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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好汉李四

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途经三号桥时,李四看见一歹徒正手持尖刀在抢劫一位中年妇女脖子上的项链。

当时,在那大嫂声嘶力竭的呼叫声里,尽管前后左右的人们都因事不关己而表现得极是冷静和漠然,李四却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法无动于衷了。于是,他便两脚同时发力,使自己那辆除了铃不响其余部位全响的自行车如飞毛腿导弹一般,带着类似千军万马的声响,朝那歹徒一下就射了过去——于是,猝不及防的歹徒便被当场撞翻在地,而后就让李四扭送进了派出所……

事后,包括记者在内的人们,都忍不住向李四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你不怕那歹徒手中的尖刀么?”

“大不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嘛。”李四回答说,“而且,我死活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有宽敞的住房舍不得抛下,工作又不是舒适得连下辈子都想占着的那种,有啥好怕的呀?”

“再说,即使挨了一刀子,20年以后,我李四还会是一条好汉嘛!”李四又说。

听了这些实在得不能再实在的话,包括记者在内的人们自然都很受感动,大家也就由衷地将李四叫成了“好汉李四”。

这之后,李四就不仅有了好汉的美名,还成了一位极漂亮的姑娘的丈夫,成了一套极高档的住房的主人,成了一家极风光的机关的成员……

“好汉李四是应该成为那样的丈夫、那样的主人、那样的成员的。”人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这么说着,“好人就得有好报嘛!要是好汉的日子过得连懒汉也不如,这世道不是太叫人伤心失望、太令人遗憾悲哀了吗?”

就这样,好汉李四得到了他作为好汉应该得到的一切。

这天,李四从那家很风光的机关下班后,便坐着他那辆崭新的助动车回家了,而行到三号桥处,正当他心里念着漂亮的妻子这时候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时,却蓦然听得一声“救命啊”响起,紧接着,他便看见桥下运河中有一双小手在一探一探,岸边则有一个女人正只顾扯着自己的头发在双脚干跳……

哦,是有小孩落水了!

刹那间,李四就有了一种心跳的感觉,脑海里也不禁闪现出了使他成为好汉的当初那一幕的情景……

但是,紧接着,漂亮的妻子、宽敞的住房、舒适的工作,还有那好汉的名声,却也一齐排排座似的出现在他的心头。

哦,要是我跳下去后上不来,那么,我所拥有的这一切,不也就同时成为子虚乌有了吗?

于是,突然加足了马力的助动车那强劲的噪音,便将李四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的一句什么话,给完完全全地盖住和淹没了。

就这样,李四很快便在这三号桥处消失了。

当然,在人们的眼里,日后的李四依然还是好汉李四。

物质与精神构成了世界,也构成了我们的生活。不用说,精神可换来物质,而物质却常常会制约精神——李四由一个普普通通的李四变成好汉李四,便是精神所起的作用;而好汉李四的此后不再好汉,则显然是因为物质的力量强过了精神……这是一篇意蕴丰厚又深沉的作品。这也是一篇对物质世界与生活充满了质疑甚至是控诉的作品。(田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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