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正殿,君臣议事的地方。
殿外阴风滚滚,细雨丝丝。殿内灯黄壁暗,一派清冷景象。济暗朔月依旧高高在上,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手中把玩着的还是水晶酒杯,神情颇为不悦,审问着被五花大绑的玄瑛和穆北凉。
“皇兄,由户太子是我杀死的,与这小子毫无关联,你何故为难他?”玄瑛目指穆北凉,满脸不快,道:“大不了一命赔一命。”
“放肆——”济暗朔月见她言语轻浮,不由拍案而起,励声怒斥道:“杀害贬龙国王蓄是何等大事,启是你一命赔得起的。”
“我贵为月复国公主怎么就赔不起他那条贱命了?”玄瑛气愤不已。
“住口——”济暗朔月气得额上月牙猛然一黑,吓得玄瑛不敢再开口顶撞。
济暗朔月额上月牙是不轻易变黑,如陡然变黑,那预示着他已起杀心,而且势在必行。
穆北凉见他们兄妹二人闹僵,心中甚忧,不由向济暗朔月情愿:“只要你不杀瑛妹,我愿意替她受难。”
“傻瓜,谁要你代替了。”玄瑛冷扫他一眼,万分鄙夷,道:“你以为你是谁?是我的情郎吗?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我对你好只是为你国的丹霞珠,现在丹霞珠已到我手,你对我来说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不……不可能的。”穆北凉不敢相信如此冰霜之语会出自玄瑛之口。“我认识的瑛妹不会说这样的话,不会这样对我。”
“我从来都不曾变过,傻瓜,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玄瑛似乎有些得寸进尺,对他变本加厉恶语相向。
穆北凉听她恶言,犹如置身冰水寒潭,冷得连思绪都僵硬了,一时呆愣在那里,失魂落魄。过去的点滴美好历历在目,共同吟过的诗词锦句依旧萦绕在耳边:
“青山难阻万江水,总有溪流勇过川。天高海阔无穷际,总有飞鸟探尽头。”
玄瑛听到这些熟悉的诗句,心中不由烈焰重生,眉宇间已无法自持伤悲流出。
穆北凉哀眼迷离,继续吟道:
“潇潇黄昏雨,点点清霜泪。离燕无言,只把秋泥哽咽。遥想春瑛时节,陶笛声切,物华苒苒,红艳绿鲜。今昔不忍看,不忍看,旧池水干,楼台花榭。自古东风多情薄,棒雨滔沱催瑛落,不思量,懒理会,只想与伊共扬鞭,策马绝尘,看晓山明月。山盟在耳,怎敢忘却?”
“好一个‘自古东风多情薄,棒雨滔沱催瑛落。’”济暗朔月听罢大笑之,怎会听不出他话中含沙,道:“你在说我是那情薄的东风,棒打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吗?”
穆北凉万念俱灰,无心理会。
“既然当不了好人,索性将坏人当到底。”济暗朔月明眸骤凛,额上月牙陡黑,指着下方的穆北凉喝道:“来人,将布库这个奸细托到刑场继续行刑。”
殿内侍从立即按指令行事,压着失魂落魄的穆北凉就往殿外托。
“不要,不要呀!”玄瑛再也装不下去了,眼见穆北凉即将被拉出殿外,慌神间不由跪倒在济暗朔月面前,连磕几个响头,直至额头青淤,红缨点点。
穆北凉见到这一幕如梦初醒,有种历经涅盘,重获新生的感觉。
“瑛妹,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绝情之人。”
“你刚才不是毅然决然,和他并无情感瓜葛吗?你现在此举又算什么?”济暗朔月敏锐问道,犀利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谎言。
“我……”玄瑛神情闪烁,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既然理由扯不圆满,那就干脆豁出去了,孤注一掷,情急胡扯道:“皇兄,我早已是他的人,既然你无法成全我们,那就请您赐妹妹一死。”。
她此言一出,震惊四座,穆北凉简直不敢相信玄瑛为救他不惜自污,大放毁名损洁之语。
“混帐!”济暗朔月气得七窍生烟,拍案而起,怒喝道:“这小子有哪点好,值得你为他牺牲自己的贞操?”
“当年熹薇姐姐受难时,你不也曾舍命相救过吗?”玄瑛泪眼磅沱,委曲不已,哀声道:“爱一个人有多么痛苦,哥哥你能体会的。”
济暗朔月凝眸深深望着妹妹,思绪万千,却无言以对,往事点滴仿佛立现眼前,想到熹薇,只觉心头骤一紧,疼痛万分,一时陷入到深深的沉默中。
过了许久,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既然自己此生情感不得圆满,何不让妹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成全一对璧人,了却自己的遗憾,未曾不是一件好事。虽不舍,但还是为他们解开绳索放其远走高飞,并亲自护送他俩出城。
临别时不忘对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嘱咐道:“我虽原谅你们,但月复国的国民并没原谅你们,你们必须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永远不准再踏入月复国的土地半步。第二,你们将来不准有孩子。”
玄瑛听到皇兄的这两件事,整颗心几乎要碎掉,泪流不止,哭喊着道:“皇兄,你为什么让我永远不能回月复,万一妹妹想皇兄了怎么办?”
“现在你是作为月复国的叛徒驱逐出境的,你想将来你有何颜面再回来?”
“我……”玄瑛一时语塞,无言应答。沉默良久,又问道:“既然你同意我嫁给穆大哥,为何我不能为他生育后代?”
“他是布库皇族,你和他的孩子算什么,再者我也不希望看到月复的血统被人类玷污。”
玄瑛和穆北凉听到此话,相觑对方,低头不敢言语。
“希望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你我的兄妹情意今日走到尽头,你们好自为之吧!”济暗朔月似乎已下定决心,狠话言尽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哥哥——”玄瑛依依不舍地望着哥哥的背景消失在浓浓的暮色中,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羽翼刚丰的雪燕,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不得不永远离开母亲那双可以阻挡一切风雨的翅膀,她再也无法回头,只有泪水无言地决堤,以报答哥哥多年来对自己的恩泽。
天空一瞥血色惊电从头顶驰掣而过,就在一刹的时间里,整个月复陷入到一片空前恐怖的血光之中,他俩不由为之紧紧相拥,心中忐忑难安。
轰轰隆隆的天雷紧随其后,犹如咆哮的战鼓,夹杂着昏昏噩噩的黑风,在耳边骤然炸响。前方黑云压城,杀机重重,恍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让那此不知其可的人们人猝不及防,结局生死如同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