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狭路相逢
晚上回到住所开门的时候，王水水忽然发现隔壁的门虚掩着，隐隐透出温暖的黄色柔光，她才猛然想起似乎有三四天没有听见装修队嘈杂的声音了，看来主人已经搬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种安心的感觉，每层楼一共两户人家，隔壁这家已经空置了很久。现在有人搬进来了，她就觉得好像有人陪她一块儿住一样，这儿不再是空荡荡的一层楼，至少有另一个人与她隔墙相伴。
依旧是一个人的晚餐，王水水早就习惯了，吃完饭上QQ农场偷了菜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洗澡。可走进浴室才发现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成了空瓶，小小挣扎一番，她裹上外套拿了张百元大钞就穿着棉拖鞋出门去了。便利商店就在楼下，倒也方便。
可等买完东西再上来站到门口时，王水水傻眼了。刚才急急忙忙地出门去，她竟然没有带钥匙，再伸进口袋一摸，餐具了，竟然连手机也忘了拿。这下可好，晚上九点多钟，她身上一共还有二三十块钱，却只能站在家门口“无家可归”。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整她呀？先是让她碰到了极品妖孽男，又让她狼狈不堪地出现在祁皓面前，现在更好，连家也不让她回了，就是打个电话找开锁的她都没有通讯工具。
王水水握了握拳，想要发泄地大吼两声，可是终究颓然地低下了头。她很累，累得不愿意发脾气了。
木然地站了一会儿，她肯定自己想不起任何一个朋友的电话，不由咒骂了一句该死的手机。但是下一秒钟，她看着隔壁的门，又瞬间笑了。看来老天还不算太坏，至少她还有这最后一棵稻草可以抓来救命，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都这份上了，面子啥的也没那么重要，厚着脸皮上吧。
清了清嗓子，王水水轻轻叩响了隔壁的门，出乎意料的是门很快开了，伴随着一个有点儿耳熟的声音：“谁啊？”
抬眼一瞅，门里的人和门外的人同时怔住了，随即爆发出两声怒吼。
“妖孽？！！”
“野人？！！”
紧跟着，门内又传来另一个慵懒的男声：“到底谁啊？”而这个男声的主人，在下一秒也****着上身出现在了门背后。
狗血这玩意儿，原来在现实生活中才进行得最为彻底。王水水两眼一黑，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王水水扶墙而立，脸部神经处于不断抽搐中。她刚才看见了什么？妖孽男，以及……另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男人！
她就说嘛，今天在商场门口，就算他是个男的，那另外两个对他的动作也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原来还真被她不小心说中，人就好这口……这下惨了，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现在居然直接成了邻居。
王水水想着悲痛地哀叹一声，却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有可能妖孽男是客人，另一个才是主人，她还是先弄清楚为妙。不管怎么样，厚着脸皮也得借个电话，把自己弄回家里去。
整理好思绪，深呼一口气，王水水再次英勇地叩响了那扇门。这回过了很久才有了动静，门被拉开一条缝，缝后是妖孽男刘小溪戒备的神情。
“你想干什么？”
现在是她有求于人，不能把气氛弄僵了。王水水想想，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友好总没错。“你好，请问这儿是你家吗？还是……那个，是里面那位的家？”刘小溪皱了皱眉，王水水忙接着解释道：“我不是坏人，真的，我就住在隔壁。”
“和我有关吗？”刘小溪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儿是不是我家又和你有关吗？”
王水水愣了愣，眼看他就要关门，赶紧用力挡住。“哎哎哎，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我就是想借用一下电话。”
刘小溪嫌弃地看着她，勉强将门又打开了一些。“你家没电话吗？你没手机吗？”
“我有，可是你看我这样儿。我刚才出门，忘记带电话和钥匙了。”王水水耐着性子和他说明情况。“我就是想借个电话找下开锁匠，能不能帮个忙？拜托你。”
“帮忙？”刘小溪勾着嘴角看她，眼里尽是睥睨。“今天白天在活动现场，你怎么没帮帮忙？”
王水水一脸尴尬地笑着，脑筋飞快转着寻找借口。“那个……嗯……我大姨妈来了，所以情绪不稳定。”她瞬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你也知道，女孩子那几天，总会有点莫名其妙的。你是男人嘛，不好这么记仇吧。”
刘小溪半张着嘴，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口不择言，反应了会儿才说：“我还就是这么嫉恶如仇，你请回吧。”话说完，他再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立刻关上了门。
王水水耳边一震，就看到门被关得严丝合缝了。她知道这确实怨不得人家，今天中午在商场她是过分了一点点，可也就一点点呀，何必这么难说话。不过看来是没戏了，指望他开门帮忙还不如自己顺着水管从一楼爬上六楼……
哀叹一声，王水水转过身就准备下楼去想办法，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又打开了。
转头去看，是刚才那个没穿衣服的笑着站在门口，当然，现在他已经穿戴整齐人模人样的了。
王水水表示疑惑地扬了扬眉，那人笑道：“刚才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我要回家了，不过你进去吧，小溪其实挺好说话的。”
王水水一喜，又有些不相信。“我真的能进去？”
那人点点头，将门笔直地打开，做了个手势请她进去。王水水心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刻猫着腰蹿了进去，才又转过身对那人感激地笑了笑。
那人也笑笑，顺手带上了门。王水水长舒一口气，这才环顾四周打量起妖孽的住所。客厅基本是黑白两色的装潢，偶有一点色彩点缀在里面，不说独树一帜但也别出心裁，看来费了些心思，很有味道。
“要打电话就请你快打。”
刘小溪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王水****扁嘴，一步一步挪到电话旁边。提起听筒，她准备拨号，又傻眼了——开锁匠的号码存在手机里。抓狂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她只好又求助地看向刘小溪。
“干嘛，你又怎么了？”刘小溪发现她的动作，却整个人都有如刺猬般紧张起来。“这儿是我家，你想干嘛？”
王水水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母老虎一样可怕还是现在的男人太脆弱。“我只是想和你说，我不记得开锁匠的电话了，能不能再用你电话打个114查询一下？”
刘小溪眉一皱眼一闭，挥了挥手示意她随意，便再也懒得理她。王水水吐吐舌头，飞快地按下114。
电话很快接通，同时对方也很快地告知没有她要查询的电话号码，王水水急了：“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不就是开锁公司吗，外面不是一大堆吗，你再仔细查查看？”
“对不起，”电话那头依然很礼貌，“真的没有这样的信息，欢迎您下次致电。”
王水水的心就好像坐云霄飞车，瞬间降到了谷底。怏怏地挂下电话，她可怜兮兮地朝刘小溪看去，却见他已经神经紧张地站了起来。
“没有信息我也帮不了你，请你出去吧。”
“可是……我没地方可去。”王水水决定努力争取他的同情，“你看都这么晚了，我身上也没钱，能不能……”
“不能！”刘小溪飞快地打断她，“请你出去想办法吧。”
王水****着嘴，努力想挤一两滴眼泪出来。“可我真的没办法了呀，我向你借一张沙发就好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出去找开锁公司。”
刘小溪看着她，忽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大概是想到了白天的惨痛经历。“不行，我家里不欢迎野人。”
还骂她野人？王水水想要发作，但想想有求于人还是忍了下来。“是是是，中午是我不好，我太粗鲁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让我住一下吧，我们以后还是邻居呢，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哼，你还知道你粗鲁？”刘小溪斜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里像个女孩子？还有你知不知道，今天就是因为你，整个宣传活动都搞砸了，我一分钱都没拿到，没找你赔就不错了……”
行啊，说她不像女孩子，他还不像个男人呢，死妖孽。王水水不断腹诽，脸上还是堆出了狗腿的笑容。“对对对，我就是太淘气了，呵呵……”
“而且你很没有礼貌。”
“对对对，我这点是做得不够好。”
“你还虚伪、恶毒、小气。”
“呃……对，是有点……”王水水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拳，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他：“那么，我能不能？”
“不能，”刘小溪立刻回绝，不带任何一点商量的余地。“你赶紧走。”
“不能？”王水水怒气腾地上涌，笑容立刻从脸上消失。敢情她站在这儿被骂了半天，人家压根没想过要让她借住一晚！“不能你骂我这么久？你有病呀！”
“呐，又粗鲁了吧。”刘小溪拿起一个抱枕挡在胸前，防止王水水意图不轨。“我跟你说，这是我家，你赶紧走，不然我报警。”
“你报啊！”王水水豁出去了，说话开始完全不经过大脑。“有种你就报警，我看警察是抓我还是抓你这个人妖！说我虚伪说我恶毒说我小气，还说我不像女人？你才虚伪恶毒小气！你自己照照镜子吧，你哪里像个男人，哪里像？你有本事给我证明啊，证明你是男人啊！”
刘小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完全不相信会从一个女人嘴里听见“你给我证明你是个男人”这样的话。“我说……”他把手里的抱枕稍稍下移，挡住了某重要部位。“你……还是先出去吧。”
“你以为我稀罕呆在这儿啊？”王水水冷哼一声，啪啪啪地就走了出去，砰的摔上了门。她才不稀罕，不就是无家可归么，住在楼梯道里她也不想住在妖孽家里。
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家门口，她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在是新小区，大理石的走廊地面，头顶还有暖色的灯，看起来不算太凄惨。不过冬天夜晚的气温，冻起人来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等王水水怒火下去，就觉得坐在那儿越来越冷，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她不禁有些后悔，要是刚才脸皮再厚一点儿，再忍耐一下子，说不定妖孽就心软让她留下了。再想想房间里面温暖的气温，她更觉得自己此刻凄惨无比。
可是她能到哪儿去，打114找不到开锁公司，住宾馆钱不够，自己的朋友又没有一个能记住电话号码的，她只能像个白痴一样坐在这里。
这座城市，她从小就在这里成长，可是在这一瞬间却变得如此陌生。外面的万家灯火，却没有哪一盏是为她而亮。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某个矫情的电视剧里，女主角说，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家。此刻想起来，她却心酸得无法言喻。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不要说男朋友，她连一个可以让她说出“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家”的亲人都没有，多么讽刺。
王水水蜷缩着身体抱做一团，将头埋在膝上，脸上慢慢地就湿了一片。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她又一次听见了咔哒一下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去，刘小溪静静站在门口，却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王水水很想跳起来打他一顿，但是扁扁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见刘小溪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她说：“进来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