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去昼来,旭日东升。
九华派众人收拾行装继续赶路。此时风轻云淡,碧空万里,漫山遍野的白雪在早春的阳光下荧荧生光。山岩间雪浅处横斜散乱的露出些许青黄野草。
众人顺着山坡走了里许,远远望见一座山峰突兀而起。柳朴山驻马回头,指着那山峰问道:『观云、成虎,你们久在塞北,可知前面是什么所在?』黄成虎抢着答道:『回禀师祖,那叫做柳林峰,是系舟山最高的山峰。』柳朴山捻须微笑道:『是柳林峰么?当年昆仑派告知:龙虎山庄就在系舟山柳林峰中,看来我们就要到了。』说着,在马上极目远眺,只见那山峰高耸兀立,蜂顶似有云雾缥缈,便问道:『你们听说过柳林峰上有什么山庄吗?』黄成虎道:『从未听说,倒是这里人人都说山峰上藏有妖怪,上峰之人必受其害,所以寻常樵夫山客都不敢在这一带逗留。』柳朴山闻言眉头微皱,沉吟道:『我等行到此处,该当有昆仑仙宗弟子前来迎接啊?难道有什么古怪?』他思索片刻,吩咐黄成虎道:『成虎,你带两个师弟前去山峰前看看,探明上峰之路后即回来禀报。』黄成虎点头受命,招呼上几个师弟策马而去。
众人下马休息。不多时山道间隐隐传来马蹄声,似乎从背后疾驰而来。众人心下疑惑,两个九华弟子登上山坡顶眺望。还未等他们看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由远至近:『师姑,程师兄,我说今天一定能追上你们吧!周师叔不信跟我赌铜钱,如今周师叔你输了,快快赔钱来!』。人随声至,山道里跑来五匹快马,最前面的马上坐的乘客锦衣玉佩,神采飞扬,正是朱雀。在她后面跟着朱秉正、周时炎以及两个仆从。
朱雀驰到近前,也顾不得其他,跳下马来拉着柳青凤的双手说个不停。青凤见到她也是欣喜不已,仔细一看又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尽管远行在外,朱雀也没有忘记将她那装铜钱的木箱带上。青凤微笑道:『雀儿你真是个小傻瓜,行路之人迁移不定,你把你的宝贝栓在马背上如何能保得周全?』朱雀一愣,答道:『说得对呀!保不准这匹马会见钱眼开,等会我就拴在我自己身上!』朱秉正在她身后下马责叱道:『为何缠着师姑不放?没有规矩,还不赶快拜见师祖!』柳朴山笑道:『不必了,在外面不必拘礼。秉正,你来的倒也快,家里都安排好了么?』朱秉正道:『多承师傅垂问,一切都已妥当。』柳朴山又问周时炎:『你的病好了么?』周时炎躬身道:『多谢师傅记挂着,弟子已经痊愈了。』又说了一回,不觉日当正午。众人团团围坐,拿出干粮充饥。青凤将自己的面饼掰成两半,拣大的一块递给朱雀,低声道:『你去把这个给那个哑巴!』看着朱雀迟疑,她又道:『快去啊!我知道他不是坏人,更不会吃婴孩,你瞧他多可怜!』朱雀点点头,悄悄躬身而去。少时回来,青凤问道:『给他了吗?他吃了吗?』朱雀道: 『吃了,好奇怪!开始他还冲我微笑,我一说这是青凤姐姐给你的哦!他就一个劲地发愣出神,好像被姐姐的名字给吓傻了似的。』午饭后一个时辰,黄成虎几个人回来了,同行多了两个骑马的突厥人。走到近前,只见黄成虎面如土色,几个九华弟子也是惊魂未定。不及拜见师傅,下马便一迭声地道:『师祖,师傅,出事了,这里果然有妖魔!』柳朴山、朱秉正齐声问道:
『出了什么事?』黄成虎喘口气道:『师祖,走失的武友笙,就是六师弟武友笙,我们找到他了。』朱秉正道:『怎么?友笙走失了吗?』黄成虎点头道:『前几天失踪的,我们在柳林峰下找到他。』柳朴山问道:『是死是活?』黄成虎道:『死…… 死!』柳朴山道:『死了?怎么死的?尸体呢?』黄成虎咬牙道:『师傅,师祖,六师弟死的好惨,骨头一堆,皮肉是一堆,浑身上下就只有头顶一个伤口。他全身的骨骼好像是被人从头顶整个拉出来的!』众人听他大声说话都围了上来。听闻此言,人人脸上都变了颜色。朱秉正与柳朴山对视一眼,沉声道:『是白骨人魔!』柳朴山问道:『什么白骨人魔?』朱秉正答道:『师傅,这白骨人魔号称塞北七星邪教第一高手,妖术高强,擅施「骨肉分离」之术。弟子早闻他的名头,但一直都没有追查到他的踪迹。』柳朴山道:『这么说,这白骨人魔就在附近?我们与之无冤无仇,他杀死九华派弟子其意如何?』朱秉正道:『师傅,自古正邪不两立,白骨人魔此举显然是冲我们挑战来了,他在暗我在明,一味等待是不行的,我们应当在妖魔出没之地搜索一番,将其逼出正面决战,方能灭除此妖。』柳朴山缓缓点头道:『此言有理。』问黄成虎道:『成虎,你还记得路吗?快带我们去看看你六师弟!』黄成虎道:『路是记得,但这一带我不太熟悉,幸好在回来的路上抓到这两个突厥人。他们可以给我们带路。』说着向身后的两个人一指。一个九华弟子喝道:『下马!快来拜见祖师爷爷!』那两个突厥人翻身下马,走到柳朴山面前屈身行礼道:『拜见祖师爷爷!』朱秉正悄悄在柳朴山耳边低语:『这两个人举止自如,毫无惧意,况且没人说祖师是谁,他如何知道师傅您就是「祖师爷爷」?恐怕并非寻常的突厥人!』柳朴山点点头,温言道:『不必多礼,你们是什么人啊?』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是附近的牧民,这是我弟弟,因走失了羊羔外出寻找,却没想到撞见了祖师爷爷!嘻嘻!』他言语没有半分恭谨,说完又抬头一笑,众人看到他的脸心头都是一震,暗自惊叹--『世间居然有如此俊美的人!』说话的这个人二十几岁模样,生着两道似颦非颦的柳叶眉,一双宜嗔宜笑的秋水目,五官仪容中流露出一种难描难画的女性柔媚,而眉宇额头间不时闪烁着男子汉的勃勃英气。他身材挺拔,举止潇洒,神态隐隐带点冷傲,眼神里玩世不恭的意味却足以令羞赧的少女入迷。只有当他偶尔扭头看视他的弟弟时,他的目光才变的暖意融融。而他的弟弟却行貌丑陋,身上紧紧裹着一张大毡毯,低垂着眼睛,好像身体羸弱。脸上班班驳驳都是红红白白的癣疥,又烂又稀,让人恶心的不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