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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毁誉参半的铁面皇帝——雍正(11)

元年(1723年)八月,雍正帝的秘密建储虽然做得十分缜密,但仅3个月后,便由他本人泄露了天机。这年十一月十三日是康熙帝周年忌辰,雍正帝并不亲至景陵致祭,而是派年仅13岁的弘历代其前往。这是一个意味深长之举:在位皇帝特遣未来的皇帝向升天的皇帝致祭,奏告王朝百年大计已定,储位已有所属,并祈求先帝在天之灵的佑护。对于雍正帝这一举措最为敏感,且又因之最为沮丧者,莫过于弘时。一年后,他的疑虑再一次被证实。雍正二年(1724年)底康熙帝“再期忌辰”,弘历第二次“祭景陵”。至此,弘时对储位的幻想已完全破灭,在怨恨与嫉妒心理的作用下,他进一步倒向雍正帝的反对派允禩一方。

雍正帝的继位,使允禩等人所拥戴的皇十四子允禵帝梦成空,他们作为新帝的反对派,受到皇权的制约和打击。弘时感到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永远丧失,感到自身利益受到损害,使弘时与允禩等人在政治上相通相近,随着弘时与其父关系的恶化,他已逐步站到皇权的对立面,为皇权所不容。允禩一伙对他紧紧拉拢,使满怀忧愤的弘时找到了温暖。

雍正帝继位初始,对弘时尚怀有父子之情,为其择师一事,颇费心思。雍正元年冬,作为父亲的雍正召见了56岁的安庆府教授王懋竑,授他为翰林院编修,“命在三阿哥书房行走”。王懋竑原籍江苏宝应,自幼师从叔父王式丹,“刻厉笃志,恥为标榜声誉,精研朱子之学,身体力行。”雍正帝特从千里之外,找来一位惟谨惟慎,具有浓厚封建正统思想的宿儒,专门辅导弘时的学习,用心可谓良苦。这说明他对弘时尚抱有一定希望,认为弘时或许能够在师傅的言传身教下,有所长进,改掉毛病,使父子关系得到改善。

雍正又为弘历和弘昼找到了老师,他就是福建漳浦人蔡世远。史载,王懋竑上任后,与蔡世远“同侍内廷,卯入酉出,敬谨奔走”。雍正帝继位后,即阖家迁入紫禁城皇宫,弘时那时虽已完婚生子,但亦同住宫内,并未分府另居。雍正帝后来所称弘时“断不可留于宫廷,”即指此而言。

清宫每年岁末,例由皇帝向大臣颁赐福字。元年十二月,雍正帝“命书房中有未得福字者,令亲诣养心殿”。适逢“三阿哥奉差出府”,王懋竑“不往书房,不得与赐,而蔡公独得之。次日,三阿哥言当请赐”,王懋竑“以小臣不敢请”,与张廷玉相商,张廷玉对他的态度深表赞赏。这件事中,弘时的率直性格与王懋竑的谨小慎微作风,都表露无遗。弘时的“奉差”则表明,此时雍正帝与弘时的关系尚未破裂。

雍正二年(1724年),王懋竑奔丧还乡,雍正帝令其“治丧毕即来京,不必俟三年满”。说明在他看来,王懋竑对弘时的规劝与教育,是无人能够替代的。这年冬,有从京师至江南办事的官员见到王懋竑,“促来春进京,且致三阿哥惓惓属望之意。”足见弘时对师傅王懋竑颇有感情。更重要的是,这反映出直至雍正二年(1724年)底,弘时的情况还属正常。

雍正三年(1725年)春夏之交,弘时因储位落空而与皇父的矛盾迅速激化之际,也恰是雍正帝清除反对派的斗争全面展开的关键时期。正是在此期间,弘时的立场完全转向允禩等人,同雍正帝的关系彻底破裂,按照他的禀性,甚至还可能公开表示对允禩等人的同情,以及对雍正帝的非议。这自然需要极大的勇气,而允禩等人也会以各种方式,予以拉拢。老奸巨猾的允禩不停地暗示他,只有杀了弘历,他才有可能坐上那个本该属于他的宝座。弘时觉得八叔的话很有道理,他开始了实施暗杀计划。

这天,雍正去看望被关押的隆科多,披头散发的隆科多为保全性命而装疯扮傻。他告诉雍正弘历有危险,雍正知道,此时弘历正在扬州帮他办理一个案子。雍正即刻派李卫等人赶去扬州保驾.在一片恶战中,弘历幸运脱险,但与他在一起的刘墨林却命丧黄泉。弘历从抓住的一个刺客口中知道,弘时竟然能出资几十万两银子,收买黑道人物,穷追数百里,苦苦地想要自己的性命!想着弘时平日那温存揖让、彬彬有礼的模样,他那莫测高深的笑容,弘历竟不禁打了个寒颤……雍正帝得到这样的消息,气愤难耐,派人把弘时捕入牢中,并决定亲自审问他.弘时在牢中一直很不安分,吵着要见父皇,他觉得自己被冤枉了。等他看到父皇来到的时候,竟一时愣住了.

他看到父皇今夜的神情确实不同寻常:他的眼睛绿得发蓝,眼角微微深陷,幽幽地闪着鬼火一样的光。嘴角微翘,似哭又像笑,似讥讽又像是在发怒。弘时还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过。

雍正说道:“你一心一意地害怕弘历会成了太子,自量才德都不如他。你很忌妒弘历,是吗?”

弘时连连摆手,他仰起脸来看着雍正说:“阿玛呀,儿子怎么会忌妒自己的弟弟呢?”

雍正知道这个儿子不在事实面前,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过的。于是冷着脸说道:“你府里的谢师爷现在哪里?他到扬州都干了些什么?”弘时惊恐地看着皇上,又躲闪着他那刀子似的目光。

雍正说道:“还是我告诉你吧,他联络匪盗,两次堵截追杀弘历。事情既然没能办好,被你杀人灭口了!你府上还有一个师爷,他也没有你的嘴硬,连同你魇镇朕和弘历的法物,都交出来了。朕问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吗?” 雍正很想杀了弘时,这时闻讯赶来的弘历跪在父皇的面前苦苦哀求,雍正这才饶过他的小命,把他赶出宫外。

弘时在受到被逐出宫、勒令为允禩之子的严惩后,并未退缩,依然故我。雍正帝公开表示与弘时父子之情已绝,勒令他去做允禩之子,这不仅是为“教导”其他皇子,更重要的是为了警告仍“以允禩为屈抑”的诸王大臣们,“使知儆戒”。

因此,四年(1726年)二月,雍正帝将允禩、允禟等人从玉牒除名仅仅一个月后,对弘时也予以同样惩处。弘时被除宗籍,交与允祹“养瞻”后,其心情与处境皆可想见。仅仅挨过一年半,24岁的弘时便郁郁而终,也是不难预料之事。

五 年羹尧、隆科多之死

1 功高振主——雍正恩宠年羹尧

任何一位篡位之君都知道,只有一种人能够保守秘密,那就是死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年羹尧与隆科多的写照。雍正帝矫诏夺位,年羹尧与隆科多参与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有死、被囚这一条路可走。

年羹尧是雍正时期的传奇人物,他的荣辱一生非常耐人寻味,他最后的下场也发人深思。

年羹尧是康熙三十九年的进士,历任四川、广东乡试考官、内阁学士。康熙四十八年升任四川巡抚,五十七年转任四川总督,对平定当地叛乱有极大功劳。年羹尧因年妃故而与雍亲王关系密切,加上有拥立清世宗之功,于世宗即位后不久便代原大将军王、世宗同母弟允禵统率塞外大军。年羹尧接替允禵的西北大将军以后,得到雍正不少恩遇。雍正给年羹尧的御批中,不乏赞誉之词,有些话根本不像君臣之间的话,却像是毫无芥蒂的亲兄弟之间的知心言语。

雍正元年九月,年羹尧奏报:陕西获得大丰收,有些农作物,一茎长出三四穗甚至五穗,为当地百姓所未见,全省官吏所未闻。这都是国家的祥瑞呀。雍正阅后,喜悦之余,马上挥笔写信,称赞年羹尧办事得力,认为像年羹尧这样的封疆大吏,如果有十来人,国家就不愁治理不好。当得到平叛青海的消息后,雍正由衷高兴,竟将年羹尧视为“恩人”,称年羹尧“成全朕君父未了之事之功”,把他看做“朕之功臣”大加赞赏。紧接着,雍正又情不自禁地再写朱批,告诉年羹尧:“你此番心行,朕实不知如何疼你,方有颜对天地神明也。”由这些言语可见雍正对他的依赖程度。雍正甚至在朱谕中这样说:对年羹尧,“不但朕心倚眷嘉奖,朕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当共倾心感悦,若稍有负心,便非朕之子孙也,稍有异心,便非我朝臣民也。”实在说得语无伦次,不成体统,年羹尧怎么不会由此而昏头昏脑,狂妄自大呢?

不久,一道圣旨下到大将军府,旨中道:“青海之乱已平,此役获俘很多,关在边陲其心不安,也易引起边民骚动,着大将军年羹尧将番将全部解往京城。”

大将军很是高兴,此次京中献俘,一则可亲面圣驾,一睹圣颜。人毕竟是感情动物,他对圣上总怀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虽许多人对皇上严酷寡恩心有不满,但他年羹尧始终沐浴皇恩。自己与他有几十年的缘,总想见见。二则可以拜见一些老朋友,特别是隆科多。自己虽官拜督抚,掌大将军印。封疆西域,但时事难测,仕途坎坷,宦海多变,京中没有个可靠的后台,终究如墙头之草,叶薄根浅,难经风雨。这隆大人与自己也有多年的交情,现在又官居总理事务大臣,授吏部尚书,权倾朝野,连皇上也尊称其为“舅舅隆科多”。以后仕途有变,他也能为自己遮挡一些风雨。三则可以炫耀一下自己的功劳。此次平定青海,立千古奇功,圣上让自己亲往京中献俘,也有让自己露露脸、风光风光的用意。既可鼓励边兵,又可显示皇上用人英明。

年羹尧把军营之事全部交给岳钟琪,命令王景灝为此次解俘的武官总领,挑选一批精兵强将随行护卫。择一黄道吉日,年大将军辞别了前来送行的西宁各界人等,带着一支人马威风凛凛地向京城进发。

这支人马声势浩大,前有快马开道,后有铁甲殿后。兵士们个个精神抖擞,军容肃整。大将军骑一高头大马,被几十名武将簇拥着,行进在高高飘扬着的将军旗下,旗上有一大大的“年”字。沿途万人空巷,夹道相迎。场面蔚为壮观。大将军端坐马上,俯视四周万千张充满崇敬、羡慕神色的脸和那肃立道旁送行的地方小吏,他有一种满足感。大丈夫生当如此,方为不枉此一生。

雍正二年四月,年大将军千里迢迢来到京师。雍正特令礼部拟定迎接的仪式,侍郎三泰草拟不够妥善,于是受降级处分。羹尧则黄缰紫骝,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羹尧过目不平视。王公下马问候,他只点点头。当他来至午门时,文武大臣已齐集于午门外。分立两旁,午门前设卤簿,鸣金鼓。皇上临御午门楼前楹,受俘。

此时,已是春天。京城百花争艳,春阳明媚。雍正看着下面那一队队披挂整齐的将士,盔甲端正,军容整洁,十分高兴,知道年大将军治军有方。再看那些将士盔下的额头已有汗珠滴下。雍正十分爱怜。此时并非战场,本可不必披挂如此整齐。便道:“下面的各位将士们,可把盔甲脱去。”这时文武百官大吃一惊,因为皇上说过之后,所有将士没有一人动弹。年羹尧忙道:“没听见皇上已传旨了吗?快把盔甲脱去,谢皇上。”将士这才迅速脱去盔甲,齐跪于地,对城楼上高呼:“谢皇上,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雍正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笑道:“免礼吧。”

后人说年羹尧治军严谨,由此可见一斑。将士们连皇上的话都可以不听,但必须听大将军的。这一点为他后来的结局带来不利的影响。

献俘过后不久,皇上召集百官到朝中议事,宣年羹尧入朝面圣。雍正问了许多边陲设防之事,年羹尧一一详为回答,雍正赐年羹尧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金币。年羹尧跪拜谢恩。

年羹尧在京中,心里总有点不是味。他满心以为皇上会对自己很亲热。但是,皇上连单独召见他一次都没有,年羹尧很纳闷,。这与未继位前完全两样。雍正做皇子的时候,每次见到他总是很亲密,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现在这是怎么了?是皇上对自己仍有不满,还是皇上寡恩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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