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彼此的道路
第五卷
第零章
山上的风呼啸的吹着，从风中能感受到初春温暖的味道。
山崖下的矮树林中，树木都长出了春天的嫩芽，草地也显得郁郁葱葱，最主要的是山道的两边还偶有鲜花开放。
虽然比不上山里开满鲜花的仲夏，但是仍然能给大家带来喜悦。
自由之翼的营地就设在山崖下的矮树林和草地上。
离逃离巴塞隆城至今已经十天了。
这里是位于薄暮森林和魔兽森林之间的奈瑟山脉一处山坳。之所以躲到这里是因为奥拉斯和博果尔的一致决定。
除了塞鲁瓦和奥拉斯对此地相当熟悉，同样考虑到追兵想不到他们仍会留在巴塞隆城附近的奈瑟山脉，毕竟他们是第三次躲到这里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深入到接近地精王国的地方，当中有连绵的山峰，阻断了前往地精王国的去路。向南绕过薄暮森林才能进入地精王国，但现在的邪马兄弟会似乎已被昔日的盟友黑狼会接收。
博果尔有自己的事，已经离开了两天。对于这个恩人，大家对他非常的信任，博果尔也从来不会提及有关自己的事情。只是偶尔会向众人交谈，当然更多的时候会选择沉默。
巴特吕带着他的魔宠凶暴獾去巡逻和打猎了，此时营地还剩下七个人。
伊扎克在附近的小溪里喝了一口春天的溪水，心满意足的躺倒在地上。
蒂亚正忙着拾缀柴火，菲利普偶尔过来帮忙。卡岗在修理自己的铠甲，奥拉斯则专心的看着自己的神圣魔法大典（初级），试着学习其他魔法。
众人各干各的，只有菲尔和塞鲁瓦例外。
菲尔坐在伊扎克附近的小溪边，她抱着双腿，一言不发。红色的长发在风中被吹的高高扬起，眼神仿佛迷离般的怔怔望着远方。她粉红的嘴唇刚刚沾了点溪水，让她看起来娇艳无比。虽然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短袖皮衣，但是洗干净后配上她白净的皮肤养眼又可爱。
塞鲁瓦站在她后方不远的地方，只能看到她大半个背影和小半个侧面。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过去，结果还是选择去找奥拉斯说话。
自从逃离巴塞隆城那天至今，菲尔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而对于别人，菲尔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
塞鲁瓦很想向菲尔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几次话到了嘴边，但是一靠近菲尔，她却避开似的找别人去了。
“难道把茜娜的故事告诉菲尔吗？那自己又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塞鲁瓦有时候这么想。
幸好其他人都没有向他刁难，连最“凶悍”的蒂亚也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事。当然自己的好兄弟奥拉斯果断的选择了帮理不帮亲。塞鲁瓦只得一个人试着融入大家，除了菲尔没有再跟他说话，倒是一切还算正常。
黄昏的时候，巴特吕回来了。他扛着一只野猪，对这个游侠兼职猎手的人来说，山里的生活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当晚的菜是烤野猪，临走的时候博果尔留下了他随身带的香料，不一会儿香喷喷的味道充满了营地的篝火边，卡岗拿了一把小刀想要平分给大家，结果伊扎克一撕手将一条猪腿抢走了。
蒂亚赶紧去追这个无赖，两人在矮树林里玩闹起来，引得众人纷纷失笑。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着，菲利普似乎热衷于吃猪屁股和猪尾巴，剩下的腿则分给了塞鲁瓦奥拉斯和菲尔。菲尔食量较小，只是咬了几口就放下了。卡岗和蒂亚则把猪身的肉切了几块，除了当晚吃掉的，其他的藏在山坳的石头里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一会儿各忙各的离开了篝火，菲利普去搬围住营地的石头，以防野兽骚扰，伊扎克和蒂亚在溪水边小声的说着话，奥拉斯则继续看书，巴特吕将猪皮留了起来，打算以后到达城镇后卖掉。据说他的背包里已存了不少动物皮，而这也算是公会一笔小小的收入。
卡岗先生坐在一旁的大石上沉思冥想，这好像是他身为风水士的必修课。
篝火边只剩下菲尔和塞鲁瓦两个人坐在那里。
出奇的今天菲尔没有离开，篝火的光照射在她的脸上，那神情仿佛有些落寞，塞鲁瓦望着她，心里涌起了愧疚，怔怔的道：“菲尔。”
“嗯。”这是菲尔十天来第一次回应他。
塞鲁瓦涌起了希望，鼓起勇气道：“对不起……”
“不要说这些好吗？”菲尔低着头，打断了他的话。
塞鲁瓦怔了怔，难道菲尔仍然没有原谅自己吗？
“我相信你。”菲尔转过头望着塞鲁瓦。“就算你不解释，我也知道你跟大公的女儿什么都没有，那天是我太冲动了。”
塞鲁瓦只觉得心里有些痛，却不知道原因，他喃喃的道：“错的明明就是我，本不该发生那样的事。”
“你没有错啊，”菲尔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本可以不用离开公爵府，陪我受苦的。”
塞鲁瓦看着菲尔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这个女孩自始至终都是站在他的立场在想问题，而自己却连她的一半都不如。
甚至明明感觉到她的危险却仍在公爵府中妥协。
“菲尔……”
塞鲁瓦感动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握菲尔的手。但是有些犹豫，他的手一点点的伸了过去，手指终于轻轻的点在菲尔洁白的手背上。
菲尔的手抖了一下，向后退缩了一下，但是没有完全缩回去。
塞鲁瓦感觉心跳加速，他咬了咬牙，再度鼓起勇气，他对自己说，如果能够抓住菲尔的手，他就绝不放开。
他的手再度伸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大头插到了两个人当中。
“喂，聊什么这么亲热啊。”奥拉斯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上响起。
塞鲁瓦的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脸涨的通红，菲尔的脸颊也露出了绯红，但是眼神在篝火的红光中炯炯有神。
“你这家伙。”塞鲁瓦转头瞪了他好兄弟一眼，嘟哝着道：“这里已经够亮了。”
奥拉斯嘻嘻一笑，“可不是我要来捣乱，博果尔大哥回来了。”
两人“嗯”的一声一起站起来，溪水边的黑暗里，博果尔似乎和伊扎克和蒂亚说什么话，然后三人一起朝篝火边走来。
博果尔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似乎已经吃过东西，对多到的烤野猪没有兴趣，只是静静的保持着低头端坐的姿势等待大家过来。
不一会儿大家都到齐了。
“大哥，”菲尔首先问道：“是不是该出发了？”
十天前正是博果尔和奥拉斯建议在此扎营十天。
“不，我们还要再等半个月。”博果尔道。
大家似乎都有些惊讶，连奥拉斯也觉得时间似乎长了一点。不过他们都相信博果尔的判断，果然博果尔接下来说道，“在出发之前，有几件事需要确认。”
大家静静的听着。
“是否可以让我加入公会。”博果尔平淡的道。
菲尔先是惊讶，接着喜悦的道：“当然啦，大哥。”事实上她几次和蒂亚他们商量过这个问题，但知道双方实力的差距，能够招收这样一个实力深不见底的人对初级公会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偏偏这个时候博果尔自己提出了。
博果尔听到菲尔的回答，亦微微的点了点头。
“塞鲁瓦和奥拉斯是否加入公会。”博果尔是面对众人说的，但回答这个问题的事实上只有两人。
“这…”塞鲁瓦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奥拉斯。
对于塞鲁瓦心里来说，加入自由之翼是他最初的理想，然而奥拉斯不一样，塞鲁瓦心里非常清楚身边这位兄弟，他内心潜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那远非现在的自由之翼所能包容。
“我们当然愿意。”奥拉斯说着，搂住惊讶的塞鲁瓦：“塞鲁瓦上哪我就上哪，我们是好兄弟嘛。”
塞鲁瓦不由心中感动。赶紧“嗯”的点点头。
“那么自由之翼也愿意接收他们两人对吗？”博果尔继续道。
菲尔怔了怔，虽然知道博果尔从来不说废话，但还是点点头。
“那好吧，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一下。这两个人的公会悬赏金和圣城通缉赏金已经恢复了。”博果尔淡淡的道。
菲尔看了看塞鲁瓦，后者露出苦涩的神情，自嘲的道：“看来我对大公的作用结束了。”
“不光是这样，”博果尔继续道，“公会悬赏金除了原黑狼会允诺的20金币，加上了银月公会的120金币，圣城悬赏金不变，再加上迪达斯公爵府发出的悬赏金5000金币，你们头上现在一共有一笔10140金币的悬赏金。”
这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亦预示着让他们两人加入公会，给大家带来的危险有多大。即使菲尔不怕，但是她不得不去考虑战友的感受。
她看了看其他人，但显然大家都露出了满不在乎的表情，即使是一向谨慎的卡岗也严肃的点点头。伊扎克却突然哀叹一声，等大家的目光集中过来，才悲哀的道：“我的公会赏金才6个银币，而且还是被某个初级公会悬赏的，真是太悲哀了。”
蒂亚偷笑着拍了一下伊扎克的金发脑袋，后者唯有哎呦一声惨叫。
大家都发出了一声轻笑，不过博果尔却连脸部肌肉都没有运动一下。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我来说下一件事。”博果尔道。
众人收敛笑容，认真的听着。
“我们公会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惨重，除了元老以外都死了吧。”博果尔问道。
菲尔难过的点点头。
“菲尔所效仿的公会制度采用一个正会长，一个副会长，其他人则分散行动的。虽然在目前这种制度是普遍的，但是这样的分布并不利于公会的发展，尤其是公会建立初期，所以必须改变制度进行重组，否则无法生存下去。”
“究竟要怎么做呢？”巴特吕奇怪的问道。
“很简单，”博果尔道：“不再需要正副会长，所有公会成员以等级划分，处于权力巅峰的则为最高阶位的成员，可以通称为神裔，所有成为神裔的人拥有等同于会长的权利。”
“那么菲尔就是我们的新的神裔吗？”蒂亚不解的问。
“不，”博果尔冷冷的道：“现在的神裔只有我一个，作为与其他神裔的区别，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王之神裔。”
“什么！”塞鲁瓦失声叫了起来。
“这不是直接解除菲尔的会长权利吗？”尽管是恩人，但蒂亚还是显示出不满。
“如果不同意，我可以走人。”博果尔平淡的道。
“我同意！”在其他人说话之前，菲尔已经站起身来，道：“大哥说的对，能够领导大家的只有大哥一个。”
“可是…”奥拉斯悠悠的道，“其他人怎么办。”
博果尔环顾四周，冷冷的道：“你们都是公会的普通成员，要想成为神裔，只有两个条件。一是要打败我，二是要已经成为神裔的人全体认可。”
塞鲁瓦倒吸一口气，博果尔的实力众所周知，要打败他谈何容易。
但是菲尔却坚定的道：“我同意大哥的话，在那之前，我们都作为公会的普通成员，都以大哥的命令行事。”
本来由菲尔决定的事就无法更改了，何况还有这个独断专行的博果尔。众人只好认命。
“还有，新公会每一个加入的新人都必须通过全员同意。”
巴特吕“呀”了一声，奇道：“万一以后变成了大公会，有成千上万人，也要全员通过吗？”
这个问题看似很搞笑，但却非常犀利，不过博果尔却若无其事的道：“所以我们公会最大人数不得超过二十一人，一旦超过这个数，就由全员投票踢掉多余的人。”
“公会人数不是越多越好吗？听说最高评议会有上万人吧？”连卡岗都开始质疑他的做法。
“我们不是最高评议会。”博果尔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他一句。
片刻的沉默，突然奥拉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是不是连神裔都可以踢掉。”
其他人都讶异的看着他，感觉到这次的讨论越来越离谱了。
然而博果尔想也不想简短的答道：“是！”
看他的表情显然不是开玩笑，然而奥拉斯也做出了个认真的表情，接着是菲尔点点头，塞鲁瓦看着菲尔，亦点头表示同意，其他人也就再无异议。
新公会的重组就在这个夜晚完成了，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新的制度究竟是建立在多少次失败和血的教训上完成的，谁都无法看清博果尔心中那深藏的过去。
晚风在篝火边徐徐吹过，菲尔似乎对新公会的重组很高兴，她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对着坐在大石上的博果尔道：“大哥，你就给新公会取个名字吧。”
博果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冷冷的道：“名字什么的我不会取，就叫自由之翼吧，”顿了顿又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菲尔直觉的感到这是博果尔第一次流露出自己的感情。她忙着点了点头，博果尔仿佛是觉得自己说了多余的话，站起身来，如领导者一般道：“这休整的半个月，并不是让你们玩的，从现在开始我会对你们进行特训，尤其是奥拉斯和塞鲁瓦两个。”
奥拉斯和塞鲁瓦对视一眼，一同站起来。
突然博果尔一个踏步，却仿佛前进了数米般，已到了两人的身后。在两人回头之前，他在两人肩膀上轻轻一拍，穿过篝火，又已回到大石前。
两人眼神一亮，齐声惊道：“走步？！”
博果尔道:“不错，上次你们在海洋之心应该见过，是听奎里那个老货说的吧。”
塞鲁瓦点点头。
“以你们两的资质，半个月的时间应该可以掌握一个大概。”博果尔接着道：“其他人都可以跟着学。”
卡岗突然沉声道：“我听说过走步，那是极少的顶级冒险家才会的技能，即使是部下也不是轻易传授的，你真的要传授给我们吗？”
“你误会了，”博果尔冷冷的道：“走步这种技巧跟资质和天赋有很大的关系，你们的资质天赋，除了菲尔和伊扎克能够勉强跟上奥拉斯和塞鲁瓦，其他人能掌握皮毛就不错了。”
“啊？”伊扎克还想反驳，不过菲尔打断道：“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博果尔接着道：“走步这种技巧除了锻炼肌肉，事实上还要依靠魔力的引导的完成，所以完全无法使用魔力的菲利普是不行的。”
菲利普“嗯”了一声，难得的开口道：“只要菲尔和大家能学到，我也很开心…”
虽然这么说，菲利普脸上还是有一些失望的表情，不过博果尔像没有看到般继续道：“虽然你不能学习走步，但是我会把我正在研究的一种新的力量教给你。”
“新的力量？”奥拉斯奇怪的问。
“简单说来，是从破魔的力量中引发的，最早出现在圣骑士、暗黑卫士等魔法战士所使用的斗气攻击和武术家武僧等通过肉体锻炼达到的斗气破魔效果。”
见识多广的卡岗和身为武术家的蒂亚同时点头。
“这样的斗气，通称的斗气斩，斗气击。确实的作为破魔的有效手段而存在，凌驾于之上的甚至还有名为霸气的力量。但这些始终是通过气场的运用进行外在的攻击，却忽略了他的内在力量。”
“内在力量？”塞鲁瓦总觉得有些领悟，虽然他连斗气都没有见过。
“我把他称为始原战力，又称之为绝之力。”
“如果不通过气场产生的力量，只靠单纯的力，又怎么能对抗魔法产生的奇迹之力？”蒂亚不解的道。
博果尔没有回答，他突然举起巨剑，一剑向身旁的大石劈下。
狂风夹杂起来强大的力量，大家正惊异于他的行动想要躲闪的时候，巨剑撞击在大石上，但是石头并没有碎裂，反而是博果尔的巨剑平静的躺在了大石的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巴特吕惊讶的道。
“刚刚我没有留手，”博果尔解释道，“但是我运用了绝之力，将剑本身的存在和石头之间的存在断绝分开，就产生了刚刚的效果。”
塞鲁瓦不解道：“这个力量确实很惊人，但是若不能击破对方，又有什么用。”
博果尔露出一丝冷笑，他仍然握住那把巨剑，轻轻一按，但是石头就在那时候被巨剑割出一道笔直的隙缝。
“这！”塞鲁瓦惊讶的看着，仿佛把握到什么，却偏偏说不出来。
“当我用剑将石头与大地之间的联系断绝分开，并且让剑与大地产生了联系，剑所产生的始原战力就穿透了石头，产生了刚刚那样的裂缝。”博果尔解释道。
众人震惊当场，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间还有这种力量。
“理论上，只要运用这个力量，达到最高的境界，连天上的星辰都可以击落。”博果尔继续道。
“怎么可能。”奥拉斯皱了皱眉头，感觉那是夸大其词。
其他人也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博果尔转身步入黑暗，以剑指地，沉声道：“始原的力量来自世间万物，世间万物又本为一体，一花一草可以引导其断绝泥石树木，泥石树木又可以引导其断绝山川河流，山川河流又可以引导其断绝崇山大海，崇山大海又可以引导其断绝大地天空，当万物间的断绝都能阻断，那还有什么不能击破的，这就是所谓绝之力的最高境界，绝空灭幻！”
说完，博果尔的衣袖在风中剧烈的晃动，其他人只感觉大山里无数存在自然间的原始力量向他涌去，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但是偏偏能够从整个生存的空间中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突然博果尔大喝一声，举剑上扬。
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大约过了三秒，博果尔正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山峰崩裂的巨大声音。
远方黑暗下的山峰，竟然被一剑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