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阳到雨江可是很远的,如果是在虞淼的那个时代,要坐将近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而现在高铁却只要十多个小时就到了,也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所以虞淼干脆叫小梦订了晚上的车票。
在列车上,有小梦和余非琪,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虞淼和余非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夜深了。
“你怎么一个人去雨江,你的家人呢?”余非琪突然问道。
听到余非琪的询问,虞淼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对于这个问题,余非琪也只是随口问问,此时见虞淼神色有些不对,便又开口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的,不想说就算了,你别介意。”
虞淼听到余非琪的解释,不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只是不知从何说起而已。”
“不知从何说起?”余非琪有些奇怪的道。
“是啊,我与家里断绝了关系,这次算离家出走吧!”虞淼说道,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
“离家出走?”余非琪看着虞淼,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不像吗?”虞淼看到余非琪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余非琪认真的摇了摇头道:“不像!”说完余非琪停了停又继续道:“刚才看到你的身份证,虽然发觉你的年纪很小,但我觉得你的性格绝对不是像离家出走的人。”
“但确实就是这样。”虞淼叹了一口气道。
“和家里闹了矛盾,有什么事不可以化解吗?”余非琪摇了摇头道。
“化解不了,我觉得也没有化解的必要。”虞淼开口道。
见虞淼这样,余非琪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神色有些无奈。
“那个人虽然是父亲,但是他接近母亲是为了目的,后来收养我也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说不定就是所谓的父亲下的手,同父的哥哥姐姐也时时想要我的性命,所以那样的家庭不待也罢!”
“……”余非琪愣住了,虞淼所说的情况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她以为虞淼顶多就是与家里闹了一些小矛盾一时气不过才才会离家出走,可是没想到虞淼离家出走的背后却承载着如此多的恩怨情仇。
“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余非琪道。
听到余非琪道歉,虞淼笑了笑道:“其实没什么的,虽然是发生在我身上,但我觉得我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余非琪听了虞淼的话后,愣住了,过了许久才道:“阿淼,你真的很坚强!”
听到余非琪这么说,虞淼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坚强什么的压根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好吗。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虞淼也闭上了眼睛。坚强吗?是啊,不管怎么样,在什么地方,我都要坚强的活下去,虞淼在心中对自己道。
严厉的爷爷,溺爱自己的爸爸,温柔却说话很有分量的妈妈,还有那个经常被自己欺负的弟弟,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回忆一下子蜂拥而出,将所有的思绪都充斥得满满的,就这样虞淼带着满脑袋的回忆睡了过去。
“啾啾啾”虞淼是被悦耳的鸟叫声唤醒的,睁开眼睛,白色的蚊帐映入眼中。
虞淼愣了愣,瞬间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呆住!
虞淼下意识的捏了捏脸,有感觉,怎么,这不是梦吗?虞淼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哪知脚下绊倒蚊帐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了,虞淼下意识的一掌拍在床沿,身子借力顺势一翻,然后稳稳的以半跪的姿势蹲在地上。
“回来了吗?真的回来了!”虞淼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
这是自己的身体,这种熟悉的充满力量的感觉是不会错的,这不同于玉杳那没有经过锻炼,软绵绵的身体。虞淼使劲握了握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列车上睡着,然后就回来了吗?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来去完全由不得自己,虞淼眉头皱了起来,很讨厌这种感觉!
“虞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给我爬起来!”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
“起来了,起来了,我马上就出来!”虞弘扬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旁边的房间中传来回应声。
“爷爷,虞皓……”虞淼咬住嘴唇,忍住不让泪水滑落!
“爷爷,爸妈他们呢?”虞皓的声音再次传入虞淼的耳中。
“他们已经过去了!”虞弘扬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疲惫。
“那我们现在过去吗?”虞皓的声音也带着几分低落。
“嗯,去吧……”
虞淼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家里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一向精神、健朗的爷爷声音听起来是这么的疲惫,而没心没肺的虞皓声音中也带上了悲伤。
房间外,说话的爷孙声音渐渐远去,似乎是出门了。怎么不叫我,我还在房间里啊,虞淼心中充满了疑惑,随即快速穿好衣服冲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草草看了一下四周,与自己穿越前没有什么变化,而那棵穿越前一天就含苞欲放的蝴蝶兰此时已经花朵开满了枝头,难道我这次穿越只用了两天吗?虞淼看着蝴蝶兰,歪着头想到。
虞淼没有细细思考,匆匆忙出了院子,看了一下四周,已经没有了虞弘扬与虞皓的身影。虞淼虽然很想追上去,但此时又见到熟悉的乡村环境,不由停下了脚步。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已经冒出山头很高,不远处种着玉米的田地里,除草的人们已经忙得热火朝天,田地旁的人家院中已经响起了各种家畜鸣叫的交响曲。看着眼前美丽而又生机勃勃的村庄,一时间虞淼的神情有些恍惚,为什么?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个月而已,却有一种站在时间尽头回望的感觉……
虞淼使劲甩了甩头,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出脑海。周围已经没有爷孙俩的身影,虞淼也想不出他们会去哪儿,看了看四周,不远处的玉米田里,二叔一家正在那里除草,随即虞淼快速走了过去。
虞淼走到了田边的田坎上,田里忙和着的众人似乎并没有看到她,她正要开口向几人打招呼,却听到堂哥虞添开口道:“淼淼今天下葬,我们真的不去吗?”
听到虞添的话,虞淼愣了愣,在心中暗骂起虞添来,搞些什么,我好好的站在这里,什么下葬?“哥,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活的好好的,你可别在这里诅咒我!”虞淼心里有些不爽的冲虞添道。
“就是啊,爸妈我想去看看,都已经新社会了,你们怎么还这么迷信。”一边的堂妹虞雨有些不满的道。
虞淼看着几人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哥、小雨,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看到爷爷和虞皓去哪儿了吗?”虞淼扒开玉米叶子,向田中的几人走去。
“不许去,今天你们给我好好的干活!”二叔虞敬辉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性子。
“妈,你说说话啊,淼淼姐去了我们能不去看看吗?”虞雨瘪着嘴丢下手中的镰刀,抓住埋头锄草不语的二婶元菊的手道。
“小雨啊,你就听你爸爸的吧,习俗这样,你就还是好好的遵守,我们晚上再去吧!”元菊看了一眼儿子女儿,直起腰有些无奈的道。
“晚上去有什么用,我就是想见淼淼姐最后一面!”虞雨说完转身就要向地外走去。
“虞雨,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块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虞敬辉狠狠将锄头挖进土里,然后直起身面沉如水的道。
看到自己的丈夫发火,元菊急忙上前抓住虞雨,然后冲虞敬辉道:“今天是淼淼下葬的日子,我们虽然不能去,但你那个臭脾气就不能压压吗?”
“压,你叫我怎么压,这丫头都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了,族里习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未婚子女夭折除了至亲,其他亲戚族人不得送葬;不准行葬礼仪式,不准立碑,不准葬于老人坟墓周围,这些祖训必须得遵守,不遵守祖训的家族绵延不长,其他的人我不管,但我虞敬辉的后代必须得严格遵守老祖宗留下的遗训,我决不允许我的儿女目无祖训!”
“呜……”虞雨终是哭了起来,她捂着嘴头也不回的跑出了玉米地,向不远处的家里跑去。
看到虞雨进了家门,虞敬辉叹了一口气,也扔下了锄头,在一旁蹲下摸出一杆烟抽了起来,一时间田里几人或蹲或立,都陷入了沉默。
虞淼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当虞雨从她身体毫无阻碍的穿过时,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抬起双手颤抖的摸着自己的脸,感觉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虞淼却知道,自己已经与平时不同了,自己居然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只是魂体的存在。这怎么可能?虞淼心中一点儿也不敢相信。不是说鬼魂怕阳光吗,虞淼慌忙抬头看向太阳,已经越升越高的骄阳顿时晃花了她的眼,此时她虽然站在玉米丛里,但阳光依然透过玉米叶子在她的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怎么会是鬼魂呢,我不怕阳光啊……”虞淼自言自语的话说道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了一件让她绝望的事,细碎的阳光居然透过了她的身体洒在了地上,她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