不迟。”只是担心梅嫣,但担心也没用,没地方找去,且骷髅鬼王的话也多少叫他放心。

下午史钱去附近城里买了酒来,雪惊人史平帮着往厨房里搬酒,搬着酒坛子不得到嘴,可把雪惊人馋得口水直流,却也没办法,正搬着,忽听到一声女子尖叫,却是内院出来个满身珠饰的红衣女子,走得急,在拐角处撞了人,叫呢。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瓜子脸倒也还有两分姿色,只是眉含凶气,本是她撞了人,她却眉头一竖,叱道:“我打死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她手中拿着根马鞭子,似乎是要出去,这时一鞭子就抽了下去。

给她撞着的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一件淡绿衫子,衣着平朴,可能是庄里的下人,但五官却十分秀气,远在那红衣女子之上,她本来端着一盆衣服,撞翻了,忙去地下捡,伸出的两只手有些红肿,显然是冻的,虽然开春了,水还是凉呢,而那红衣女子那一鞭,却恰好就抽在她左手通红的手背上,立即鼓起一道高高的血印子,绿衫女孩子痛叫一声,抱住了手。雪惊人眼尖,能看到她的指尖在发抖,被冻伤了的手再抽上一鞭,想得到有多痛。

“你还敢叫?”红衣女子听到绿衫女孩子的叫声,厉叱一声,竟又是一鞭抽下去,这一鞭打在那绿衫女孩子抓着左手的右手上,顿时又起了一道血印子,绿衫女孩子痛得双手发抖,却咬着牙关,不敢叫出声来,眼眶里已是珠泪直滚。

听她不叫,红衣女子满足了,哼了一声,叫道:“今天就打你这个样子,下次仔细了。”走了出去。那绿衫女孩子抱着双手默默哭了一会儿,收起衣服进了内院。

“大小姐真可怜。”史平看着绿衫女孩子的背影,叹了口气,摇头。

雪惊人吃了一惊,道:“你说她是大小姐?”

“是啊。”史平点头:“只不过她娘亲过世得早,没了依靠,从小到大,便就是二小姐碗中的下饭菜,倒比一个丫头还不如呢,一般的丫头,二小姐也不会老欺负她不是。”

“难道老爷不管?”

“老爷重男轻女,他眼里只有三少爷才是个宝,那是和二小姐一个娘的,夫人又厉害,你想,这个样子,大小姐有见天的地方没有?”史平说着摇头,又说起日常见到的一些事,雪惊人大致了解了,史进两女一子,大女儿名史荧,二女儿史芳,最小的儿子史剑这时跟着史进的师父九叶道人在学艺,不在庄里,也到这时候雪惊人才知道,史进竟是出身正道五观三寺中的铁剑观。

五观三寺中的五观是三清观、荷叶观、老君观、飞龙观、铁剑观,三寺是天竺寺、水月寺、真如寺,五观三寺为天下道观僧寺之首,屡出高僧高道,两百年前灭魔,就是五观三寺联手发起,灭魔的主力也主要是五观三寺中的得道高人,但损伤最惨重的也是五观三寺中人。

“史进出身了得,红花鬼母竟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可见七杀殿是越来越猖狂了。”雪惊人暗暗担忧。

天近黄昏,也忙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吃饭,雪惊人酒瘾却发作了,运剑眼去厨房附近瞄,思谋着趁没人偷坛酒出来,却一眼看到了史荧。

史荧跪在一处墙角,面前摆着一盆花,她细细的看着花儿,口中喃喃念叨:“花儿花儿,加把劲儿,明天就是娘的忌辰了,你们都要开哦。”说着闭了眼睛,双手合在胸前,手背上两道血印子高高隆起,不过她好象忘了痛,喃喃道:“娘,娘啊,明天就是你十周年的忌辰了呢,荧儿什么也没有,就栽着一盆花,明儿花开祭娘,他们说,花开就是花在笑,花笑了,娘在天上也要天天笑啊。”

她细声的自语着,不知如何,听在雪惊人耳里,眼眶却突地有些发潮,可怜的女孩子,什么也没有,栽一盆花来祭娘,她并没有只言片语说到自己的苦处委屈,却只想到花开了,娘会笑。

便在这时,脚步声忽起,却是史芳回来了,史荧急忙站起来,低首缩身,史芳瞟她一眼,哼了一声,刚要过去,却一眼看到了旁边的那盆花,住脚叫道:“这花到开得早。”这时刚立春不久,许多花都没开,史荧这盆花可能是她照料得精心,已开了四五朵,还有几个花蕾儿,估计到明天也就全开了。

听她说到花。史荧身子一颤,不自禁的跨一步挡在了那盆花前面,其实她若不去挡,史芳说不定看一眼也就走了,她这么一挡,史芳立时眉毛一竖,叱道:“咦,你胆子倒大了,滚开。”

史荧身子又是一抖,却是不动,大起胆子抬头看向史芳道:“二——二妹,你不要碰这花吧,你院里那么多花,就要开了的,这花又不贵气。”

“我叫你滚开。”史芳根本不听她的哀求,手一伸,将史荧拨出去老远。

史荧一跤跌倒,忙爬起来,眼见史芳走到花面前,急得眼泪直喷出来,叫道:“二妹,我求你了,那是我明天祭娘的,求你不要摘好不好?”

史芳一愣,脸上闪过一抹冷笑道:“哦,想不到你还有这份孝心,好,不摘就不摘。”

“谢谢二妹。”史荧破啼为笑,话未落音,却见史芳突地伸手,猛地一把将那开了的几朵花全抓在了手里。

“啊。”史荧失声尖叫,史芳却是仰天狂笑,边笑手边揉动,揉得稀碎的花瓣纷纷落下。

“这女子还真是恶毒。”雪惊人咬牙暗骂。

史芳把手里的花揉碎,见还有几个花蕾,又要伸手,史荧一时间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冲过去,一把把花盆抱在了怀里。

史芳大怒,叱道:“好胆,敢跟我做对了,放下。”

史荧却不肯放下,反抱得更紧了,很显然,她要护住那几个花蕾,史芳更怒,猛地扬起鞭子,叫道:“竟敢不听我的话,我打死你。”一鞭就抽了下去。史荧急转过身子,听任鞭子落在身上,却将花盆牢牢护着。

史芳连打两鞭,见史荧仍不肯放下花盆,越怒,咬牙叫道:“好,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我就不信打不服你。”

“你打死我好了。”史荧猛地抬头看她,眼中有一种不惜一切的勇气。雪惊人可以肯定,她就算死了,今天也绝不会放下花盆。

有一种人,你可以打死他,却就是不能让他屈服。

“那你就死吧。”史芳厉叫一声,鞭子带风,再次猛抽下去。

“欺人太甚。”雪惊人身子一晃,霍地到了史荧前面,一把抓住了史芳打下来的鞭子,一扯,鞭子到了他手里。以雪惊人的身份,本来无论如何也不适宜管史家的家务事,但他实在忍不住了。

鞭子脱手,史芳猛吃一惊,捧着手退后一步,一时间没看清雪惊人,先自发怒:“好大的胆子,想死了不成。”但与雪惊人目光一对,可就吓得连退两步,同时也看清了,雪惊人是个她没见过的陌生人,顿时就尖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这一叫,顿时四处脚步声乱响,史平史钱都来了,史芳指着雪惊人叫:“有刺客,快抓住他,快取我的剑来。”

“二小姐,他不是刺客,是今天新招的马夫呢。”史钱忙上前解释,同时狠瞪雪惊人,怒叱道:“你是作死了,这等没眼色,竟敢冲撞二小姐,快给二小姐跪下叩头认错。”

“什么事这么吵。”一个沉浑的男声响起,随着声音,左面月洞门里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面目儒雅,但两眼开合间却是精光逼人。

雪惊人只一眼便看出这人必是庄子主人史进,急收敛灵力,只装出一副粗莽的样子。这个时候他绝不能让史进对他起疑心,因为他没办法说清楚。

史钱忙上前道:“老爷,没什么事,是今天新招的马夫因为不认得人,冲撞了二小姐。”

史进在雪惊人身上扫了一眼,也没在意,看了史芳道:“好了,你娘等着你吃饭呢。”眼光在史荧身上一溜,皱了一下眉头,却没吭声。

听说雪惊人只是新招的马夫,史芳也就不当回事了,却一眼看到了史进溜到史荧身上的目光,眼珠子一转,忽地凑到史进面前挽住了他胳膊道:“爹,我想到了,姐姐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呢。”

史进又去史荧身上一溜,嗯了一声,没吱声,看了史芳道:“好了,先去吃饭。”

史芳却拉着他,指向雪惊人道:“爹,你看这人,粗目大眼的,也还壮实,而且刚才我和大姐争吵,他着实帮着大姐呢,可见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大姐如果嫁给他,真正不错呢。”

“胡扯。”史进哼了一声:“他只是一个马夫,怎么和你大姐般配?”

“马夫有什么不好。”史芳叫:“现在虽然低贱了些,但我们可以遍请乡邻亲戚,帮他张张面子啊,到时大家都知道是大姐丈夫,自然高看一眼不是。”她边说边笑,眼光在雪惊人史荧身上溜来溜去,大是得意。

雪惊人一直冷眼看着她,对她的心思自然明白,她定要史荧嫁给雪惊人,即不是关心史荧年纪大了,也不是真看雪惊人顺眼,而是安着个作践史荧的心,无论如何说,史荧也是个小姐身份,嫁一个马夫,还不给人笑死,她就是要看史荧的笑话。

“行了,这事过后再说吧。”史进自然不会明白史芳的心思,但有一点,他女儿嫁给马夫他还是不愿意的,但史芳即生出此心,不达目地如何肯放手,看了雪惊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史钱忙代答道:“他叫雪惊人。”

“爹,你听这名字也不错嘛。”史芳叫,对史钱道:“他在马房里做事,你们不要欺负他,等我和娘去说,让娘许婚,他就是我未来的大姐夫了呢。”这才拉着史进去了,一路上还在咯咯的笑。

史平自也拉着雪惊人出来,到外面,猛拍他肩道:“你小子好福气啊,大小姐可美得象花一样呢,虽然命苦了点,但这一地的人都说,谁要是娶了她,那是前世积德呢。”

雪惊人摇头不答,运剑眼看史荧,却见她正一点点的将被史芳揉碎的花瓣捡起来放到花盆里,边捡边暗暗的落泪,全捡起来后,连花盆一起搬着向后院走去,雪惊人估计她是要把花盆搬到自己房里去,不好看女孩子的闺房,收了剑眼,心中暗暗感概。

雪惊人估计晚上红花鬼母可能会来,便不睡,盘膝练功。他从神剑身上得到灵力后,得来的灵力一直没有长进,直到学了万斩决,灵力才有长进,多练一遍,灵力便多长一分,不过雪惊人发现,练功时长的功并不多,多练两遍和少练两遍,区别不是很大,若是不细细去感觉,几乎可以说没什么区别,然而在碰到逆境或特别愤怒的事,胸中杀气特别烈时,功力却反而有明显的增长。

“九幽玄女娘娘说,一滴血,一分功,看来真是要多杀人才行。”雪惊人心中苦笑,将万斩决练了两遍,又试着召唤神剑灵力,竟是动意就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同时又发现一点,神剑的灵力似乎也在往上长,难道神剑也每天在练功?不过稍稍一想雪惊人就明白了,不是神剑的灵力在长,是他的灵力长后,对神剑的潜力掌握得更多了,事实上他也知道,神剑有许多潜能他都未能掌握,最简单的一点,神剑能看到未来,他就不行,其它的潜力肯定还有,只是他不知道,领悟到这一点,心中又惊又喜,想:“万斩决和天眼神剑都是潜力无穷,我现在拥有的,可能连它们十分之一的潜力都不到,我得加油练,现在七杀殿猖狂,正有用处呢。”

心思翻涌间,突有所觉,急运剑眼向外看去,只是将剑气尽量收敛,他估计是红花鬼母来了,邪魔魔觉灵异,剑气太强,只怕会惊了邪魔。

不出他所料,十余里外,红花鬼母正飞掠而来,眨眼便到了庄外,随即仰天狂笑。她身后还跟着镜湖四霸中剩余的混江龙,这时也是鬼笑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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