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珞瑜坊。
“动作都麻利些,房间收拾好了吗?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烛台离床榻远一些,床纱用的什么颜色,遮光吗?”一个穿着翠绿罗裙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正四处走动着,看着众人在阁楼里进进出出,一双凤眼似蒙了一层薄雾一般,缥缈清冷,与清丽精致的容貌大相径庭的是她口里不停念叨着,语调无半点起伏,真真如念经一般,直念得众人受不了。
“绘锦,你能歇会儿吗?”一个还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声音传来,一个一脸生无可恋的少年抱着一个花瓶从屋子里探出个脑袋对她说,绘锦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不理。
少年龇牙咧嘴皱起清秀的脸,“没救了!”说完,屋里便有人唤他,“我的彩瓷花瓶呢,阿遇,人哪儿去了?”他回头高声回应:“这儿呢!”
珞瑜坊外,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停下,守门的两个童子一看那独特的马车就知道,人来了。
其中一个连忙往里跑去通报,另一个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赶车的是华年,笑嘻嘻地拦住了那个小童,转身掀起车帘。小童不由看向马车门前,只见一只纤细美好如玉的手扶着侧壁,紧接着出来一个通身遮在白色斗篷下的人,来人下车之后,华年笑着说:“姑娘,就是这里了。”
孟九抬头,游龙走凤的三个大字“珞瑜坊”。
“姑娘紧张吗?”华年本是开玩笑的一问,谁知孟九却分外认真地看着他并且重重的点了下头,“紧张”
华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被逗笑了,“刚才马车之中姑娘什么都没问,我还觉得姑娘分外冷静呢。”
还没等孟九回答,跟着下了车的湘南笑着说:“姑娘总是这样,越紧张,越是不显露出来,反倒让人觉得她淡定得不行。”
孟九被戳破倒也不尴尬,只管低头不语。
华年笑完之后发现那小童子还愣愣得看着孟九,不由正了正脸色,叫醒呆住了的小童,“带路吧。”
小童反应过来之后,羞红了一张脸,忙给他们引路。真是来了个大人物,心中想着。
进门便是一个环状的阁楼庭院,正对有一个台子,台上放着好些琵琶古琴,看上去像是个戏台子。小童引了他们往戏台左边走,那里有一处芙蓉锦贵的屏风,进入屏风后的暗门,才能见到珞瑜坊真正的样子。
孟九刚踏进去,便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暗暗关注,顿时更加紧张了。
“咳咳,你们也给我收着点。”华年有些无奈可对着那些在暗处打量的人说。真是一个楼的人都没有正形。
没走几步,迎面便翩翩走来一位少女,来人眉心贴了花钿,五官精致,身姿动人,但看过来时眼中似蒙了一层薄雾,让人觉得分外清冷,孟九觉得更加紧张,却不想来人直接绕过了华年,拉过她的手。
“可有不舒服,需不需要休息休息,这样也能先看看你的住处,若是哪里觉得不喜欢,你只管告诉我,我让他们换。”来人便是绘锦,话落之时,她也看清了孟九藏在斗篷下的脸,心里暗自惊叹,不愧是主子亲自提过来的人。
孟九愣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抬头回答她,“不用那么麻烦的,我没有什么不喜欢的。”说话时孟九还努力让自己看到绘锦的眼睛,想向她表达自己的好养活,却不曾想,她这样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努力让主人收留自己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又可爱。
话音刚落,周围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绘锦清冷的面容却突然打碎了一样,眼睛有些发红,孟九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把她惹得快哭了,惊慌地想要道歉时,却见绘锦一伸手把自己抱住,使劲揉了揉脑袋,“没事儿”
绘锦早都做好来人会很挑剔的打算,她是珞瑜坊的老人了,现在的人都是当初她一个个引进来的,当初这里来的哪个人不是心里揣着自己小小的傲气的,就凭他们的手段和智慧,也合该他们挑一点。所以她们今天一早就开始忙,谁曾想突然来了一个孟九这样的,她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没想到的是,孟九本来就不太明白自己要干什么,就算明白了,她一个三无青年,还真不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