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醉雨楼拉胡琴的乐师,一弓开合,演尽人间悲欢离合,轻动二弦,诉罢尘世喜怒哀乐……
他如一朵白莲世间万浊不进不染,与醉雨楼格格不入,但他是个哑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哑,也没人在意,因为他那双仿若看尽苍生的眸子。
每次拉胡琴时他都在身旁的桌子上放张纸,这一拉就是三年,但桌上的纸从未让人翻看过。
“她是新来的清倌人……”
她生生地望着他,望着这个气质脱俗的人,总觉得见过他但又不是他。
他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点点桌上那张放了三年的纸,便起身去找鸨儿了。
她拿起那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字。
“你来了”
他买下了她,他教她自己的文才武略,他写过,他会让她不被任何人欺负,她噗嗤一笑,说,你这身子骨还是算了吧。
“君无戏言”
在纸上写下四字,他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像他,此时她心中生出的念头只有一个,臣服。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跪下叩首的冲动,她终于明白了叫君临天下的感觉。连忙将视线瞥向一边,嘴里小声回应着知道了。
每天,他在纸上着墨,她便依纸上所做所为。
仅三年后,她便已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却越发显得苍老,脱俗的气质慢慢褪去,眼中的威严也不复从前。
府中园林,深冬满园桃花却开,她一曲歌罢舞休,依在他怀里。
“没人能欺负我了,你做到了。”
他摇摇头,提笔写到,“还不够”,她抱紧他,“真的够了,这样就够好了。”
“一辈子在一起就好。”
但她没有等到一辈子,他走了,无声无息的走了,只留下最后一页纸。
她,君临天下。
“明明我只是个你牵着的木偶为什么你要放手,为什么你要走!什么君临天下,什么不被别人欺负,我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个笨蛋,有事没事说什么江山如画叫我好好看,可你却不陪我了!混蛋,你个混蛋!给我回来啊!”
三年复三年,他每日都在这片桃林中拉上一曲,哪怕现已是深冬。他的眼睛在六年前离开的那日便瞎了,窥测天机,终有一报,逆行倒施,损阴折寿。他折去四十年阳寿帝命让她君临天下,他也做到君无戏言,他该走了。
一曲罢了,她亦舞尽。
她如最初见到他时望着他,已身为一国之君的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眼泪抱住他放声大哭。他颤抖地用手摸索着为她抹去泪水,然后挣扎地推开她,颤巍巍俯下身竟是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叩首,她哭的更凶了。
“起来啊!你在干什么!朕要你起来!往日你予我百花满园,今日我还你天下一春!”她抄起桌上的笔墨,挥毫写下,
“天下九州,千草万花。速速复春,怠者灭无形!”
一把将纸抛出,纸凭空燃尽,天下所有人都吃惊地发现明明时已深冬百花却如春临般齐齐开放。
满林桃花开,她看着他,就如那****看着她。
“我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