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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骚的男人

公孙毅径自打开门进来了,再顺带把小桃一把丢了出去,小桃在震慑的眼光下,竟顺手把门关紧了。门外一群好事之徒也不敢冒冒然闯进来看热闹。

这小没良心的,姐我白疼你了。

恼羞成怒的我顾不上新婚的礼数,自顾掀起盖头来,狠狠瞪着眼前那张脸,不,那张面具,“你怎么知道下联的?”没理由啊,除非他认识林则徐那老头子。

睁圆的大眼睛,因为动怒而泛红的脸庞,高高撅起的小嘴,表情很丰富的新娘子。

公孙毅轻笑着,拂去我嘴角的乱发,凑上来抵住我的额头:“娘子,你的夫君可是金科榜眼,你不知道?”

什么,明明是一个武夫,居然是金科的榜眼?我听得傻眼了,老天爷啊,你玩我啊……

“那状元是谁啊……”我弱弱的问。

“愚兄。”某人冷冷的说。

我顿时浑身无力,这老天也太不长眼了,一家子出一状元和一榜眼。国试是不是你们家开的啊。

“夫人,我们该喝合欢酒了。”公孙毅坏笑着取过桌上的酒壶。怎么变这么少?

“等等!”这个面具男靠这么近,分明掠夺了自己的氧气资源,害自己心跳加速,呼吸不畅,我得找借口赶走他,“总之,你也进来了,我,我也自己掀盖头起来,算是奖励你了。我再出一题,下大雨麦子灌种。”

他略略思考了一会,“好联,我若答上了,娘子,待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了。”说完,轻轻抚上我的脸,他粗糙的指腹触碰在皮肤上痒痒的,他的温度随着手指的移动一点点燃烧着我,我想我的脸要着火了。

“你,你要是答不上来呢?”

“为夫要是答不上来,只好让夫人失望了,美景良辰就往后延一日吧。”略带绯红的小脸,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酒香,这小妮子偷喝酒了。

别动手动脚的。我拉开他捏住我小脸的爪子,脸好烫,我赶紧揉一揉。

公孙毅看在眼里,觉得有趣。

“娘子果然如传闻所说的那样聪颖非凡,夫君我算是领教了。今夜还请娘子暂且一人就寝。”说着,公孙毅再度欺身靠了过来。

“你快给我出去啦!”

“出去?”剑眉一挑?他怎会给门外那群人看热闹。

长指一弹,红烛灭了。

我被捂住的小嘴呜呜呜呜的发不出声。坏人,这个坏人!

“别乱动……不然为夫立马说出下联。”公孙毅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环过我的腰,轻声威胁,扑倒在凤冠霞帔的我身上。登徒子!亏我还以为他会是好人。

我就在这个暴徒的威胁下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害怕不小心触碰了对方身上敏感的机关,自己却敏感地听到他规律的心跳和自己越来越快的心音,丢脸死了。我略略扭动发僵的身子,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地,头很重,实在是很困啊,坐了一天的轿子,我的小屁屁痛……嗯,好困……

“小姐,该起床了……”门外传来敲门声,好像是小桃。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啊?头上沉重的凤冠不见了,掀开鲜红的衾被,我松了一口气,身上衣裳还在,昨晚和衣而眠;发髻不知何时被他放下,所以才睡得如此安稳。捂着发红的脸,感觉心跳好像快了点。不小心触到他昨晚躺过的位置,有点微微温热。他,难道和我一起,睡了一晚??天啊,一想到昨晚……那人拥着自己……我居然和男人睡了,脑子里闪现的都是一张张少儿不宜的画面。

“小姐,你可醒了。”小桃打来清水,看到我还一直坐着发呆。

“小姐,咱们得快点儿。待会要给公公婆婆奉茶呢。”

我浑浑噩噩的任由小桃摆布着,好困,奉茶什么的,我不会啊……

有些气结地双手乱挥。

啪地一声,一个东西掉下地来。

“咦?这是什么?”我拾起来一看,是一张面具,尺寸大小分明是女子用的。柔和的色调,温柔的表情,好像在哪见过。

“这张面具,看上去好像和将军昨晚戴那张是一对儿。”小桃研究了半天。

什么?和他的是一对?哼,亏我刚才还觉得它漂亮呢。

不要,坚决不要!

大学士府,厅堂之上,公孙老爷和夫人已经早早等着了。

我正气鼓鼓地被同样脸色不好的某人拖拽着呢。今日早晨,我把面具还给他,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娘子,若不收下,今后便让你日日戴着。”日日戴着?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面具男,放手啦!”我努力想挣脱被钳制的双手,这面具冰山却充耳不闻我的哀嚎。

一想到自己昨晚被他……欺负,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踩了他一脚。哼,小女子报仇必在朝朝夕夕。

这个女人!公孙毅眼睛要喷出火来,长孙家到底有没有教过她三从四德?

他稍一施力,我便像那祭祖的贡品一样横躺在他怀中。

“疼,疼啊。”我捶打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娘子,你的脚要是再走弯路,我不介意抱你进去。”说完,他撒开两手,哎呦,我的小屁屁……该死,第二次!

臭公孙毅,居然威胁我!我千伏怒视电波射向他……可惜人家面具皮太厚。哼,小屁屁还在痛着,我撇撇嘴,识相地不再惹他。

“兰兰给公公婆婆请安,祝爹娘身体安泰,福寿双至。”古装剧实在看得太少,事出突然,长孙家又没有教,我只有凭现代人的想象给公公婆婆奉茶。

“若兰真乖。”公孙老爷和夫人接过媳妇茶,赏了我一对翠玉镯子。两位老人好像对我这个媳妇挺满意的,嘿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接着,公孙着我逐一给长辈们奉茶。身旁的人声音温润如玉,处处周到,不时提点我各长辈的习惯,我不禁偷偷打量他。绯色长袍更衬出他的身姿挺拔,手指修长漂亮,即使指腹掌心布满薄茧却丝毫不失美形,他的发色是很深邃的黑色,黑色中闪耀着点点光泽,他的脸,即使看不到,应该也不难想象吧。

“给大哥奉茶。”冷冷的声调从头顶飘来。

嗯?我,居然走神了。赶紧趋步向前,给眼前的人奉茶。

只见眼睛一亮,正对上一双繁星般明亮的眼眸。眼神纯净得如世外桃源的流水,浅浅的笑容与月牙色的长衫搭配相得益彰。

哇,哪里来的美少年?!

我回过头征询某人,看到他笃定的表情,确信之前没有听错。

“你是大哥?”我瞪大眼睛。

“呵呵。”美少年手持羽扇遮住半脸,一双美目笑盈盈,“弟妹,我不像么?”

不像,太不像了!我转过头哀怨地瞪了某人一眼。

公孙毅继续用他无敌的面具皮阻挡了我的鄙视光波,拧地瓜似的扭过我的头,“奉茶。”

公孙况笑盈盈地接过茶,以扇掩面,小口品酌……

我觉得我的元神再度失控,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发微博:男版的奥黛丽赫本哇……

公孙毅看着眼前这小妮子正忙着对况的脸流口水,二话不说,直接扛了我就走。

人家想再多看一眼帅哥哥啦……

对了,帅哥芳龄几何啊?是否婚配啊……我的双手徒劳的在空中挣扎。

空留下一大屋子傻眼的长辈们和依然镇定自若的公孙况……

一回到房中,我就把小嘴撅得老高。

“干嘛不让我和爹娘多聊几句?”真是的,公孙夫人是个大美人,一点都看不出她是那个眼前这“小孩”的娘。而且难得她和公孙夫人特别投缘,在这个时空终于找到家人的感觉。都是这个可恶的公孙毅。哼!

“夫人好像忘了今天要归宁?”公孙毅一边吩咐下人准备马车,一边把我从椅子上揪起来。

“归宁?是什么?”我扑闪扑闪着大眼睛,是地名吗?

公孙毅眯起邪魅的凤眼,“这么快就忘了你爹娘?”

哈哈,原来归宁就是回娘家啊,嘿嘿。古人就是文绉绉的。

“你刚口齿不清,害我听错了。”我故意强词夺理掩饰自己的心虚。

长孙府外,长孙老爷和夫人亲自站在门外迎接。

倒不是他们多关心我,我猜他们实在是怕哪个多嘴的下人穿了帮。

“兰兰见过爹娘……”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不敢当不敢当。”长孙夫妇不知是因心中有鬼还是被公孙毅所散发的霸主之气威慑到,看到公孙毅作掬,慌忙上去扶起。

公孙毅没有放过长孙夫妇眼中的慌乱。

“若兰,娘看到你们夫妻恩爱,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是是,爹也是。”

“爹娘请放心,夫君他,很疼惜我。身边有细心的丫环婆子们伺候着,他还老担心我摔着了碰着了,真正把我捧在心尖尖上儿。公公婆母也像爹娘一般疼爱女儿,恨不得我是他们亲生的才好呢。”我忍住自己一身鸡皮疙瘩,故意把公孙家对我的好夸大千百倍,就是要让两个势利眼后悔,让他们知道若兰错过了什么。

长孙老爷和夫人只会呵呵呵地附和了,估计公孙毅也在盘算着这么揍我一顿。我识时务地闭了嘴。

“若兰,这天色也不早了,回去也要花上大半个时辰,不如……”公孙夫人欲言又止。

“不如你们就先回去吧,路上也不安全。”公孙老爷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从进屋到现在,公孙毅这尊煞神脸色一直不善,害他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啊?这就赶我们走啦?我有点儿失望。我倒不至于天真的想要长孙夫妇挽留,只是出嫁之前他们答应过剩下那500两银子,现在却只字未提。想赖账不成!

“爹爹,娘亲,兰兰舍不得你们嘛……”我绞着手帕,含满了泪水,一下扑到长孙夫人怀里,“夫人,我的银子呢?”

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丫头!

“都当了将军夫人了还不忘记惦记着我这五百两。”

“夫人,做生意要讲信用。”

算你狠!

“啊哈,瞧我都给忘了。若兰之前还有些绣品没绣完,我这就去拿。”长孙夫人只得恨恨的回房中取“绣品”。

拜别了长孙夫妇,我揣着她的一包银子在马车里开心得哼着小曲。

“夫人今日心情真好啊……”一旁的面具男开口了。

“那当然,见过久别的爹娘了嘛。”我假装听不懂话里的嘲讽。

“嗯,为夫的,看来应该更好地‘疼惜’夫人才对。”某人嘴角微微翘起。

我浑身恶寒。老大,您别把我的话往心里去,行步?

看着我的小脸一下垮下来。,公孙毅心里暗暗好笑。不过,他派去打探的小厮回报了个奇怪的消息,长孙府上亲近的下人近日都被派到别院做工去了。难怪,今日明知小姐归宁,偌大个宅子显得这么冷清。

“夫人,早……”

“你们将军呢?”我搓着冻得通红的小手,不断地哈气。现在虽已立春,可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大雪一直没停过。我从小畏寒,在北方生活过几年,完全不适应,好在父母的工作需要常年奔走,便一直住在南方了。

“回夫人,将军今晨才躺下,现在还在休息。”门房小哥回话。

“那你进去通报一声,说昨天来的那个上官昭华又来了。”昨晚这两人密谈到深夜,没想到他今晨才就寝。上官昭华是他的副官,这么频繁来找他,怕是战事要起了。

小哥应了便进去传话。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几声细微的咳嗽声。

我推门进去,他已经更好衣了。

“公孙毅,你感冒了?”

“感冒?”声音果然有些暗哑。

“就是,伤风,受了风寒。”隔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似乎有些憔悴。

“嗯,昨夜受凉了,娘子不用担心。”他对我颔一颔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那什么,“娘子”,这人叫得真顺口啊。也不知他怎么想的,除了新婚那天晚上“欺负”,这近一个月来他都睡在书房的小卧房里。我倒是不用担心贞节不保了,但是下人们最是会察颜观色,看到他们主子对我不上心,似乎也没人拿我当主子看。这样也好,等我跑路时,就可以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哈哈。

不过眼下得先替他请个大夫。怎么说,这些天相处下来,虽然我们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见了面还常常抬杠,但他总算是个正人君子,虽说下人不待见我,但吃穿用度样样都是好的。嗯,就当报答他收留我的恩情。

“将军,上官公子,请用茶。”

“过来。这是什么?”公孙毅盯着自己茶杯里漂浮的姜末。

“回将军,这是夫人熬的姜茶。”丫环小冬啪地双腿跪在地上。将军从小不吃辛辣,这夫人还真是个害人精。

姜茶?虽不知为何物,但闻起来倒很舒服。

端起来抿了一口,红糖和茶叶的香气充满口腔,生姜的辛辣被红糖的香甜包裹着,不似自己讨厌的辣味,似乎味道还不赖。公孙毅感觉到胸腹中升腾的暖意,之前的不适也减少了许多。

“你下去吧。”

“是。”主子居然喝了那杯姜茶?小冬退下后,又乘人不备,悄悄走向西厢的茗香居。

和上官昭华商定好事情,已经是华灯初上。

“将军,可要用饭?”

“嗯,备饭吧。上官就在我这吃饭再回去。”

“是。夫人已让厨房备好饭菜,将军和上官公子即刻便可入席。”

上官昭华扬眉,对公孙毅一脸暧昧,“公孙夫人对将军可是情深意切啊。”

公孙毅不置可否。这一月来,他和长孙若兰几乎不见面,各过各的,更没有一起共饭,今天微染风寒,她倒是关心得紧。

“叫夫人也一起用膳吧。”

“回将军,夫人她,正在厨房给您备甜点。”小秋回到。

“公孙夫人还会做点心?”上官昭华对刚才那杯姜茶回味无穷。

“回公子,今晚的膳食也是夫人亲自下厨准备的。”小秋倒是挺佩服这个女主子,她做的菜有好几样连大厨都没见过呢。

公孙毅心里想着那个小丫头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

这顿晚饭果然很有意思。菜色都是他喜欢的清淡口味,但是一些菜式却从未见过,比如百合素芹,干贝桂圆汤。末了还有一小碗姜糖汤圆,红汤玉丸子煞是可爱。他,很满意。

“夫人呢?”

“回将军,夫人说她先休息了。”

忙了一个下午,累死了。我直接瘫倒在床上。当了若兰的贴身丫环之后,我就很少下厨,更何况是今天挑战自己做了一大桌子菜。今天那劳子大夫开的方子,都被我当了柴引,什么庸医,下次一定提醒小冬换一家医馆。

“小姐,你醒了。”小梅替我拉开帘子,又把暖炉的炭火撩得旺旺的。

嗯,睡得好舒服!天放晴了呢,终于不下雪了。

小梅把暖手炉递给我,她知道我除了睡觉都离不开它。

“夫人,将军差小的给您送东西来了。”门外传来吴小哥的声音。

小梅替我接了过来。

真美……火红的狐裘,捧着手上,暖暖的。

小梅帮我披上,“小姐,今儿可真漂亮……”

什么话,我哪天不漂亮……抚摸着厚实滑顺的皮毛,心里真的很开心。

小梅又递上一个白绒绒的兔毛儿暖手筒,这下全齐了。要是早有这套装备,我大冷天就不用猫在屋子里了。

“夫人若是喜欢,我这就给将军回话了。”

“嗯,我很喜欢。替我谢谢将军。”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极了。

吴小哥退下后,又笑着回来说,“夫人,这两张赤狐皮子是将军去年底打的,本来打算孝敬老夫人的,前两天却差人连夜给您做了。”

连夜给我做的?这人还真是礼尚往来,不过给他做了一餐饭,他却送我一身狐裘。公孙毅,你是个好人。我觉得很温暖,很开心。他一定是察觉到我没有御寒的皮裘才让工人连夜赶工,这个人,其实很细心。

“小梅,跟我去谢谢将军。”我迫不及待想让他看看我穿上狐裘的样子。

“公孙毅……”

循着声音望去,她身披红霞款款而来,笑意盈盈的小脸被火红的狐裘衬得万分明艳动人,新月一般的眼眸流动着华光异彩,红润的小嘴正一张一合对他说话。

“公孙毅,好看吗?”我开心地在他面前转圈圈。

“嗯。好看。”原来她除了生气的表情,还可以这么的可爱,可爱之中又不失妩媚。

“啧啧,你夫人,还真漂亮。姐妹俩都是大美女。”上官昭华“心直口快”地赞叹道。

长孙美兰!长孙若兰!公孙毅紧紧握起拳头。他差点被她迷惑了,她是那人的妹妹,有那样的姐姐,妹妹也好不到哪去。

看着公孙毅突然黑着脸离开,我很无辜地呆立在他的书房前的长廊外,任雪花飘零在火红的狐裘上。这人,究竟是怎么了?上官昭华不过无心的一句话,竟令他如此……真真见识了男人翻脸也同翻书一样快的道理。长孙美兰,这个名字是他的禁忌么?而我呢,顶着长孙若兰这个名号,又是怎样的地位?我究竟要做方芝兰,还是继续用长孙若兰的面具生活?假若有一天,若兰又回来了?这些胡乱冒出来的问题,一下子让我心烦意乱起来。

上官昭华盯着窗外,那个艳红的小美人还在雪地里呆站着,“你用不着这么敏感吧?我觉得,她是不同的。”他朝窗外指了指。肩上的雪花已连成一片。公孙毅吩咐小官,“出去带夫人回房,吩咐厨房煮点姜汤。”

第二天一早起来,却看到府里的下人正忙着收拾行李,原来,他明天便婚假期满,要回朔风关。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他正坐在书桌前,斜倚着椅子闭目养神。即使看不到他的脸,我仿佛能察觉到他的不开心。感觉到异动,公孙毅睁开眼睛。

“夫人有事?”

“嗯,听下人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嗯,假期已满,边关不能一日无将。”

“那我呢?”

“边关不比京城,物资匮乏,了无生趣,夫人还是呆在长安吧。”

我没指望他会带我走,其实我也不希望,不是么。我的计划是跑路啊。只是,莫名的,有一种被他丢弃了的感觉。

“你怀中是何物?”公孙毅很好奇地看到芝兰狐裘下冒出个雪白的小脑袋。

“你看,昨天我在外边捡到只小猫耶”我赶紧把它举起来让公孙毅看个究竟。昨日和小桃去郊外破庙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布施,回来的路上,在一棵树背后发现正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白猫。虽然没有外伤,可是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夜里喂了它一些参汤,今天似乎精神好了些。所以这才带过来让公孙毅瞧瞧该如何医治。

猫?拜托。这女人究竟有没有常识?见过白猫额上写王字的吗?

“这不是猫。”

啊?

“是虎。”

啊?!

“虎中之王白睛虎。”

啊啊?!

怎么这样?我不过好奇路边怎么有只没人要的小猫……

我把小猫,不,小老虎翻来覆去看个究竟,好像,真的比小猫的体型大了一点,结实一点,呃,威风一点。这回,连怀里的小虎都无奈得对我翻白眼了。

“你是老虎哦……”可是怎么有这么可爱的老虎滴……老虎不都是张牙舞爪显得很凶猛残暴的生物吗?

公孙毅盯着白睛虎看了良久,缓缓吐出几个字,“你喜欢,可以养它。”

啊?没听错吧?!这家伙该不会指望我被老虎吃掉吧?!

“白睛虎是灵兽,既然被你‘捡’到,自然是有缘。”公孙毅才不会相信她这么好命会捡到什么白睛虎,应该是白睛虎自己选择的主人。不过,他实在怀疑这只白睛虎的眼光,一旦选定了主人便会忠诚一生。王公贵族无不希望能得到灵兽的庇护,而眼下这只选择保护这个笨丫头,岂不浪费了?

真的哦,这老虎好像通人性,一直乖乖的。

我灵光一现,把白睛虎翻过来,把它的两腿掰开……

“你是小男生耶……”

白睛虎暴汗!

公孙毅暴汗!

“好吧,我决定了!你的名字就叫小白了!”我兴奋地把小白举起来抛高高。

白睛虎求救的眼神望向公孙毅,公孙毅无奈地回了它一白眼:知道自己选了个笨蛋吧!

逗弄了小白一个晚上,似乎也不觉得那么无聊了。今天的天色似乎亮得很早,我才睡了一小会,就被小桃叫醒了。

“小姐,该起床了。今天将军就要出关,你们还得到大学士府用早膳呢”。

我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窝在床边的小白睡得正想,哼,现在最享福的就是你了。

我和公孙毅两人一起到大学士府用早膳,公孙况也在,今日他和公孙老爷都请了早朝的假。一顿饭吃完,公孙毅只是嘱咐了爹娘几句注意身体的贴心话,却没有与我交谈。

“毅儿,真不带兰兰去朔风?”公孙夫人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他。

“爹,娘,兵家之事,我一妇道人家去了反而添乱,不如在家陪伴爹娘尽孝才好。”我抢在他之前开口,是不想听他口中拒绝的话。

“这也好。若是若兰有了身子,留在家里,我也方便照顾些。”

咳咳咳……我实在被公孙夫人这句话呛着了。偷偷瞪他一眼,他却什么反应也没有。这,什么洞房圆房的事,你要我怎么说啊……说我们没同房,别人会以为你……能力不行;可我也不想默认啊……

“爹娘,子孙的事情,不能强求。你们就别操心了。倒是大哥,也该成亲了。”

正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公孙况不料被兄弟暗箭伤到,顿时大冒冷汗。

“皇上说今儿找我议事,小毅我就不送了。你们吃,我走了。”说完,公孙况脚底抹油赶紧跑路。

原来,玉面侍郎也有害怕的事。

“爹娘,孩儿这就上路了,你们多保重。”大门外,上官昭华已带领亲兵候着了。

“等等!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眼看他转身要走,我踌躇着开口。

他点点头,随我移步后庭小院。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甲胄戎装。由于要长途策马,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犀牛皮制的皮甲,外披玄色披风,头盔上红缨灼灼,腰佩一柄狭长古剑。今天的面具,是银白的,映着我的脸。沙场杀敌,该是何番模样?

“找我究竟何事?”见我只是看着他,一直不语,他的声音清冷得很。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娶我,是不是为了……美兰?”话一出口,我有些后悔。我想我这次激怒了他。手腕上传来重重痛楚。

“放开我!”

“你知道?还要嫁给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得不嫁……”这确实是我的心声。因为我,分明只是个替嫁的丫环罢了。

“好个不得不嫁!哼,你姐姐欠我的,就由你来还吧!”他一掌推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枣红宝驹之上,只见黑色披风猎猎抖动,红缨闪烁。

长孙美兰、长孙若兰,你们姐妹俩欠下的,为何要我这不相干的人来偿还。

两个月后。

“娘,我给你炖了些参汤,给你补补身子。”公孙夫人前些日子偶感风寒,一直未愈。我让小桃去库房取来百年老参,命人宰了一只竹丝鸡,一起用文火慢慢炖煮。

“兰兰,你真是有心。”公孙夫人握着我的手,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一个媳妇,我那傻儿子,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公孙毅走了两个月了,一封家书都没捎回来。

“娘,将军以前也没写家书,现在有何不同。您就别想这么多了,先养好身子。要不您这名扬天下的冰美人可要让位咯。”我故意大咧咧地调侃她。

一句话把公孙夫人逗笑了……

“少夫人,这是上个月的账目,您请过目。”信义银庄的马掌柜送账本来了。

“辛苦马掌柜了。先放这儿吧。过两****让小桃送回去。”马掌柜虽然不过三十出头,却是自小在大学士府里长大的,是大学士府上账房的长子,从小耳濡目染,对算术管账颇有一些天赋。公孙夫人开了信义银庄后,便把他调去做掌柜。对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好人,我自然以礼相待。

“不敢劳烦小桃姑娘,三日后我再过来取,少夫人不必累着。”如果我没错的话,他听到“小桃”二字,脸色居然有些发红。只是,不知这郎有情,妹可有意?

“小姐,你要不要回房歇一歇?”小桃贴心地递上香桃碧螺春。

“嗯,带上账本,晚上回去再看。先回将军府吧。”

公孙家父子各自有各自的产业。由于晋国吏治有规定,大小官员不得经商,亲戚不受禁止,但近亲却不得为皇商。所以,公孙老爷一心扑在朝堂上,公孙夫人却在家里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公孙况名下的庄子田地倒不少,全是皇上多年的赏赐,他靠收租就可以过下半辈子。

公孙毅的家产也多是庄子和田地,这些年一直由老管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想做些不一样的。若是存私房钱,我该动自己的嫁妆。那嫁妆,不提也罢。听说美兰出嫁的时候,长孙夫妇给了六十六箱嫁妆。而到了我这回,只有二十箱也就罢了,里头全是绫罗绸缎,别说黄白之物,连颗可以换钱的珠花也没有。

气死我了!早知道他们会在嫁妆上动手脚,可没想到值钱的当真一分不给。当初实在该讹他个一万两!我手上仅有的一千两银子,给普通人家过上两三年是没问题,可用来做生意,就很不够看了。

“小桃,你说咱们做什么生意好呢?”

“不如我们就开胭脂铺吧,长孙家的胭脂可是全长安第一!”小桃想都没想就蹦出来这么一句“废话”。

我敲了敲她脑袋:“笨!你还真当我是长孙家二小姐……就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长孙老爷那铁公鸡,又怎舍得秘方外传?”

小桃摸摸鼻子,呐呐道,“这倒也是。家产都是大少爷的,两个小姐除了嫁妆,什么也分不到。”

“那二小姐也开个银庄如何?看了两个月账目,钱庄怎么生钱,怎么揽客,你都熟悉了,咱们开一个,一定稳赚!”

“想都别想。首先,我不想和婆婆抢生意;其次,我们哪来那么多周转的银两?没有十万两,崩想开一家信誉好的银庄。”

“十万两?老夫人好有钱啊……”

“所以啊,不仅仅是银庄,药店、米行、布行、衣庄咱通通不用想。”谁让我这婆婆这么能干。

“唉,老夫人把吃的穿的用的生意都占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小桃鼓着腮帮子也想不出个主意来。

吃的,吃的……有了!

“开饭店!”我一拍桌子,喜笑颜开……

“小姐,什么……是饭店啊?”

“笨。饭店就是酒楼……我一定要开一个与众不同的饭店!”

“那,得花多少银子?没个两三万两也不成吧?”

扑通一声,我趴跌倒地。这,银子压死人啊……

不过不要紧,正是因为一无所有,才能义无反顾勇往前冲!

我连夜挑灯看完账本,第二天就带着小桃杀到马掌柜面前。

“少夫人,你怎么一夜就看完了?”他讶异于我找出的一些小错误。

“嗯,因为我这两日还有要事要办。不知马掌柜可否有空?”

“少夫人提前两日看完账簿,那我这两日自然是闲着。不知有何吩咐?”

“我打算开一个酒楼,可是对这些酒肆饭庄不熟,想劳烦掌柜带我四处看看。”

“这自然是好。将军在外守关,家里也是该置些产业。少夫人想看什么,我自当奉陪。”

结果,一个礼拜下来,马掌柜带着我们走遍了长安城内有口皆碑的饭庄酒肆,尝了菜,赏了景,听了曲。我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个明确的方案。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融资了。有两种方法,第一种,用现代的话来说,我得找一家投资公司进行风险投资,就是让他成为我这个饭店的股东之一,我们一起分红。另一种,就是找担保公司担保,我拿东西抵押付他利息,饭店的利润全归我。从产权和利益上来说,我当然喜欢抵押担保,可郁闷的就是我压根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抵押。Out!那么只好找人入股了。找公孙夫人,她的财力完全没问题,相信也一定很有兴趣,可是这么一来就和我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现在我需要建立的是将军府自己的产业。将军府的产业嘛,看来,我只能选择将军本尊当我的合作者了。只是亲兄弟都要明算账,这笔账我得先和他算清楚了。

“将军,您有一封家书。”

若兰写的?

“写些什么?”上官昭华很是好奇,看到公孙毅笑得如此灿烂。

公孙毅将信递给他,另取笔墨,仅回二字:成交!

一个月后,我已经带着小桃在修葺一新的宅院里监工了。

“二小姐,你究竟是怎么让将军答应的啊?告诉我嘛……”这丫头近一个月来老缠着我问这个问题。

“我可只说一次哦。”

“嗯!”

“我呢,写了个策划书给他。告诉他我要做什么,需要多少银子,这些银子都该怎么花,怎么生钱。然后呢,我有多少银子,需要他府上出多少银子,最后的利润怎么分。就这样。”

“啊?就这样?做生意拉人入伙,不都这个套路?”

“对啊。重点就是以诚相待,以钱生钱。我有多少钱他心里有数,所以我向他预支了一年的月钱他答应了。我和他各出一半钱,我来经营费心思,所以利润我拿七他拿三。”

“七三开?将军不是亏大了吗?”小桃没想到我这么“坑”他。

“说你笨,真是……你想想,晋国律法规定,凡夫妻和离的,房契田契归夫家所有,妻者只得带走现钱。也就是说,现在这饭庄名义上是我的,我辛苦劳累还得分他三成利润,而要是改天我们和离了,这个宅子全是他的。你说,是谁亏了?”我恨不得戳破她的小脑袋瓜子。

“是,是小姐亏了。”

“其实吧,我也不亏。没有他的钱,我也做不成生意。我等于是借他的钱来赚自己的钱,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小桃你要记住,做生意,不是谁打败了谁,而是要对大家都有好处。”

“弟妹,好个生意精!不愧是长孙家的二小姐……”说话间,公孙况轻摇着羽扇姗姗而来。

“况大哥谬赞了……”我朝公孙况见了礼,“大哥,来得正巧,且看看我这宅院布置地如何?”

这座宅子本是一富商的别院,地方不大,景致却别有一番韵味。这商贾投资不当蚀了本,便着急着将宅院脱手。一般人买不起,能买得起的人也不缺这么一个别院,只有我这个打算用来开饭庄的,看着这院子位处僻静之地,楼宇装饰雅致清幽,庭院又颇有江南园林的错落之美,于是让精打细算的马掌柜替我盘下来了。买下这座宅子耗费了我两万两银子,但好在房间布局合理,只需添置新的桌椅餐具,再弄些别具一格的装饰即可。

公孙况随我观赏了一番,似乎也颇为喜欢这座宅子。

“弟妹真是好眼光,寻到这么一处宅子。而且还用来当饭庄,这偌大的长安城,可仅此一处啊。”

“听闻大哥书法造诣出神入化,我这长安唯一的饭庄可有幸得一墨宝呢?”

公孙况的美目笑意渐浓,“弟妹想要我写什么?”

我莞尔一笑,“大哥,就赏赐块招牌吧……”

两日后,“出云轩”的招牌就稳稳当当地挂上了。

出云轩正如其名,走的是高端路线,图的是雅静。所以,馆内不设大堂,除了一楼设十桌临景的雅座以外,主要在二楼设了十来间包房,每间包房的名字也由公孙况取好了,现成的状元,不用白不用啊。他取的名儿真是雅致:闻道、沉香、秋澜……而景致最好的一间,我让人把公孙毅的“成交”二字拓了悬在房门上,金光闪闪。

公孙况看到,很明显地,脸抽筋,“……”

“大哥,这大雅必有大俗。前面十几间都是雅的,可咱也得替那些附庸风雅的预备一间不是?”

“附庸风雅的岂不是更喜欢那些雅致的名字?”

“嘿嘿,生意人呢,恐怕更看重好兆头!”

公孙况又抬头看了看“成交”,那脑袋摇地拨浪鼓似的。这雅人和我这一心钻到钱眼里的俗人果然讲不到一块。

“大哥,承您近日多多帮忙,出云轩三日后便开张。弟妹我无以回报,自备一桌薄酒聊表心意,望当日大哥请一些文雅友朋来热闹一番。”我的话点到即止,公孙况立刻明白了。他笑着用扇子敲打我的头,“真是个鬼精灵。你活该是我娘的媳妇。”

开张当日,我把公孙老爷夫人都请来,还有马掌柜、李管家等一些府上的老人家。开门做生意的,就是要热热闹闹地图个吉利。出云轩的菜,可是我费尽心思研究出来的,毕竟在现代社会呆过,好吃的见得多了,我搭配出来的菜式花样可以一个月每天不重样。掌勺的王大厨是李管家的同乡,据说原来在燕王府上做掌勺大厨的,不知得罪哪个小人被燕王赶了出来,正卷包袱回老家之际,被李管家打探到就送我这儿来了。

今日我把公孙毅留在府上的吴小哥调过来充当小二。他自幼在将军府长大,人比猴儿机灵,我让他去伺候公孙况宴请的那些文人雅客,好逐一记下各人的喜好来。这饭馆的生意,吃的就是回头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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