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先生这里,有没有可以读的古书?”他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柜台前。
“有一两本,不过,是我手抄的。”我坐在柜台后面,懒懒地翻着账本,“越先生怎么忽然向我借古书?”
“只是想看看了。平日里没有机会得到,我清楚先生是极博学的,故而问问。”他笑了笑,低眼看柜台上的算盘。
“承蒙越先生谬赞。”我放下账本。这时,有几个常见的茶客进店,见我在,便都围坐于离柜台较近的一张桌子边。我令伙计们沏了一壶龙井,拍了几碟精致点心给他们。
“颜先生,你知道么,前几日城外庄上的苏家小姐,叫什么长欢的,被一根梁木当街撞死了。”一个穿青衣的茶客呡过茶后,说了这么几句话,同坐的人因此露出或怜惜或惊恐的表情。我是知道这事的,故而并不惊讶什么,只静静听着。待他说过片刻,才道:
“我听别人说起过,只不知道真假。可怜了苏家小姐,就这么死了。”
“那梁木是谁立在那里的,偏生打到苏小姐头上?”一个白衣茶客在旁问道。
“说来也奇怪,梁木是四王爷立在那里的,本来是要人扛走的,立在那里那么长时间没有倒,谁知苏小姐经过就倒了。”青衣茶客复倒了一杯茶,之后带了些欲言又止的神色。白衣茶客显得有些同情,说了几句悲死伤命的话语,言语之间颇是对苏小姐感到叹惋怜惜。
之后茶客们说了些其他的事情,例如谁家有狐妖,哪里有鬼魄木客。他听了一会,转头看向我,依旧问古书的事情。我见他如此,便从身后锦櫊上抽出一本线装书给他,嘱咐了几句,内容无非是要他妥善保管勿缺页毁页。他接过书,诺诺而去,楼梯因他的行走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在簿子上留下的名字是“越人歌”,自称是楚州人氏,穿一身素色衣服,住了不过两三天。其人容貌清秀,修眉俊眼,颇有文士之风,对人也很恭敬我对他的印象不坏,但也喜欢不起来。
晚上,茶楼里空空荡荡。最近一度宵禁,故而晚上客源稀少。我让伙计们关了店门,自做了饭菜来吃,还许了他们一坛酒。伙计们种一个名唤周德的,喝过几杯酒后,复谈起了苏家小姐:“据说那苏家小姐停尸还没一个晚上,尸体就被人偷走了,家里人已经报官,可现在还没消息。”
“这么惨,不会被人偷去配冥婚了吧?”
“也说不准。都说苏家小姐活着的时候有个情郎,说不定是那情郎做的。”厨子王顺接过话去。壁间画呼喇掉了,王顺走过去欲将画重新挂好,冲我道:“颜先生,你瞧这画掉了,估计是钉子松了,过会我再凿根新钉子进去,保准不让这画再掉下来。”
我依旧坐在柜台后面,不过这次不是在翻账本,而是作有在状喝白菜火腿汤,“算了,你明个再做吧,此时已晚,先吃饭罢。”王顺闻言,便坐回原位边吃边与旁人闲聊。待吃完收拾后,一时人都散了。我托言要细查账目,留在了大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