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江南。
“雁七绝,你个混小子!给我站住!”雁家内,子薰不停的追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
“切,才不要!子薰大巫婆,看你追不追得上我!”粉雕玉琢的孩子转过身对着身后做了个鬼脸,然后继续在房顶上和地面来回蹿,饶是子薰身负武艺,也觉得吃力地很,都怪蒙阳那个死人,把小少爷教的这么好做什么,害的他天天在府里作威作福,偏生若夫人又宠的紧,也无人敢管他。
雁七绝转过身,正想继续跑,后衣领子就被人拎了起来,整个身体腾在空中。他不停地挣扎,像只翻了壳的乌龟一般,“是谁那么大胆,敢抓小爷我!不要命了吗!”
“啧啧,”眼前出现蒙阳那张放大的俊脸,“我教你功夫的时候说过什么,是用来欺负自家人的吗?嗯?”
雁七绝撇撇嘴,看到是他就不再怕了,认命的乖乖被他抓在手里,“我看你是因为我让你老婆累着了,所以才生我的气的吧?”要是别人的话,蒙阳管都不会管他,反而会鼓励他呢,说不定自己也加入进来了。娘亲都说了,他现在这么顽皮,都是被蒙阳带坏的。
子薰在这时也也来到了他们俩身边,底下围着不少的小厮丫鬟侍卫,个个精疲力竭,都是被他们小少爷弄成这样的。子薰将手搭在蒙阳肩上,她累得要死,都是这小兔崽子,要是她的孩子的话,早不知道被她打屁股打了多少遍了;偏生他是公子和少夫人的孩子,唉!但是就这样放过他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她伸出纤纤玉手,然后在他的鼻子上狠狠地捏了一下,“叫你顽皮,看我不告诉少夫人去!”
蒙阳生怕子薰将怒火延伸到自己身上,连忙陪着笑脸,“夫人,你看我对你多好,将这混小子给你抓来了,你要怎么感激我啊?”
“感激你?我不揍你就不错了!”子薰斜他一眼,“要不是你教他武功,他会变得这么难管教吗?少夫人她们也快从百里山庄回来了,看到小少爷这么闹腾,还指不定公子要怎么罚我们呢!
雁七绝本来扭着身子要下来,突然听到他们说起娘亲,眼里亮晶晶的,“什么?娘亲要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呀?”说完又嘟起嘴,“七绝好想娘亲!”
不管再怎么聪慧,小少爷毕竟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啊,想娘亲是应该的。子薰被他这个样子给激发了母性的光辉,正想安慰他几句,岂料雁七绝在这时眼睛又亮了起来,直直的盯着她的小腹,“子薰啊,娘亲说让你生个小媳妇给我的,你什么时候能生出来啊,我要我的小媳妇陪我玩!爹爹可坏了,我要娘亲陪我睡,可爹说只有媳妇才能陪我睡的,娘亲是他的媳妇,不能陪我睡。你快点把小媳妇变出来,让她陪我睡好不好?”
这几句话说的蒙阳眼睛也亮了起来,他也像雁七绝一样盯着她的小腹,“夫人。”
“够了,你别再说话!”子薰打断他,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说了不生就不生,干嘛不他自己生一个去!想着她狠狠地在这一大一小头上敲了一记,“你们俩都别想了,我死都不会生孩子的!”
蒙阳很委屈,“夫人,我也想要个儿子玩玩嘛!”
“喏,”子薰手一指雁七绝,“他给你玩,只要不玩坏了就好,少夫人会同意的。”
“我娘亲才不会!”雁七绝知道他们是在说他,小手一挥,脸上满是怒气。
“七绝,你怎么又上房顶去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雁七绝眼睛瞬间就亮了,然后心里感觉无限的委屈,蒙阳也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雁七绝突地就跳了下来,蹿到流玉嫣身边,两只手抱住她的腿,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娘亲,七绝好想你啊!”
流玉嫣一瞬间就心疼了,她早就和阿逝说去百里山庄见姐姐也要把七绝带上,但是阿逝就是不肯,说是娘会想他的。但是她也会想七绝的好不好?看看七绝的小脸,她都感觉瘦了。
雁非逝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那一幕母慈子孝的画面,心里面泛起淡淡的酸意,早知道会多一个人和他抢嫣儿,怎么也不该把这个混小子生出来才对,但是现在后悔药也没用了,嫣儿和娘都疼雁七绝,他要是骂他几句,就有一大堆人上来护驾,连莫大娘也不例外。反而是他这个做爹的,不知道该怎么管教儿子了。看来还是该和姐夫说一声,等七绝再大几岁,就把他送去军营,他想小瑕会很乐意带着这个表弟的。
流玉嫣将雁七绝抱在怀里,雁七绝嘟着嘴,在流玉嫣脸上一连亲了好几口,腻在她怀里撒着娇,“娘亲,你以后出去都带着我好不好?七绝会想你的。”
“好啊,”流玉嫣感动的低头和他鼻尖相抵,“这次娘亲是去看姨母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的,等他出来了,娘亲就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好!”雁七绝应的特别大声,然后又说,“那娘亲,生了小妹妹可不可以给我当小媳妇陪我睡觉啊?七绝要小媳妇!”
流玉嫣呆了一呆,一想到这个是谁教给他的,就咬牙切齿的说道:“七绝,小妹妹不可以给你当小媳妇的。”
“为什么?”雁七绝嘴巴撅的老高,“爹说要我找小媳妇睡觉,不可以找娘亲,我没有小媳妇,就没人陪我睡了!”
流玉嫣看了在身旁的雁非逝一眼,直看的雁非逝心里有些慌,这死小子,不是和他说不准和他娘讲吗?这样就出卖他了?果然听得流玉嫣说道:“七绝乖啊,以后娘亲陪你睡。”
“那爹呢?”
“你爹啊。让他自己一个人睡去。”
“娘真好!”
雁非逝看着那远去的娘俩,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蒙阳也望着远去的将他抛下的自家夫人感到不满,但是身负职责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在心情一定不好的公子。他现在极其的想念那个申请去了京城管理商铺的大哥,原来大哥才是最有先见之明的人,既逃开了娶子薰的责任,让他去了子薰,也将七绝出出生之后越来越可怕,越来越爱生气的公子留给他去面对。虽然这第一个他甘之如饴,但是公子这……
“蒙阳,在想些什么?”雁非逝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响起。
“公子,没什么。额,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看看暗卫的换班了。”说着他就想要开溜。
“等等,”雁非逝转过身来看着他,“记得我走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嗯?”
蒙阳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雁非逝也没想让他自己就能回答,“我不是说过,你至少得把七绝教的不再那么缠人。结果这个没教好就算了,他的轻功是不是更厉害了些,嗯?蒙阳,看来子薰老是说你没长大倒是没说错啊,七绝是不是和你玩的很好啊,所以就连我说的都忘了?嗯?”
公子啊,您就别再嗯了行不?您还不知道自己家那个混小子,我想做什么他就会乖乖的照做吗?更别提还有若夫人总是在一旁护着。公子连您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就别老是指望他能做到好不好?都说儿子像父亲,说不定您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呢?不过这些话蒙阳是不敢说出来的,他还不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流玉嫣一路抱着雁七绝去见了若夫人,然后又回到自己房内,期间几次子薰想要接过她手中的雁七绝,这孩子也大了,长得也快,少夫人毕竟没像他们一样练过武,抱一个孩子这么久也是很吃力的,但是雁七绝好不容易才见到娘亲,怎么肯就这么轻易下来。他头一扭,双手抱住流玉嫣的脖子,就是对子薰伸出的双手装作没看见。流玉嫣笑了一笑,然后就说算了,只余子薰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将屁股对着她的小屁孩,深深觉得雁七绝是这世上最不可爱的孩子。看人家孟姑娘,不,现在应该说是王少夫人了,她生的那个小姐王梓韵就不知道多乖多听话。子薰心里暗想,要不是担心她生出来的孩子会跟蒙阳一个德行,说不定在雁七绝的影响下变得更糟,要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会不想要生个孩子呢!
流玉嫣抱着雁七绝慢慢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内,然后将熟睡的孩子放在床铺上,轻柔的为他脱去外衣,做完之后就坐在床铺边上看着他熟睡的小脸。
他是自己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子,离开他这么久,怎么会不想他呢?流玉嫣亲亲他的脸蛋,七绝啊,娘答应你,娘以后都不离开你了。
雁非逝推门进来,就看到那一对睡在一起的母子,头靠着头,睡得很熟很安详,似乎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不能够打扰他们。雁非逝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也走过去,为这两个他最深爱的人掖好被子。
以前他从来就没想过会拥有这样单纯平静的幸福,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带给他的,所有的一切一切,他现今最珍惜的人,都已经在他的身边了,那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红尘也不过这短短几十年,那些温暖的,凉薄的,在这岁月的长河里,会成为他最珍贵的记忆吧。雁非逝低下头亲亲身边这两个人的脸,我将终我所有,只为守候你们的快乐。