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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树门之前,背后影子。

自火山般的“热”中走出百步/百米,进入幽冥玄冰般的“冷”中。

在冷热交替之瞬间,龙五已看清眼前一切。

往前、往上,那是两株散发无限平和生机、有着无限求生欲望,但在恶劣环境下却十分干枯、瘦小、丑陋,仅两米多高、长相异常奇怪的树木。

这是一种很难判断具体名称的树。

左手方向这棵,如被火炙,呈现褐红、焦黑间杂之色,两米高树干却非植物惯常见到圆型,而是四四方方笔直往上,若非树干上不断长出各种树瘤,简直砍了下来,就能当装修材料上的龙骨而用。

它树冠陡然散开,树叶有的如三角形,有的如梯形,有的如长方形,有的如正方形。偶然有几片显样子最漂亮的,也是多边形。却无论怎么个形态,一旦到了每层最外围,叶与叶最终都能构成视觉上的直线,故树冠又如方伞,整体看竟似一根方柱所支撑着的,极为凌乱金字塔。

这样一种树,现实生活何曾见过?

右手方向这棵,如同被水泡涨,呈现冰冻般淡青兼苍白之色。它那树干也有两米,却如在水里浸泡三个月再送进冰库封存的人腿。树皮看来随时都会崩裂,流出腐臭脓液。令人望之便生惧意。

它树冠蓬然而起,东一簇西一丛,却似被局限于一个球体内,故无论最初长往哪里,到最后,都成扭来扭去的向内争夺空间。

树叶的边缘呈现锯齿或圆弧,这就很像一颗正常态下树木了。可惜,树叶的整体形状却如一只敲破皮的鸡蛋丢进沸水——不规则的蛋白甚或蛋清总会瞬间而凝,它那合闭态下树叶,就总是有着这样一种丝丝絮絮在懒洋洋的飘逸。

另一些张开了的树叶,里面却都坐落一颗果实。这些如鸡蛋大小果实,貌似被速冻过的桃子、李子、杏子、苹果……,看上去虽十分可爱且令人很有食欲,但正如一颗树的果实并非同一时刻全部成熟,那些熟透了的,无不渗出令人望之便知绝对属于已变质了的,那种经速冻再解冻后的渗出液的脓液。

这时的感觉,已非心生惧意了,而是望之便欲作呕。

同样,这样一种树,先是生活里何曾见过?

可是——如此纯情一个少女,又怎会生活于这样一种,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的树木所包围环绕的地方?

这两株奇特的树,组成一道无形门户。门内就是一条青石,漫向因当下所在地势缘故再无法看清的彼端。龙五印象中,环绕这泪丘之巅,生有13株奇形怪状的树木,这些树木构成了一道树木之环,这青石条,仿佛就在环内形成另一道石环,也仿佛无论从哪一角度看,都只是一条青石,笔直的漫向远处。

现在,青石条下,树木之门的门前。一个婴儿半截在门外,半截在门内,凝望着龙五嚎哭不停。

她的头与上半身在门内,背靠青石条,脚和下半身在门外。

而龙五自己感觉中的这百步、百米,却原来仅仅只走出了两米。

距离树门所在,却还有将近三米。

这一切,仅仅是一瞬间感觉。

然后龙五定。

寒流涌来,龙五顿然化作一具冰封的勇士。

安静。

冰冷。

死寂。

昏迷的神智渐趋清晰。

我还要走。

我不能不走。

不走,就无法进入树门,踏足于青石条,就无法成功。

我已经是勇士,还要成为力士。只有能够成为力士,才能一力降百会,才能战胜。

我毕业于灵眼,只是当届一名优秀生。

但不说别的,哪怕我的老板小蛇,能从上万毕业生里脱颖而出,得以执掌这翼十二陪都之一的巳城侦探所,他也绝非单凭“科学的力量”,他那“蛇化青龙”之技,便可精神力具现于实体。

更何况方正圆融。

你在山的那边呼唤我

昏暗的天际传来孤雁的悲鸣

风中飘摇着无根可依的蒲公英

随波逐流的是点点残红

方正圆融之前,乃是灭杀一切神的为“科学”铺路的大变革时期,然而无论是玄学复起之后必须神话他们,亦或在其崛起之前,的确不断邂逅玄学派别,起码,当今流传下来的小道消息里,方正圆融任一人,皆非寻常人士。

哪怕他们四个都很寻常,有神秘莫测出身于“孤雁”却因支持方正圆融反手灭掉“孤雁”的总管申林,有灭掉“蒲公英”后荟萃各方人才,执掌玄学院手中不但有玄学力量可用更有科技力量随意调遣的院长冯洛。

面对如此强敌,若然不能达到一力降百会程度,如何可谈取胜?

我又如何能够不走?!

但是……

寒流迅速包围了整个龙五,龙五能听到自己血液结冰的声音,能听到自己胃液结冰的声音,能听到自己五脏六腑纷纷结冰的声音。

他的耳朵也结冰,口唇也结冰,眼睛更是早已被模糊的泪水之冰彻底封闭。

只有鼻孔,仍在吸取一口口的冷气,呼出一丝丝的温热。

但每一口冷气入腹,都加速了躯体凝冰之速,每一口温热气息呼出,都加剧了躯体死亡的速度。

然后,他的经脉开始结冰。

手太阴、手太阳、足太阳、足太阴,手厥阴、足厥阴,手少阴,手少阳,足少阴,足少阳。奇经八脉,都在结冰。

他的脑神经开始结冰。

他的精气已然被断绝供给,他的灵智已经被彻底冰封,他的阴魂在僵化,他的阳魄在消散。

月色之下,龙五头顶百汇穴正由冰雪寒气散出一丝丝的黑色的影雾,与脑后哑穴的灰光一并聚向背后脊椎骨,随之,一个淡淡的月影,悄然渗出。

但就这淡淡的月影,也开始僵硬。

****

一个人,纵然精灵魂魄俱都随着肉体机能的丧失而同步死亡,但此人,依然未到绝望程度。

过去、现在、未来,人之三生,此生虽灭,来生依然可以重聚精灵魂魄,为来生的希望和期待而奋斗。

但那皆因,有着“背后影子”存在之故。

若连这“背后影子”亦亡灭呢?

那当然是一件无比悲催的事情。因这个人,虽然亡于此生,却会导致就连前生的一切,都被湮灭。就会导致,此人从未存在过。

未习玄学,按照科学的逻辑,当然没有什么前生、今生、来生一说,也就水到渠成更无精灵魂魄之类说辞。

但玄学修习到一定程度自知,无论玄之又玄说法万万种,“存在”大于一切。

在大宇宙的存在者时空内,你生也好,死也罢,有了“背后影子”依然存在,你都“存在”;然若并无“背后影子”,则,你已“不存在”。

那就犹如当今世道科学上已经出现的电脑程序。

一个独立数据未被摸消前,无论此电脑重启多少次,该数据又被赋予什么样的新段落内,拷贝到什么样的存储设备中,这数据在,它就存在。在此存在,就是此之存在即此在。

若无“背后影子”,则此数据已经不在。既然不在,也就无法存在,不“此在”,亦不会出现于任何的“彼在”。

难道情族训练力士便如此残酷?难道情族竟能勘破大宇宙之秘,凌然于大宇宙存在者之外?

但情族本身却也在这片大宇宙之内生存,那么便是“存在”于此,便是“此在”,便是“在”!又何以能够令得一个人,一个渺小的人,在此,从此,自此,本来就,根本不“在”?!

泪丘远处的钟飞雄所存身的那团黑雾,泪丘青石条上绰约而立的痴情女,都呆了。

痴情女呆呆的看着。

钟飞雄讶然道:“他的背后影子怎么出来?”

痴情女也百思不得其解呆呆的说道“达到力士阶位并不难,背后影子不可能出现。除非……”

“除非什么?”

“那不是背后影子!”

“且!对背后影子认识之深,我能认错?不是背后影子,又会是什么?”

“是,亦不是。”痴情女道:“那只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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