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强烈的合作动机是徒然的，一项事业只有已经开始才富有说服力。人们往往一辈子都在反复掂量这些合作动机，却没有付诸行动。而如果一项合作事业已经开始，待建的部分会促使创始者完成这一工程，会召唤我们继续干下去。幸福的人总能看到他自己在昨天工作中的意志的印记。
人们总说自己在追求某一财富，但面对一个合理的目的时却不动手去做了。虽然面前有很多我们认为是好的事业，但是我们仍旧只是观望，也许我们的想象力不够，以致我们无法对一件在世界上未露端倪的事业产生兴趣。想象力会以多种手段捉弄我们，它让我们马上感觉到一种骚动，我们以为这种骚动预告着未来，却发现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运动，从而我们就感到失望。骚动总是着眼于现在，而计划总是面向将来的。未来是不可预见的，懒汉爱说“我将去做”，而脚踏实地的人会说“我正在做”，而行动孕育着未来，事业的未来也是如此，一项事业的未来绝不是我们设想的那个样子，它总比我们设想的更美好。不过谁也不相信这一点，空想家们总是反复声称自己的计划比别人已经完成的事业还要美好。
请看那些忙碌而幸福的人吧。他们忙于一项已经开始的事业，可能是经营一家正在发展的食品杂货店，也可能是收集邮票。任何一项事业一旦开始，总是有意义的。我看到他们厌倦想象，专心致志地思考如何扩展自己的事业。一件刺绣作品刚开始时不太讨人喜欢，但是随着绣出的部分越来越多，刺绣者完成它的愿望就会越来越强烈。因此信念是第一条美德，希望只占第二位。我们开始干一项事业时，不必抱任何希望，而随着事业的进展，希望会随之而来。在事业进行过程中才会产生现实的计划中。我相信米开朗琪罗动手画画之前也没有想好他要画的形象，因为他在不得不画画时，说过：“我不是干这一行的。”这样一句话。在他画画的过程中，一个又一个形象向他显现。这才叫画画，我指的是发现自己正在做什么。
人们常说幸福像影子一样躲避我们，想象中的幸福我们确实永远得不到。实干的幸福绝不是想象出来的，也不可能想象。这种幸福没有实际的外形，我们不能构想它的形象。作家们都知道，题材本身无美丑之分，我想说的是，应该对美的题材存有戒心，放下希望，树立信念，应该立即接近题材，投入题材之中。懂得“有破才有立”的道理，就能明白一部小说和作为小说素材的真实历险故事之间有很大的差别。画家啊，欣赏模特儿的倩笑时不要忘了你的画笔。
1922年11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