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木流仙开始正式成为小跟班,但这时她也仅仅知道男子名叫景铄,至于他的身份,比如家住哪儿,田产几何,房产几何,有妻妾几房,父母姊妹如何一概不知。小仙儿秉持着“我本侠女,管它那鸡毛蒜皮”的理念,做着“长得好,看的我眼顺,你就是好人”的事。
她的认知里人是按美丑分的,长得和她眼缘的都是好的,估计这样奇葩的逻辑思维是拜她那一家子颜值逆天的家人所赐,生生让她对美的事物的热爱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今日是踏花节第一日,这十日里将分期举行文、武、琴、棋、书、画的比试,美其名曰切磋技艺,但是来的人多是想赢得名声,踏花论艺早已失了当初的味道,但却反而引得更多人参加,因为这里时时刻刻暗含机遇。
虞城东郊陶然亭,今日各个声名在外或默默无闻的风流文人将在外这里进行“问难”,一大早便有人等候在此,占个好位置以一睹各名士风采,当然他们最期待的便是中途杀出几匹黑马,好见证未来叱咤文坛的新星升起,这是一件何其有幸的事。
辰时一刻,陶然亭四周设下的几十方矮几处已坐满文人雅客,几上陈设皆是虞城竹叶轩最为出名的,也是在整个东华国享有“生死一梦醉仙酿,醉仙一饮梦三生”美名的醉仙酿。当然,如同满庭芳一样,其后亦有专人记叙此次盛会。各个文人大都先小啜几口美酒,将自己准备的问题再整理一番,待得哪个饮得情至兴至便开始问难。
“诸位”,先站起来的是湘南地区的一位自号“竹翁居士”的隐士,今次已不是他第一次来此问难,每次踏花问难回去都是隐居深山,从不出仕,故得享“才望高雅”的赞誉,“诸位,容在下先一问,何为善?何为恶?”
“骂人,打人为恶。尊重人、礼敬人是善。贪财妄取是恶,廉洁自守是善。”一男子起身至中央对答到。
“那再问,若是父母管教子女,口中恶语相向,身上棍棒相加是为恶吗?若屋躺病亲,家徒四壁,窃得钱财,买药救人是为恶吗?”
“这···父母管教自是应该,窃钱救人虽情有可原,但亦是恶。”
“哦?敢问兄台此话怎讲?”
“竹翁先生一番问难方使我晓得有益于人,是善。有益于己,是恶。有益于人,则打人、骂人皆是善。有益于己,则敬人礼人皆是恶。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窃钱救人是为利己而损人,故为恶。”
“再问兄台何为利己?”
“利己自然是为自己考虑,使自己得到利益。”
“兄台此言甚是,那敢问这窃钱者损了他人利益却并未自己得到利益而是亲人得利,他此行损人却也利人,是为善还是恶?”
“这···这···这···自是对亲人是善,对被窃钱者是恶。”
“那么兄台,何为善,何为恶?”
男子语塞,面色微囧,向着竹翁居士略一拱手便退回自己的位子了。
“人无善恶,善恶存乎于心。世俗褒贬取舍,无有不谬,天地神鬼之善恶祸福,皆与圣人同是非,故善恶本无界,不论结果,修得善心皆是善。”智空尚起身回答,他曾是五台山主持,几年前辞去主持开始云游四海,传授佛法,据说他年轻时曾于方诸山学道,后虽未修成飞升,如今也是名满天下。
“哈哈哈······智空大师所言令人茅塞顿开,我竹翁佩服。”
“阿弥陀佛···”
两人相互作揖便各自退回了。
木流仙至此已看的开始瞌睡,景铄一大早将她带到这里,虽然选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还设了座椅和酒食,自己一个人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点评一下,赞叹几句,但木流仙是真的快站着都睡着了,所以本来在为景铄打扇子的她忍不住困倦掉了扇子,人也向地上栽去,亏得景铄眼疾手快一把给她捞了回来。
小仙儿显然还未弄清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抬手揉揉困倦的快睁不开的眼睛,迷茫的看着景铄,她压根儿没发现自己和景铄此时的姿势有多暧昧。
突然,景铄一把推开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故作镇定的重新看向前方。
木流仙怒了:“景铄,你干什么又是抱我又是推我?速速给本侠女解释清楚,否者···否则我告你非礼。哼!”
“噗!”,景铄一口醉仙酿给喷出来,赶忙擦擦嘴,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他是因为看到一个人才如此的,因为这事儿不正常。
“小仙,不要我老是提醒你,你是我的人,我有权抱你,也有权推你。”景铄瞥了木流仙一眼,那一眼充满了鄙视和警告,木流仙顿觉郁闷,想她一介侠女,如今竟落得为人丫鬟的地步,而且还成了别人的物品,简直是奇耻大辱啊!但是木流仙又想,毕竟他帮过自己,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自己就做几天丫鬟报一报吧。其实小仙儿内心真实的想法中报恩是一,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这一切太好玩儿了,江湖就是刺激,所以她忘了通知她四哥她是安全的,所以木流瑾此刻已经追着劫走她的那伙人的踪迹到了临安,所以后来她被打了小屁屁。
“铄王爷”一尖锐的女声插进来,“没想到在此竟能遇见王爷,云露何其有幸。”
景铄并未回头,只是故作淡漠的说:“楚二小姐有礼了,不知这楚大小姐此番见到我可觉得有幸?”此时景铄终于转过脸,眼睛直直的盯着楚汐。
“得见小王爷一面,楚汐哪敢有不觉有幸之理?”青衣美貌女子亦淡漠并暗含讥讽的回到。
“是吗?楚小姐不怪我退了你的亲吗?”景铄刻意恶语相向,似是为了打破女子平静而淡漠的神色,但却并未收到理想的效果,女子依旧神色淡漠,好似置身事外一般。
“嫁娶讲究两情相悦,小王爷心不悦我,退亲自在情理之中,我也当感谢小王爷免我日后受那日日思君不见君的苦。”
景铄此时的脸色略有点黑,他算是再次明白了,想在口舌上讨得楚汐的好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越来越矛盾了,当初退亲是对是错。他最初见不得楚汐的淡漠和恶毒,后来却被她的淡漠和恶毒所吸引,他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她,也不了解自己了。当他见到木流仙时,他被她的单纯可爱吸引,他理想的妻子便该是如此,皇家少的便是单纯,于是他把她带在身边,想着回去就收了她,但刚刚他抱着木流仙突然看见楚汐时他慌了,他竟然害怕她误会,所以他推开了木流仙。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就像漪清园的事一样,漪清园是楚汐开的,看吧,她总是这样不按常理走,而且一个女人竟然开妓院,可是他竟然容忍了她,并且因为曾听她说看腻了年年在栖姮苑举办的踏花大赏便将它改到了满庭芳。他确实已经入了她楚汐的障,但他还在挣扎,他如此抗拒自己沉沦,却最终越陷越深。而那个叫楚汐的女人还是自顾自在她的世界里,不出来,也不许任何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