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荫是一个极其风趣的人,天南地北的事情他都能侃侃而谈,好像世间之事他无所不知。
令狐在堡内折腾一天,临别时已是浑身酸软。曾荫见状,忙盛情挽留,邀他前去自己居所小憇。
令狐这时正口舌生烟,有人邀请他正求之不得,便一口答应了。
曾荫住在离“翠篱居”不远的小山坡上,山坡上有一间竹筒搭建的茅舍,一条笔直的石阶刚好从坡底通到坡顶直至他家。
令狐一看,笑道:
“以竹垒屋,居高凝远,观天地高迥,大哥居所果然风雅开阔。”
“令狐兄见笑了,正所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居高只为养性罢了。”说完,两人相继而笑。
远看上坡不觉陡,上到半上腰时,令狐不知怎地突然被脚下石阶拌了一跤,若不是及时抓住曾荫后背的衣衫,这时恐已栽个跟头,滚到坡下。
“曾兄,对不住,刚才差点就拉你垫背了。”令狐满脸歉意,有些尴尬。
“垫背也是应该的。”曾荫哈哈一笑,道:“这都怪我疏忽,忘了告诉你这层台阶比其它的台阶要高出一截,稍不注意就会绊脚。”
令狐经他提醒,接下来每一步都行得格外小心,直至坡顶时眼前景象果然非同凡响,居高凝远,满目苍黄老绿,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直教人心旷神怡,豁然开朗。
刚进到舍内,一只白毛大鹦鹉就向他俩打起招乎。这鹦鹉身体肥硕,杂毛丛生,长得不敢恭维,但的确够机灵,不仅能与人对话,还能吟诗诵词,乍一看就像是只长毛的老学究,逗得令狐忍不住连连发笑。
而曾荫这时也开始忙活起来,选柴、烧水、捣叶、配花、烹茶,经过一系列复杂工序直到茶香扑鼻,令狐这才等到茶水端上。
曾荫烹的茶很是特别,他首先将各种花枝及香樟杆按一定比例配制成柴,然后择叶捣成粉,用晨曦竹露文火慢煮,煮到茶色呈翠,赶紧收火,待沉浸一会后只取茶汁,放入一颗米菊再配上千叶果的浆液盛进容器。
而容器的选择也很是讲究,太大便失了茶韵,太小便难留余香,所以大小适中的容器最为合适,而形也不可太过花哨,素雅的冰瓷则是正好,剔透的壶身,不论是白天的阳光,还是黑夜的烛火,都能将壶中风景隐约现于人前,如梦似幻的微波,随着仙岚般的幽香从壶嘴一泻而出,那种洗涤灵魂的快感顿时溢满整个心田,洋洋洒洒,与杯中波澜紧密相连。
“残阳微熏照竹舍,杯中袅袅映菊花。”令狐望着窗外远山夕阳不由诗意大发,感慨道:“茶只有面山对水,与云作伴,才可以喝出心中那份释然与豁达。”
“人生苦短,岁月漫长,不求美味一生,但求回味一刻。”曾荫笑着,轻抿一口芳茗,感叹道:“人的这辈子就像这茶一样,绚极时的怒海狂澜只为淡后能碧波荡漾。”
“大哥荣辱不惊,以茶悟得人生,小弟实则佩服,但愿小弟将来也能有大哥胸襟,沉水香销间心游万仞。”
曾荫听罢,放声大笑,拍了拍令狐的肩膀,令狐心领神会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