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两侧,热烫的泪,滴滑而下,沾湿鬓发,落入锦枕。
微睁双眸,他的背影,带着无奈,带着伤愁,隐没在黑暗之中。
是对,是错,已不再重要,赵政,我会记住今天,永远地记住,封印于心的记住。
辗转侧身,难以入眠,直到月落日升,力已殆尽的我,才微微入了浅梦。
“——孟姑娘,孟姑娘……”
一个轻声在耳边响起,惺忪的眼眸努力地睁动。
两名淡绿色衫裙的宫女跪在我的榻边。
“——孟姑娘,您醒了”
“谁是什么御助?”
孟夜瑶倦意满身,一脸茫然地问着。
“孟姑娘,王有旨,午时前要交上文书,否则以抗旨论罪。”
“文书?”
“王说,您知道欠的是什么文书。”呵,是契约吧,我欠他的,也许只有契约吧。契约落,则君臣分,现在他已将君臣定下,等的只不过是我的契约而已。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理由再犹豫,再眷恋。
“纸笔呢?”孟夜瑶淡淡地说着。
“回孟姑娘,纸笔已经备在楼下桌案上。”
微闭双眸,我喃喃自语着——还真是快。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起着身,孟夜瑶问了起来。这是第一次,孟夜瑶去问宫女的名字。
“奴婢叫小凡。”
“奴婢叫小泞。”
低颌而望,跪在床边的那两个宫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古代,恐无童工一说吧。如此年轻,在二十一世纪应还是中学里的一个初中生而已,而此刻,她们却只能侍候别人,任凭着青春在这大秦咸阳宫里渐渐逝去。
“你们都起来吧,地上太凉,不要一直跪着。”孟夜瑶伸手而扶。
“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是西宫的主人,只要你们在我的西宫里,便有着自由,不必拘泥于大秦的繁文缛节。”
“可是……”
“不用可是了,来,都起来吧。”搀起两只冰冷的小手,孟夜瑶扶起了她们。
“赵……”话到一半,孟夜瑶停了停,如今,我应该改了那个称呼,“王,早上来过么?”
“王和独孤御医来过,只是奴婢们都在门外候着。”
是的,他曾经说过,他每日都会来,而且会和独孤翎一起来。只是他的来不关乎我是否存在这西宫内。
“孟姑娘,还有一个半时辰便是午时了。您……”
一个半时辰,那不就是三个小时?捋了下鬓边的发丝,无意间,瞥见那扇窗户,带着回忆的窗户,静静地关着,如孟夜瑶的心一样关着。
“奴婢先为您梳发。”
“嗯,不过,给我弄个最清爽,最简单的,好吗?”对着面前两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我眯眼笑着。最好的安慰是无言的陪伴。
发髻轻挽,对着黄橙的铜镜,长垂的发丝竟能做成如此美丽的造型,我不得不感叹古代女子的手巧。
“你们真聪明。”
铜镜前是我微带笑靥的脸庞,指尖轻轻触在已收敛的那道伤痕之上。
“孟姑娘,您真得好美啊。”
美?孟夜瑶扑哧笑出声来。“呵呵,我哪里美了?”我还是那张脸呀?都活了二十几年了,都没有人说过“美”这个字。当然我也从来没有听过像赵政那般说我“丑”的。算了,反正,我还是那个我,一切都是无所谓。总有一天,我还是得回到我的那个世界——虽然希望是如此渺茫,但是我相信那一天的到来。
揩齿后我起了身,拒绝了她们的相扶,独自扶梯而下,昨夜是他抱我上来,今日是我自己走下去。
脚落下地,我兀自地走着。身后,小凡和小泞急急地跟在我的身后。
撩起紫色的纱幔,孟夜瑶的眼前满是昨日他靠我身后,把手教琴的景象,那情人间的小闹,如在耳畔轻响。呵,我莞尔一笑,赵政,你太过分了,让我住在这个留着我们印迹的地方,折磨我。
“您要用早膳么?”
“都什么时候了,早膳都快便午膳了呢。我忍一忍,写完了再说吧。”
面前两个小姑娘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对了,对了,你们想笑就笑,不用那么拘束。我先写文书去了,你们不用陪着我。”
慢步而走,穿过屏风,孟夜瑶到了昨日发现地下密室的地方。若不是我知道,恐无人能猜出这个西宫会有地下室。
——于你,这里不会是禁地。
呵,这是昨日他留给我的话。
我怎么又这么傻地去想这些事。我该去写契约才对,撇了下紧抿的唇,我坐在了桌几前。
很久都没有写过毛笔字了,取过挂在笔架上的一支狼毫,我放在了洗笔的容器中略蘸清水,复又取出,软细笔毫轻触在指腹上,冰冰凉凉。毫尖侧放在砚台上,只一下,便已吸入了一段黑色的液体。
浅黄间白的纸搁放在我的面前,这不是宣纸,应该是大秦时期用的纸吧——孟夜瑶自言自语着。
狼毫悬在纸上半寸的地方,却迟迟未落。
契约,契约?我该怎么去写?合同,一份雇佣的合同而已,在二十一世纪我已阅过无数。可是此时为何如此艰难?如此犹豫?只要我的笔落下,只要这个“它”成立,那么,我们之间便有了纸上的鉴证,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想法,因为你是我的老板,而我只是你的秘书,你的臣。
一纸契约书,绝不爱上你。
唇中我淡吐着这十个字,带着墨汁的笔尖落在了纸上,不带任何感情地由着我的手,书着一个又一个的字,直到最后一个落在这浅黄间白的纸片之上。
只是狼毫放下,孟夜瑶便已难支疲惫的心,趴在了案上,清数着那份复杂的情感。
直到迷蒙中,我听见了小凡的声音“——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午,午时还没到,孟……”
“让开!!!寡人不需要你提醒!!!出去!!!”
话声还未在我耳中消去,熟悉的檀香已钻入我的鼻中。抬起头,我拂去粘在脸庞的湿发。
“你,你来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大声斥着我——“别忘了你该称寡人什么!”
称呼,是啊,我是他的臣,我该称的是‘王’不是么?
“王”
“跪下!!!”
我举眸相望,冷若冰霜的浅褐双眸中摸不到丝毫的热意。如我第一次见到他那般,除了孤傲深幽,无半点温情。今日的他,已非昨日的他。
“难道要寡人教你什么叫跪么?”
邪魅的唇满缀着寒意。
“夜瑶知道了。”
离了椅凳,紧紧地拽着衣裙,孟夜瑶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曾经,他说过青砖的冰冷对女人不好。可当我跪了下去,就跪在他的身前,他却没有让我平身。
“呵,这就是你写的契约?!!!”他大声地问着我。
“是——”
檀香之风,撕扯之声,猛吹在我的耳边。
我的眸前,我的发丝,我的罗裙,我的手背,落着,夹着,飘着,浅黄间白,带着黑色的纸片。
“不要愚弄朕!!!”
“为什么要撕了它?”孟夜瑶抬起下颚,问着他,质问着他。
“寡人没有时间和你废话。”
话音刚落,他便拂袖离了桌几,朝着屏风外走去。
“我想知道为什么?”
对着屏风后他的影子,我大声地问着。
“明日午时前,寡人要是再见不到契约,你就别想再见到后天的晨日!!!”
别想见到后天的晨日?呵——你果然是一个无情的帝王,让我死。赵政,我不会这么容易死在你的大秦。
西宫的门被重重地甩上。
咬了咬唇,孟夜瑶撑起身,再一次坐到了桌几前,重新拿过一张浅黄间白的纸来,握毫而书。
“孟,孟姑娘,您,您没事吧?”小凡慌张地跑到我的面前,望着地上四散的纸片,惊恐的问着。而小泞也随后跑了进来。
“我没,我没事。”
“可是,您哭了呢……”
“小凡,你怎么这么说话?真笨。”小凡身旁的那个小人儿拉着她的衣袖低声地数落着。小凡的脸刷地跳上两朵红晕,低下头来。
“没关系。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写完后就出来。”朝着她们,孟夜瑶勉强地露了展笑颜。她们便心领神会地转身而退。
“等等,你们知道王要去哪里么?”
“听说,王去郑夫人那里了。”小凡弱弱地回着,生怕又有语失。
“我知道了,谢谢。”又是一个,赵姬,丽妃,郑夫人…啧啧
赵政,你让我明天给你,我就偏今天给你,一样的内容,一样的纸,哼,我就不相信你会再撕了。
紧了紧手中的那支狼毫,孟夜瑶继续着那份契约。比着第一次,我已完全褪去了心中仅存的那丝犹豫,那份伤痛,字里行间只有快,只有无情。
......。。最好的安慰是无言的陪伴。
墨迹未干,孟夜瑶已提纸离桌,转过屏风,掠过纱幔,径直朝着西宫的门走去。
“孟姑娘,您要去哪里?奴婢陪您去。”
见我如此疾步而走,小凡和小泞便急急地跟了上来。
“你们不用跟来,我去下宛沁亭,马上就回来。”
“可是,可是奴婢担心王会动怒呢。”卷曲刘海下一双清澈的墨眸无邪地看着我。那是少女纯真的话语,她——小凡,担心着我的安全。
淡淡一笑,我回着:“呆在这里,好好守着西宫。”
“但是,但是……”
“没有但是,就当是我的命令吧。你和小泞呆在这里。”
习惯了命令的她们不再言语,退到了我的身后。
几个辗转后,孟夜瑶摸到了那个地方。
粉幔随风轻撩,便已听到了娇柔媚声幽幽而传。宫女,太监,侍卫两排而立,约有十米。
刀柄一横,一名侍卫便拦了我的去路。
“您是哪位贵妃?”
“贵妃?哼,咸阳宫里只能住妃嫔么?”孟夜瑶冷冷地回着。
“那您是……?”他上下打量着,忽然口眼大张起来。
“您,您是孟……”
“知道还不放我进去,我要见王。”
“下官眼拙,但是孟姑娘,王和郑夫人在一起……”
“我要见王。”孟夜瑶再一次地打断着侍卫的话,无意带着有意。
“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让开,我现在一定要见到王,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如果孟姑娘要硬闯,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瞬间,“嘶……”的一声,几名侍卫同时拔刀而出,划空挡路。
“哼,反正横竖都是死,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孟夜瑶硬闯是死,交不出契约也是死,话——不仅仅是给所有拦路的侍卫听,更是说给那粉幔缠绕的亭中,穿着黑红相间龙袍,怀拥金色美人的赵政听。
“下官不客气了!”
风扬青丝,双眸阖上,睫羽微动,孟夜瑶等着他挥刀落下——赌一把,因为孟夜瑶知道十米之遥,并不会影响他的视野,我的话,我们的争论,一定已为他知。即便他对我已无昨日之情,那明日之限,也不该破。
“住手——”一个拖着调子的声音尖锐入耳。
睁开双眼,一个太监从宛沁亭台阶小跑而来。
“不得对孟姑娘无理。”气喘中,那名年纪不甚轻的太监训着侍卫。转而,便朝着我,用着那怪异的声音说着:“王请文御助进宛沁亭。”
“谢谢。”孟夜瑶微点下颌,以作还礼。
路很短,却突然变得很长,因为耳中尽是她,郑夫人的声音——娇柔魅惑。…郑夫人,是什么人…史记上并没有这个人,我不了解她的性格身份、是我掌握不了的人
孟夜瑶未抬头,只是望地而走。
“王,茉儿手上这颗葡萄肯定很甜。”
“呵,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茉儿先尝着,甜的话,王,王就自己来取。嚇嚇。”
拿着契约的手轻颤着,齿尖微咬着下唇,突然间,我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为什么要来这里?不,我要离开这里。止住裙下之步,孟夜瑶犹豫在离着台阶仅剩一米的地方。
“你不是过来找寡人的么?”亭中传着他的声音。
停落在青砖上的我,淡淡地回着:“夜瑶是来送,送文书的。”
“你记性好像很差。”
他的话很讥讽,很嘲弄,他在提醒我,我应该如何称他,如何行礼,不是么?
跪在地上,孟夜瑶的唇中淡吐着那个他期待的行礼:“夜瑶参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岁。”
他没有应我。
而亭中,却传着郑夫人娇嗔的“嗯”声。
“呵,茉儿,你是越来越调皮了。”继而,是珠窜碰撞的声音,不用猜,那定是这个狐媚女人矫揉造作摇头时,珠钗发出的声响。
接着,除了衣衫摩挲声外,便是让我忍不住抬眸而视却又心酸的那个场景。
他搂着她,臂腕轻枕着她的后脑美髻,俯身吻着郑夫人。这比被丽妃抽耳光还狠…
我不爱他,不是么?我既已写下契约,那就是划清界线。可是,为什么我看着他搂着别的女人,吻着别的女人,我的心酸会直涌上咽喉,梗塞着话语?为什么我信誓旦旦地跑来宛沁亭,却又是那般后悔?为什么我郢傲文也会心痛!为什么我的眸中是那么迷蒙,我的脸上是那般湿润?他眸潭中的余光微瞥向我,慌措中,我侧过脸去。
而他并未停下那个吻,甚至我能感受到他愈加肆虐地去舔吮郑夫人的樱唇。
“嗯——嗯——。”郑夫人娇嗔的声音在孟夜瑶耳畔不停地响起,让我想起电视里那青楼的放荡。
“唔——”
“皇上,茉儿,茉儿快透不过气来了呢?”
突然间,孟夜瑶的心好难受,透不过气的难受,紧紧拽着契约,孟夜瑶撑地欲起。
“寡人让你起来了吗?”
“我……”
“跪着!!!”他狠狠地丢出两个字。
帝王无情,仅仅一日而已,他居然比着先前我误落御书房时的态度更加的冷,更加的狠。
“王,这不是孟姑娘么?呵,都已经飞上高枝了,居然还这般无理,到底是……”
“住口!!!”赵政一句大声地狠斥。
呆滞的我,并不惊异于他的骂,而郑夫人仿似失了魂般,求饶着:“王,茉儿,茉儿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的呢。”
“文书!!!”
他已站到我的跟前,没有抬头,我只是伸手将已皱的契约递去。
又是一阵拂袖檀香,又是一个撕扯声。
孟夜瑶迷蒙的眸前只有纷繁落下的黄纸碎片,轻风一阵,已躺落在地的纸片随之而扫,再次微扬,复又落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没有言语。
难道就因为我昨夜的拒绝么?那是理由么?是我让你丢失了帝王的颜面,你要报复我么?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么?一次又一次地撕毁,无非是想让我死,不是么?
“既然,既然王要夜瑶死,夜瑶现在就可以死,不用王等,也不用王浪费时间。”
手撑着地,孟夜瑶费力地起着身,脚虽麻,却抵不过心里的绝望,迷蒙中决意用侍卫手中的刀去实现他的诉求。不顾提裙,我朝着台阶下跑去。猛地,孟夜瑶的臂腕被一个力抓在手中,拉了回去。
“死?!孟夜瑶,寡人告诉你,没有寡人的旨意,你永远都不许死!!!”
“呵”一个淡若浮云的冷笑,冲着他。
低目望着被他紧拽的臂腕,抬眸看着他冰冷无情的浅褐双眸。
“你不是想我死么?我,我只是满足你帝王的嗜杀欲望而已。”
“啪——”
一个重重的掌掴伴着脆响落在孟夜瑶的颊上。
孟夜瑶没有喊疼,只是捂上那旋即热烫的脸,重新看着他,强作笑颜:“呵,你满意了?这一掌就当我还了昨日欠你的。”
“还?!恐怕你要用一世来还寡人!!!”
一世来还?凭什么?我只是一个不幸落入大秦的二十一世纪女人,用一世来还?你想都不要想,只要有一天,我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我连一个小小的留念都不会落在你这个无情的男人身上。
“凭什么?”
“就凭寡人是大秦帝国的天子!”松开拉着我的臂腕,拂袖擦身而去。
“哼,丽妃妹妹说的没错,你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淡淡的花香脂粉味在我身边飘散。
“怎么?你不吃葡萄了么?”孟夜瑶挑眉回着她。
“你,你个贱女人。”
“郑夫人,我劝你最好少左一个贱女人,右一个贱女人的。”孟夜瑶直直盯着眼前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冷冷地回敬着她。
“你——”郑夫人蹙了蹙那常作媚态的细眉,抿了抿时才被他热吻的唇,
有些害怕、虽然孟夜瑶没说什么威胁的话,可孟夜瑶的眼神实在是太恐怖了,那是只属于郢傲文的冷漠,来大秦半个月了,笑容多了本性也快忘记了
郑夫人忽地慢条斯理道:“不过你也别忘了,本宫是王的女人是王的新宠妃,而你却不是,你什么身份都没有,只是一个贱女人而已。”
“呵,后宫残花败柳!”孟夜瑶撇唇嘲讽。
“你,你居然敢骂本宫,你,你……”脸脖涨红,羞愤之下的郑夫人五官扭曲地看着我,纤臂一举,似要落下。
“你,你什么?还不抓紧献媚去?!”孟夜瑶轻而易举抓住了她半悬于空的细腕,甩了下去。
身后宫女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本公子每次经过御花园,都这么热闹?”
循声斜睨,一袭蓝色束身衣袍的嬴成蟜朝走来,微风轻掠,衣诀飘飘,浅展笑容,俊逸不凡。
“你——”
“嗯?好像上郑夫人特别不欢迎本王看热闹。”嬴成蟜的薄唇边轻点着戏谑之意。
“长安君——”郑夫人娇挺的鼻中透着急促的温气,贝齿咬了咬,狠狠地迸出一字——走!提着金色罗裙,郑夫人在宫女的相护下渐失在我的双眸中。
故作坚强的孟夜瑶始终过不了内心的那个软弱,弯下身,跪在冰冷的地上,捡着残存的纸片,水滴不停落下,化湿着身下的青砖。
“别跪了,地上都是寒气,对女人不好。”
无力的臂腕被一双轻柔的手微向上托着。
好熟悉的话,毫无意识之下,孟夜瑶扑向了那个扶我起身的男人怀中,贴靠着他,低喃着:“嬴成蟜谢谢你……”
轻轻地,他抚着我垂落在背的青丝,无声地安慰着我。
良久,良久,我只是一味地靠着他的暖怀,紧紧地抱着他,贴着衣襟小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