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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陈可辛 古永锵(1)

合伙即人生

陈可辛和古永锵都是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香港人,1962年出生的陈可辛比1966年出生的古永锵大4岁;他们都曾在少年时期离开香港,陈可辛12岁随家人移居泰国,古永锵14岁只身一人前往澳大利亚,在那里完成中学的学业;他们也都有赴美留学的经历,陈可辛18岁赴美研读电影理论,古永锵毕业于加州伯克利分校经济学专业,后来又读了斯坦福大学的MBA。不过,对待求学,两个人有完全不同的态度。

陈可辛并没有完成学业,21岁他就回到香港,为他的导演梦开始到剧组打杂。而古永锵为了考进加利福尼亚伯克利分校经济学专业,用了三年时间,但到了毕业后却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幸而,多年之后,他们都取得了别人眼中的成功,一个成了享誉国际的华人导演,一个是中国大陆最大视频网站的掌门人。

对于未完成的学业,陈可辛是矛盾的,他曾数次表露过悔意,但也数次发表课堂知识是纸上谈兵的言论。有一次,在一档电视节目的录制中,一个年轻人向他提问时说,自己将有一个机会去纽约大学学习电影。陈可辛先是热烈地恭喜:“当然好,一定要去啊。”转而又道:“但是我告诉你,以功能的角度来讲你去学电影是没有用的,真的没有用。”这两句让人又喜又悲的回答,也许是源自陈可辛的成长经历。

陈可辛的父母是泰国华侨,为了圆父亲陈铜民的电影梦,两人来到香港。陈可辛5岁时,父亲带他去电影院看了第一部电影。可以说电影基因早早植根于陈可辛身上。但陈铜民并不是一个很成功的导演,他拍的片子总是赔钱。而那个年代的香港,只能拍能卖出去的电影。后来,无情的现实击碎了父亲的电影梦,陈可辛全家又回到了泰国。

在启程的路上,陈可辛对父母说:“你们是回泰国,我是去泰国。”陈可辛一直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香港人,也只有在香港才能实现他的导演梦。多年之后,他放弃美国的学业回到香港,开始实现自己的也是延续父亲的电影梦。

陈可辛本来希望自己在30岁之后做导演,他觉得30岁之后的人生经验和阅历才能够支撑起一部好片子。不过,1991年,29岁的陈可辛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双城故事》上映后便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曾志伟也通过参演此片,第一次加冕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帝。陈可辛的导演梦提前得以实现。

1992年,陈可辛与曾志伟因为共同的志向走到一起,联手创立UFO 电影公司。当时,香港影坛流行的不是炒老粤语片的剩饭,就是功夫武侠、黑帮片和无厘头喜剧。他们独辟蹊径,主打人文情怀,制作了一连串卖座作品,包括陈可辛导演的《风尘三侠》《金枝玉叶》《甜蜜蜜》。其中《甜蜜蜜》获得九项香港电影金像奖,并被《时代》杂志誉为当年十佳电影之一。

但是,随着几个人名气越来越大,矛盾也越来越多 。UFO最终以解散告终。“其实是没有永远的合伙人。当企业合伙发展到不同阶段,市场需求会变化,人的自尊也会变化。每个人的付出和回报不同,逐渐会在心里产生不平衡感。尤其在都是好人的情况下,不是卖钱的人觉得自己拿少了,而是不卖钱的人会更敏感,觉得自己不如退出。” 多年之后回忆往事,陈可辛仍然认为,大家都是好人,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每个人想法不一样。但是这次合作的失败对陈可辛的影响并不小,直至今日,他经常会在公开的场合说自己没有朋友。当然,每次他又会补充道,他指的是真心朋友很少。

陈可辛把友情看得很重要、很神圣。这也许是对田小姐所写的“闺密”一文,他会有敏感而强烈的反应的原因。在他的词典里,朋友几乎都没有,更何谈“闺密”。

突然想起2007年《投名状》上映时,很多人看完之后感慨:兄弟不可靠。其实深入推敲,不是兄弟不可靠,是名利太害人。不知道,这是不是陈可辛内心深处某种感慨的影射。

《投名状》是陈可辛继《如果·爱》之后,进入中国大陆市场的第二部电影,在中国票房达2.2亿人民币,亚洲累计票房达4000万美元。并赢得八项香港电影金像奖和三项台湾金马奖,其中包括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奖。这部电影也突破了陈可辛的导演风格,虽然大场面的电影并不是他擅长的。

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陈可辛丝毫没有掩饰此片是他向市场妥协之作:“在我拍《投名状》濒临崩溃的时候,君如来看我,问我为什么自寻烦恼,拍爱情片就好了。我跟她说,我不是为了虚荣,也不是想拍大制作,但我觉得这可能是让习惯用电视、电脑看电影的人重返戏院的唯一方法。”现场掌声雷动,镜头扫到吴君如,她已泪光闪闪。

陈可辛一直在为人们能走进影院看电影摇旗呐喊,他有自己的追求,也看中市场的需求。可能是因为有父亲的前车之鉴,陈可辛一向不拍那些“看不懂的、文艺的、小众的、注定要赔钱的”电影。他总是首先考虑电影在商业上的合理性,“有了合理性,它才有生存的可能。然后就尽量在里面灌输个人的主题。但是灌输的时候要平衡,别灌得合理性又没了”。陈可辛觉得,如果都没钱拍电影,哪还有资本谈理想。

但是2011年的《武侠》却让一向谨慎的陈可辛在名和利上都一败涂地,投资2000万美元的《武侠》票房和口碑都不好。更雪上加霜的是,《武侠》刚刚上片宣传,陈可辛的母亲突然病重。他一边做宣传一边跑医院,后来干脆放弃了宣传。可他的孝心依然无力回天,没有多久,母亲便离开了人世。

因为难产,陈可辛的出生让母亲经受了很大的痛苦,所以他的名字中才会有一个“辛”字。而在他事业低谷之时,母亲又离他而去,可以想象他当时的痛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可辛陷入了抑郁低落期。直到2013年的夏天,陈可辛在一次采访中提到母亲,仍然无法控制情绪。

徐小平说,他第一次为《中国合伙人》的剧本去香港见陈可辛时,48小时没有睡觉的陈可辛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徐小平不知道陈可辛当时的境况,以为不会有合作机会。没想到不久后,陈可辛主动找他聊剧本。其实《武侠》的失败与丧母之痛后,陈可辛的内心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领域里。《中国合伙人》正是他想要的故事。当然,最后的剧本并没有用徐小平所写的版本,陈可辛融入了很多他个人的经历与感受,这也是他寻找回忆的一部片子。

众所周知《中国合伙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那个创造叫好又叫座电影的陈可辛又回来了。

吴君如曾说,陈可辛是一个很感性、很怀旧的人,女儿从出生到现在睡过的床,他都要留着。他拍的电影总是差不多,总是用他喜欢的音乐,他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孩,《中国合伙人》也不例外。但不管怎么说,这部电影打动了很多人,包括陈可辛自己。

杀青那天,陈可辛像学生时代一样,拿出留言本,让大家签名,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他不再是那个客气而冷漠的陈可辛,他开始尝试热情,甚至说一些场面话,他想融入北京这座城市,这个圈子。

相对而言,古永锵要比陈可辛理性很多,他不会留孩子睡过的床,只会用DV把一切他觉得值得纪念的东西拍下来。他是一个拍客,还管理着中国最大的视频网站——优酷网。

古永锵的父亲是公务员,所以他从小的理想并不像陈可辛那么专一。他做过各种各样的职业梦,厨师、工程师、作家……就是没有想过自己会从事视频网站,因为他出生的那个年代,看电影还必须去电影院,视频网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物。

14岁离开家,让古永锵养成了独立的个性。当年第二次考加利福尼亚伯克利分校经济学时,许多人劝他换个学校,他没有动摇,虽然仍以失败告终,但他第三次直接考上了伯克利分校三年级。考试时信念坚定,毕业后,古永锵却不知道自己适合干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发展,最后选择贝恩咨询公司的原因是可以接触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客户。

工作三年后,古永锵又考了斯坦福的MBA。本来学业结束后,他仍然要回到贝恩工作,但1994年暑期的时候,古永锵来北京大学参加了一个培训班,认识了富国投资的创办人,便改变了初衷,决定加入富国投资,来北京工作。

在富国干了四年后,古永锵认识了张朝阳。据说,两个人见面是谈给搜狐网投资的事,结果谈了一会儿,古永锵就成了搜狐的第一个高管——高级副总裁兼CFO,那时候搜狐只有100人左右。

在搜狐,刚开始的时候古永锵专注于做融资。主导搜狐上市后,古永锵开始接手运营了,包括企业发展、销售、市场、产品。2001年7月古永锵当上了首席运营官,后来又做了总裁。

2004年底,古永锵跟张朝阳提出了离职的想法,理由是陪妻子去美国读书,自己也放松一下身心。当时外界对此有颇多解读,一种说法是,古永锵加入搜狐时的目标基本都已经达到了,他想找一个创业的环境。另一种说法是,因为古永锵有“功高盖主”之嫌,开始被张朝阳冷藏。还有一种说法是,其他公司要挖古永锵跳槽。

当然,这些猜测早已经有了答案,2006年,古永锵以优酷创始人的身份再现江湖。

优酷的出现,让很多官方没办法报道的新闻在网络上呈现,比如,张钰事件、沈阳大雪、重庆史上最牛钉子户……不过,古永铿最精彩的一部大戏和视频新闻无关,而是优酷与土豆的合并。

2005年1月,比古永锵小七岁的王微创办视频网站——土豆网。显然,王微创业比古永锵早、产品上线比古永锵早,甚至连上市申请都早六天提交。可是,最终王微落到了古永锵后面。2010年冬天,优酷在纽交所上市,市值30亿美元。八个月后,土豆在纳斯达克上市,市值7. 1亿美元。

有人说,是王微运气不好,因离婚事件而影响了上市计划。私人生活暂且不谈,做了几年的竞争对手,土豆网和优酷视频的正面冲突从来没断过,一度因为“康熙来了”的版权问题闹得不可开交。而就在大家都认为他们是“敌人”的时候,2012年3月12日,优酷和土豆共同宣布双方已于2012年3月11日签订最终协议,优酷和土豆将以100%换股的方式合并。合并后的新公司将命名为优酷土豆股份有限公司,优酷占股71.5%,土豆占股28.5%。优酷的美国存托凭证将继续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交易,代码YOKU,而土豆网则将退市。优酷创始人古永锵出任新公司董事长和CEO,土豆创始人王微则进入董事会。

这个结果令人大跌眼镜,一度成为最热点的行业新闻。毋庸置疑,古永锵责无旁贷地成了中国最大视频网站的掌权人。

两家合并后,古永锵一直都强调,这些年,其实他跟王微私下是好朋友。这也许真不是场面话,古永锵的确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他对外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形象,即使是反对或者拒绝,也会表现得很有分寸和礼貌。

曾有人形容,狮子座的古永锵就像是放在电冰箱里的一块手表,勤奋、精确、冷冰冰。但实际上,古永锵有着招牌式的笑容,你可以认为不真诚,但不能忽略他的亲和力。

每年公司年会,有煽情的场面,古永锵也会落泪。他有感性的一面,只是理性的一面更多些。他已经不是别人公司的经理人,他是个创业者,他追求赢,而且必须赢。况且,古永锵有着丰富的职场阅历与资本运作经验,他赢,一定有道理。

无论在香港还是美国,陈可辛和古永锵都没有过交集,如今,他们却在北京相遇,而且生命轨迹都跟影像有关。

2012年,陈可辛在北京租了一个公寓,他真正开始在这个城市生活。陈可辛比一般香港人普通话说得都好,但他还是很努力地学习北京话,因为他不想别人用外地人的眼光看他。

1994年刚来北京工作的古永锵,也是一点点地学习普通话和汉字,现在,如果他不说,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大陆人。

陈可辛说,只有香港让他有家的感觉,因为与他一起成长起来的朋友都在香港,在香港他有自己的圈子,而在北京,建立一个圈子很难。而古永锵现在在香港去很多地方都要问路,他有时候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香港人。

陈可辛非常喜欢说一句话:年轻的时候,很多人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最后却发现最大的坚持是不被这个世界改变。

我想,在寻梦的路上,陈可辛与古永锵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特别是在他们慢慢开始熟悉的异乡。只不过,改变的多或者少而已。

合伙人相处之道

一段不能回头的创业路,一段不堪回首的兄弟情,创业真的能够让朋友反目、兄弟阋墙?合伙的结局,难道只有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阻挡我们前进的是艰难的世道,还是身边的兄弟?一位是成功的创业者,一位是著名导演,两位大佬,展开一场关于创业和合伙的深入探讨。

古永锵:我一直认为,导演电影跟创业挺像的,都是一帮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实现一个梦想。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陈可辛:以拍电影来说,从摄影师到录音师,到演员,到编剧……都必须是非常专业的。如果不够专业,就会被人一眼看穿。只有一个岗位不需要专业的人,就是导演。只要整个团队都是专业的,每个人都是最好的,他们会给你选择,我常说做导演就是做选择题,运气好你都选对了,结果就是对的。导演可能跟一些企业的CEO很像,就是一个整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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