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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甲午逸事(3)

艾简留下以后,就拼命地干活,把家里外头收拾得干净得落,梅花和瞎婆婆都很高兴。时间一长,梅花就对艾简有了好感,瞎婆婆干脆从中做主,让梅花和艾简结为了夫妻。

一天晚上,小两口亲热完之后,艾简就问:“花儿,你剪的纸梅怎么能像真的一样慢慢开放,还飘出梅香呢?”梅花扎到艾简的怀里说:“我剪梅用的花纸都是用香浆浆过的,纸浆过之后比较湿软,等干了之后就会卷边,花骨朵也就开了。”艾简又问:“那香浆是什么做的?”梅花说:“香浆就是特别稀的糨糊加上香料。”艾简嗯了一声,不再问了。

这天,梅花和艾简给人剪完纸梅回来,发现瞎婆不见了。到后院一找,见瞎婆婆掉到井里淹死了。梅花哭成了泪人,她在井边插了棍子呀,瞎婆婆要是走到井边,摸着棍子是不会掉井里的,现在人已经死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在邻坊的帮助下,梅花和艾简葬了瞎婆婆。艾简说,家里就剩他们两个了,让梅花跟他一起回老家。梅花一想,艾简既然想回去,那就跟他去吧。于是,她变卖了家产,带着金银细软,就和艾简上路了。谁成想,船还没到天津,艾简就趁梅花不注意把她推到了运河里,一个人带着金银细软和剪纸梅的包袱上岸了。

原来这艾简真名叫陈三,是山东一带很有名的剪纸艺人,他听说这阵子慈禧太后迷上了剪纸,正在京城张榜招贤。陈三觉得自己手艺不错,就想到京城试一试,万一慈禧看上了,他就升官发财了。陈三进京路过武清,听说有个剪纸梅的高人叫“一剪梅”,就扮成逃荒的闯到梅花家中,骗取了梅花和瞎婆婆信任,还与梅花结为了夫妻。当他知道了梅花剪梅的秘密之后,先移动了井边的棍子害死了瞎婆婆,又在“回家”的路上把梅花推到河里。陈三自认为已经把梅花的绝活弄到了手,就高高兴兴进京了。

陈三进京之后就揭了皇榜,由小太监带着就见到了慈禧。慈禧听说陈三能一剪子剪出一棵干枝梅来,梅花还慢慢开放,飘出梅香,当即让陈三准备,三天之后在养心殿献艺,如果当真如此,就赐他一把金剪,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陈三高兴,赶忙下去做准备。

三天之后,陈三被带到养心殿,当着慈禧的面,他把用香浆浆好的花纸绑到树枝上,然后学着梅花的样子,一剪子剪出无数个花骨朵。剪完之后,陈三说,这纸梅和真的梅花一样,会凌寒而开。慈禧大喜,让小太监把纸梅拿到外面,等花开了向她回秉。

阳春二月,乍暖还寒。陈三和小太监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夜,那梅花不但不开,反而越来越僵硬。陈三心说坏了,这花怎么不开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巧门?陈三还在那研究,小太监已经去奏明慈禧了。慈禧一听就急了,传旨把陈三砍了。

小太监刚要去传旨,一份六百里加急的折子送到了慈禧手中,说八国联军已经攻陷大沽口,马上就打进北京了。慈禧一看,急忙叫那小太监先去宣几位大臣。大臣一到,慈禧就问大臣们该怎么办。大臣们没词,慈禧只好和光绪先逃往西安了。

宫里一乱,也就没人操心陈三了。陈三一看大事不好,也也趁乱逃了出来。来到外边,陈三心里还一个劲打鼓,官没当成,财没发了,脑袋差点搬了家。京城不能等了,赶紧回家。

陈三租了一辆马车,急急忙忙往山东老家赶。来到武清地界,一队英军拦车检查。一个洋鬼子从陈三的包袱里发现了剪纸梅用的大剪子,当即瞪起了蓝眼:“你,义和团,剪刀队!”说着,“哗”地举起了洋枪。

陈三一见,当时就尿了裤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洋爷,我不是义和团啊,你们别杀我呀,我这剪子是剪纸花的,能开。”陈三说着,就拿出花纸剪,可他的手已经抖得像筛糠了,哪还剪得了,碎纸剪了一地,也没剪出一朵花来。洋鬼子气坏了,怪叫一声:“你,带路,找剪刀队,找不到,杀!”洋鬼子认准了他是义和团剪刀队的了。

这些日子,洋鬼子吃了不少剪刀队的亏,行军行得好好的,突然间就飞出无数把剪刀,扎得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就是找不找人。洋鬼子决心要把剪刀队杀光,不然他们这口气出不来。

洋鬼子让陈三带路找剪刀队,陈三上哪找去?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可洋鬼子逼着他找,他也没办法,只好带着洋鬼子四处瞎转。

这天,陈三带着洋鬼子转到运河边,想找个机会跳进运河,用他那点狗刨儿的本领从水路逃走。陈三刚到岸边,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片梅林。陈三好生纳闷,这个月份好像梅花不开呀,这片梅林的梅花怎么正在怒放?陈三带着洋鬼子走进梅林,不禁大吃一惊,梅花不但怒放,还飘着花香。陈三仔细一看,那些梅花竟然都是纸的。陈三眼珠子当时就直了,一剪梅,只有一剪梅才能剪出这样的梅花!看看地形,正是他把梅花推进河里的地方,难道是梅花的鬼魂显灵了?陈三吓得转身就跑:“一剪梅,鬼呀,她找我报仇来了!”

陈三一跑,洋鬼子全都端起了枪,可枪还没响,干枝梅底下的炸药先炸了,一声连着一声,炸得洋鬼子血肉横飞。硝烟还未散尽,从运河岸边的坑道里冲出一群头扎红巾的妇女,冲在前面的还打着两面旗子,一面上写“红灯照”,一面上写“一剪梅”。那些妇女眨眼间就杀向了洋鬼子,剪刀在空中飞舞,不大一会儿,就把半死不活的洋鬼子全都报销了。

趴在地上的陈三把这一切看了个满眼,正在那哆嗦,一个人站到了他面前。他抬头一看,吓得差点拉了屎。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剪梅”,梅花。见梅花一身义和团“红灯照”女将打扮,手提一把剪纸梅的大剪子,往那一站,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梅花咬了咬嘴唇,用手一指:“艾简,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婆婆?为什么要害我?”陈三一看这个阵势,只好说了实话。梅花猛地甩掉涌出的眼泪,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干出这等没人性的事,要不是‘红灯照’大师姐救了我,我还真是死得不明不白,你不是想知道纸梅绽放的秘密吗?看剪!”说着,梅花将手中的剪子一抖,剪子转着圈儿就飞向了陈三,陈三就觉身上一阵发凉,吓得一闭眼,心说完了。可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没事儿,就睁开了眼睛,低头一看,自己里外穿了三层的衣服全被剪开了,但肉皮未伤。

梅花被“红灯照”大师姐救了之后,就加入了义和团“红灯照”,她的那把剪子也练成了飞剪,还教了不少弟子,现在她已是“红灯照”剪刀队的大师姐了。梅花冷冷地说:“陈三,想学艺你可以明说,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是学不到真功夫的,剪我的纸梅就像我剪你的衣服一样,要一剪子剪透几层浆纸,只有浆纸层层分离,纸梅才会慢慢开放,今天我本应杀了你为婆婆报仇,可念你和我夫妻一场,又把洋鬼子引入了我的梅花阵,我就饶了你,不过你以后要好好做人,不然我会随时要你的命!”梅花说着,又飞出一剪,陈三的脑门上立刻映出一朵绽放的梅花。

梅花带着人走后,陈三还惊魂未定。回到山东以后,他再不敢摸剪子剪纸梅了。梅花呢?一直带着她的剪刀队与八国联军奋勇拼杀,成了义和团“红灯照”的着名将领,“一剪梅”的名号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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