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姨，关于艾静，淑英她——”韩明正突然表现地有点急切，目光处他看了眼陆维，他看上去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触动的样子。
“阿正，我知道的。活了大半辈子，既然愿意见你们就是说明一切都放下了，况且那也不是淑英愿意的，当妈的那时有点偏执也是人之常情，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不好，您和陆叔叔愿意原谅我们是我们的福气，我们感激还来不及。”这是韩愠允第一次看见韩明正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上代原来不仅仅只有恩，还有怨。她有点惊讶作为子女的陆维的开阔，也可能这便是宿命的爱情——下一代继承上一辈的爱恋，真是狗血。
反观韩黎允，她对听到这样的话似乎一点也不奇怪，脸色也好看了一些——也对，自己不过就是外人。
“你们毕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后来你们出了事我们也不好受，好在现在总算是回来了，这样我也算放心了。”
“可以吃饭了。”韩妈妈正好从厨房走了出来，她招呼着大家一起去餐厅，何慧珍拉着陆维走了过去，韩爸爸则拉着韩黎允，只有她一个人独自走了过去。
她懂的，韩家的人不讨厌她，却也称不上喜欢她。对他们而言她只不过是多了付碗筷的人。
晚餐后何慧珍似乎想和韩家父母好好叙叙旧，他们三个孩子就识相地离开了。因为韩妈妈从美国带了很多礼物回来，邻近的几家孩子也都有，周周琪也包括其中。她想让韩愠允她们一起去分发一下，韩愠允看了眼陆维和韩黎允，便自告奋勇地揽了下来。而当她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韩黎允简单地晃着脚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深秋的傍晚总是带着深重的寒意，男生的风衣披在女孩小巧的肩上，他用温柔的目光和清新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女孩，静静地听着女孩诉说。
韩愠允看了眼父亲的书房，发现原来观众还挺多，她耸耸肩，慢慢走进了房间。
过了不久，何慧珍就带着陆维离开了，而韩愠允和韩黎允被一起叫进了书房。
“我叫你们进来是想跟你们谈谈中考志愿的问题。还有半年你们就要考试了，现在有什么打算了吗？”韩明正在家的时间并不多，部里面有很多事情要忙，他父亲的事虽然已经被平反，但一个人要在这个政治核心生存下去仍需要步步为营，在这点上他竟与妻子不谋而合。虽然现在还有陆家的支持，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孩子们都没长大。
事实上，年轻时的韩明正并不是这样追求权力的人，只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才不得不变成这样，维系一个家不容易，尤其是身为官员的家。权力压得他迅速苍老，再也没有心思享受婚姻，共享天伦。
“爸爸，我打算读陆维哥哥的学校，最近几次模拟成绩也都不错，应该不成问题。”韩黎允首先回答，她此刻信心满满，她打定了主意，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的未来。
韩明正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而看向韩愠允，韩愠允沉思了一会儿，如实说：“我想直上。”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韩明正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而且越皱越紧。
“黎允，你先出去吧。好好学习，不要辜负爸爸的期待。”韩明正的声音沉了下来，韩黎允无所谓，她本想看个好戏，但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爸爸最讨厌没有进取心的人了，笨蛋。
门被轻轻关上，韩愠允身边的位子也凹了下来。
这是韩明正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个女儿的脸，他心里是怜惜她的，但却做不到真正爱她，他想如果她一出生就呆在自己身边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亏待，饮食上也多让保姆注意了，她还是这样瘦弱？一瞬间他想伸出手摸摸这个孩子的头，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虽然现在看上去很正常，但他到底不知道那样大规模的死亡在她心里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虽然最后领养了她，但他似乎没拿出过一个父亲应有的爱。他做不好一个父亲，就跟他父亲一样，所以他只能维持一个父亲应有的威严。
“你不到算跟你姐姐一样上同样的高中吗？毕竟那样也有照应些。”他仍是板起了脸，觉得还是坐在她对面比较好，奈何已经情不自禁地坐在了她身边一下子也不好再换。
韩愠允低着头，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其实是我不够聪明，那个学校要求那么高，现在又已经是初三了，再补也上不了的。”韩愠允说的是实话，不包括她的确没有上进之心。
韩明正沉默了一会儿，他打定了主意这次不要再随她去了。“我可以帮你找老师，你之前英语没有基础还能有毅力去学好，现在也都能上台进行演英语剧了，我也看过你之前的成绩，没有特别拖分的一门，努力一下未必没有可能，晚上我就跟你妈妈说这件事。好了，我还有事，如果你没其他事就先出去吧。”韩明正站了起来，他坐到书桌前翻开了文件。
韩愠允还想说些什么，看着韩明正低头正拿起笔写着什么，心沉了一下说：“那爸爸我先走了。”然后轻轻带上了门。她刚转身就看到韩黎允站双手环胸站在对面，看见她出来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开。
她在偷听？
韩愠允将还握在门把上的手松开，深呼吸消化着这一切。明天开始，她可能就要多很多作业了，想到这个，韩愠允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你喜欢那个女孩？还是说你忘不了你父母的事，打算做些什么？”车稳稳地开在夜色里，何慧珍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外婆，您说呢？”
“外婆只是希望你不要在伤害了别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何慧珍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伤害可能注定要留下伤痕，“不管怎样，你还是先放心思在学习上吧，马上就高三了，过一段时间不管你那顽固的爷爷怎么说我都要把你带到美国去，你要尽早做好准备。”
“我知道。还有，那件事谢谢您了。”
“你是我孙子，我不帮你帮谁？还有一些时间，你好好珍惜吧。”何慧珍又闭上了眼睛，看来真是老了，这么早就困了。
第二天韩愠允带着乱糟糟的心情走进班级的时候，发现本来很吵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