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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堂吉诃德(2)

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不仅是一个夸张滑稽的闹剧角色,《堂吉诃德》也不仅是一部夸张滑稽的闹剧作品。单纯的闹剧角色,不能充当一部长篇小说的主人公,读者对他的兴趣也不能持久。塞万提斯不是把堂吉诃德写成佛尔斯塔夫(Falstaff)式的懦夫,来和他主观上的英勇骑士相对比,而是把他写成夸张式的模范骑士。凡是堂吉诃德认为骑士应有的学识、修养以及大大小小的美德,他自己身上都有,不但有得充分,而且还过度一点。他学识非常广博,常使桑丘惊佩倾倒。他不但是武士,还是诗人;不但有诗才,还有口才,能辩论,能说教,议论滔滔不断,振振有理。他的忠贞、慷慨、斯文、勇敢、坚毅,都超过常人,并且坚持真理,连性命都不顾惜。

堂吉诃德虽然惹人发笑,他自己却非常严肃。小丑可以装出严肃的面貌来博笑,正所谓冷面滑稽。因为本人不知自己可笑,就越发可笑。堂吉诃德不止面貌严肃,他严肃入骨,严肃到灵魂深处。他要做游侠骑士不是做着玩儿,却是死心塌地、拼生舍命地做。他表面的夸张滑稽一直贯彻在他的思想感情中。他哭丧着脸,披一身杂凑破旧的盔甲,待人接物总按照古礼,说话常学着骑士小说里的腔吻;这是他外表的滑稽。他的思想感情和他的外表很一致。他认为最幸福的黄金时代,人类只像森林里的素食动物,饿了吃橡实,渴了饮溪水,冷了还不如动物身上有毛羽,现成可以御寒。他所要保卫的童女,作者常说是“像她生身妈妈那样童贞”。他死抱住自己的一套理想,满腔热忱,尽管在现实里不断地栽筋斗,始终没有学到一点乖。堂吉诃德的严肃增加了他的可笑,同时也代他赢得了更深的同情和尊敬。

《堂吉诃德》里历次的冒险,无非叫我们在意想不到的境地,看到堂吉诃德一些新的品质,从他的行为举动,尤其是和桑丘的谈论里,表现出他的奇情异想,由此显出他性格上意想不到的方面。我们对堂吉诃德已经认识渐深,他的勇敢、坚忍等美德使人敬重,他的学识使人钦佩,他受到挫折也博得同情。作者在故事的第一部里,有时把堂吉诃德作弄得很粗暴,但他的嘲笑,随着故事的进展,愈变愈温和。

堂吉诃德究竟是可笑的疯子,还是可悲的英雄呢?从他主观出发,可以说他是个悲剧的主角,但主观上的悲剧主角,客观上仍然可以是滑稽的闹剧角色。塞万提斯能设身处地,写出他的可悲,同时又客观地批判他,写出他的可笑。堂吉诃德能逗人放怀大笑,但我们笑后回味,会尝到眼泪的酸辛。作者嘲笑堂吉诃德,也仿佛在嘲笑自己。

作者已把堂吉诃德写成有血有肉的活人。堂吉诃德确是个古怪的疯子,可是我们会看到许多人和他同样的疯,或自己觉得和他有相像之处;正如桑丘是个少见的傻子,而我们会看到许多人和他同样的傻,或自己承认和他有相像之处。堂吉诃德不是怪物,却是典型人物,他的古怪只增进了他性格的鲜明生动。

我们看一个具体的活人,不易看得全,也不能看得死,更不能用简单的公式来概括。对堂吉诃德也正如此。这也许说明为什么《堂吉诃德》出版近400年了,还不断地有人在琢磨这部小说里的人物性格。(杨绛)

米盖尔·德·塞万提斯·萨阿维德拉是西班牙伟大的作家、戏剧家、诗人,也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重要的现实主义作家。但是塞万提斯一生历尽坎坷,穷困潦倒,并不被人重视。所以关于他的生平,历来争论很多。

塞万提斯生于1547年马德里附近的阿尔加拉台艾那瑞斯城,祖父是个破落贵族,当过律师,父亲是潦倒终生的外科医生。由于家庭贫困,他只受过中学教育,以后跟随父亲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1569年充当红衣主教的随从从西班牙来到了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意大利,期间接触了当时的许多文人学士,阅读了大量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1570年,年轻的塞万提斯怀着满腔的爱国热情加入了西班牙驻意大利的军队。第二年,他参加了抗击土耳其军队的勒班多海战,勇敢无畏,身负重伤,左手残疾。1572年伤愈,重返军队。1575年,他退出军队,在回国途中,遭到土耳其海盗袭击,被掳至阿尔及尔。在阿尔及尔做了5年奴隶后,1580年才由西班牙三位一体会修士为他募化得500艾斯古多,把他赎回西班牙。

塞万提斯

塞万提斯从1582年开始创作。1587年由于家境贫困,他上书请求差务,被委派担任“无敌舰队”的采购员,有机会接触到许多城镇各行各业的人。在负责粮油采购工作中,受到乡绅的诬陷,1593年被控非法征收谷物而入狱。获释后,改任税吏。1597年,因储存税款的银行倒闭,无力赔偿欠款,又被革职入狱。获释后,仍旧从事税吏工作,直至1603年。

1602年,塞万提斯开始创作《堂吉诃德》。1605年,他58岁时,《堂吉诃德》第一部出版,深受读者欢迎。上至宫廷,下至市井,街谈巷议,到处传诵。然而塞万提斯只得到很少的稿酬,依然贫穷。1605年,塞万提斯以门前有人被刺涉嫌下狱。1611年,又为女儿陪嫁一事被控告,出庭受审。同年,法院又责令偿还当税吏时所欠公款。虽然屡遭不幸,但他仍然坚持文学创作。1614年,他忽然发现别人写的《堂吉诃德》续篇,就加紧创作第二部,于1615年出版。1616年4月23日,因患水肿病去世,葬在三位一体修道院的墓园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坟墓所在。

塞万提斯的文学创作深刻地反映了当时西班牙的社会现实,暴露了封建制度的黑暗并宣传了人文主义思想。他的文学成就突出表现在小说方面。德国诗人海涅认为:“塞万提斯、莎士比亚、歌德成了三头统治,在叙事、戏剧、抒情这三类创作里分别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塞万提斯的主要作品还有牧歌体传奇《咖拉泰》第一部(1584年)、剧本《努曼西亚》(1584年)、《阿尔及尔的交易》(1585年)、《八出喜剧和八出幕间短剧》(1615年)、短篇小说集《训诫小说》(1605年-1613年)、长篇小说《贝雪莱斯和西吉斯蒙达历险记》(1616年),还有长诗《帕尔纳索斯游记》(1613年)等。

16、17世纪,西班牙流行以流浪者的生活及遭遇为题材的小说,即流浪汉小说。其中以《小癞子》为首创。其作者不明,成书年代约为1553年。《小癞子》以主人公小癞子自述的方式记叙了流浪汉挨饿遭罪、行骗偷窃的流浪史,并讽刺了他的几个主人贪婪、吝啬、欺诈、愚蠢的性格。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了16世纪西班牙下层社会的面貌,并大胆地揭露了教会的丑恶。小说语言简洁自然,笔调辛辣幽默,对人物的刻画栩栩如生,对后世欧洲文学有相当影响。

英国著名作家笛福的代表作《鲁滨逊漂流记》继承了西班牙流浪汉小说的传统,描写了主人公鲁滨逊从小向往遨游四海的生活,并因此离家出走,开始了漂流生活。他先后去了伦敦、萨利、巴西等地。后来在一次航行中遇到飓风,鲁滨逊几经周折孤身一人来到了一个荒岛上。他利用聪明才智和辛勤劳动独自生活,后来还和野人星期五成为好朋友。直到28年后,他们搭乘英国船只离开了小岛,最终回到了英国。鲁滨逊在困境中仍然不放弃希望的这种生存勇气永远感动和激励着世界各国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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